記憶里的原始滿足感

青絲

天一熱，我就對白粥有著特別的熱情。早上起來，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米淘好，架到灶上熬煮，收拾盥洗完畢，粥也好了，端下來放在地上晾涼，然后出門跑步。返回時經過菜市，買一把酸豆角和少許五花肉，合在一起煸炒，借著那股酸爽熱辣的勁兒，稀里呼嚕就能扒下兩三碗粥。生活就像自己下圍棋，無須對照他人行事，有此恬然的生活，我已覺足樂。

豆角出于胡戎，有地方的豇豆，湖廣一帶都固執地呼其為豆角。湘江沿岸也是種植豆角最為密集的地區，隨便走到一處鄉野，都會看到菜畦里有大片用竹子搭建的棚架，上面結著成串的豆角。市集上，豆角也是最為大眾化的蔬菜，不少人家會從初夏一直吃到秋末，都是難登大雅之堂的家常版本，除了下飯，味道也很難說有特別之處。但是，如果某天餐桌上少了豆角，就會有一種悵然若失之感。因豆角所展示的凡俗形態，代言了一種細水長流的生活。淡青色的豆角，在餐桌上散發出油潤的光輝。

若是用豆角制作腌菜，就另有一種截然不同的風味。尤其是用老酸水泡出來的酸豆角，不僅陳香馥郁，酸味和甜味也恰到好處。烹制前，需不施油鹽將酸豆角煸干，再加上牛肉、辣椒、蒜蓉一同爆炒，不論下飯就粥，皆為上佳選擇。

還有一種是把鮮豆角放到沸水里燙過，立即取出，暴曬至干，可以久貯，到想吃了再用水泡開，是廣受人愛的鄉土菜。過去每到豆角便宜的時節，坊間的墻垣上、晾衣繩上，就掛滿了各家曬制的干豆角。

干豆角最宜與五花肉同烹，是極具鄉土風味的菜肴。需將肉切成麻將大小，煎熬出油，泡好的豆角干切成寸段，入鍋，加水覆面，另添入蒜蓉、干椒和蠔油調味，燜至收汁。由于干豆角充分吸附了五花肉的油脂，口感極佳，五花肉也是甘香醇厚，滋味無窮。我小時候家里凡做這道菜，到吃飯時都是無暇說話，只顧埋著頭猛吃。

那些被留存在記憶里的原始滿足感，即使歷經歲月的磨蝕，至今想起，也是絲毫沒有被沖淡。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