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尤
那年師范畢業(yè),我被分配到一個偏遠貧窮的山村小學任教。學校很小,坐落在一個山坡上,破破爛爛的幾間瓦房,三面環(huán)山,一面是水田。水田中間一條田埂彎彎曲曲地向前延伸,人走在上面都搖搖晃晃,而這,就是學校通向外界的唯一道路。
年輕的心不識愁滋味。進學校的第一天起,我就跟我們班的學生打成了一片。我任教的是五年級,山村里的孩子由于讀書遲,個個看起來都人高馬大,而滿臉稚氣的我混在這幫山里娃中間,還真沒有多大的差別。課余時間,我跟他們一起玩游戲,打籃球,在塵土飛揚的操場上你攆我,我趕你地瘋跑。上課了,回到教室,把身上的塵土一拍,光線不足的教室頓時升騰起一股黃褐色的霧,經(jīng)久不散,味兒嗆人。
上了兩個星期的課后,我去縣城辦一些事,遇見了一位留城任教的同學。畢業(yè)后重逢,自然感覺分外親切,他硬拉著我去他那兒小坐一會。
去了同學的住處,桌子上滿滿當當都是賀卡,花花綠綠,五彩斑斕,煞是好看。
“你生日嗎?怎么會有這么多的賀卡!”
“什么生日,你忘了?明天就是教師節(jié),這都是我的學生送的賀卡呀!對了,你收到多少教師節(jié)賀卡呀?”同學笑著說道。
要不是他這一提醒,我還真給忘了,明天就是我教書生涯所過的第一個教師節(jié)。我會收到教師節(jié)禮物嗎?那個偏遠小山村離鎮(zhèn)上很遠,并且山路不好走,他們怎么可能跑那么遠的路,為我買禮物?
這樣想著,我的心里不禁有了幾許惆悵,支吾了幾句,敷衍了同學。
第二天我去上課,教室里果然風平浪靜。上完課,我回到宿舍,正準備休息一會,門外卻響起了敲門聲。我起身開了門,是班長狗娃,他漲紅著臉,一只手藏在身后,看著我小聲說:“老師,今天是你的節(jié)日,我們沒有什么好的禮物,就一起做了個賀卡送給你,希望你能夠喜歡……”
我愣住了,學生們居然集體做了個賀卡給我!狗娃把藏在身后的手伸了出來,我接過來一看,這個賀卡好大,是用硬皮抄的封面做的,畫上很好看的畫,打開可以看見一行字:老師,祝您節(jié)日快樂,開心幸福每一天。字的顏色不一,呈現(xiàn)出五彩斑斕,看著讓人賞心悅目。更神奇的是,這字不是寫的,而是用一種不知名的小花一個一個粘上去拼成的!
“這花是我們在山上采的。我們班一共十五個學生,一個學生拼了一個字,共同做成這張賀卡,送給您,祝您教師節(jié)快樂……”狗娃說著沖我鞠了一躬,轉(zhuǎn)身跑了。
我的手顫抖了起來。原來我捧在手上的賀卡,里面所承載的不僅僅是十五個字組成的一句祝福,還有十五顆晶瑩剔透的心呢,這可是世界上最好的禮物!
一晃十幾年過去了,盡管我調(diào)離了原來的學校,但我一直珍藏著當年的那份教師節(jié)賀卡。賀卡里的小花早已枯黃,顏色也早已敗落,但記憶依然光鮮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