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華生
序幕
公元二千零八年,惠州。
有一件事情令市委、市政府的決策者特別的頭痛。
這一年的新春將至,惠州人在除舊迎新的禮炮聲中,迎來了中央文明委頒發的“全國文明城市”的金色牌匾。
此時,市教育局局長范中杰很拘謹地坐在市領導面前,匯報著一件與文明惠州極不和諧的事情。
范中杰說:“惠州曾經有一所由4個集團辦起來的貴族學校,到2003年,由于財務出現危機,學校面臨破產的危機,最后被4個集團之一的大連振邦集團收購,并且背負著2億元的債務。盡管如此,學校還是經過努力,在2004年3月得到了廣東省人民政府批準,教育部備案,成為具有獨立頒發大專文憑資格的全日制普通高等職業院校,也是第一所惠州民辦高等院校。”
市領導嘉許地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此時,范中杰面露難色、吞吞吐吐道:
“可是,大連振邦集團如今承受不了學校重負的拖累,不打算再干了……”
禮花還在燦爛,樂曲依然酣暢。市委、市政府的決策者聽完范中杰的匯報后,眉頭緊鎖了起來。
“你打算怎么處理這件事?”市領導單刀直入地問,且容不得范局長半點的猶豫。
“即然人家不愿干了,自然是有干不下去的坎,再說強扭的瓜也甜不了。”范中杰很干脆地說:“找個惠州本土的實業家干!”
“誰?”滿座的領導們異口同聲地問。
“姚梅發!”范中杰擲地有聲道。
第一樂章:少年情結
姚梅發出生在一個五姊妹的農民家庭。姚梅發排行老二,上有姐姐,下有弟妹,命運注定他是姚家的頂梁柱。
1971年,老父親身患喉癌,那時,姚梅發正讀初中。他已經記不清有多少次深更半夜地到十幾里外的橫瀝、矮陂去為父親找藥。為了讓父親久病的身體能夠得到調劑,他懷揣著三毛錢,大清早地去排隊為父親買豬心。
1973年7月,那是個陰云密布、電閃雷鳴的下雨天。15歲的姚梅發把100多只鴨子趕進圈后,老父親便催著正在讀高中二年級的姚梅發連夜趕回水口中學,父親不忍心兒子耽誤學業。看著日漸病重的父親,姚梅發想留在父親的身邊,第六感覺警示著家里將要發生什么事……
第二天,姚梅發又一路從學校哭喊著回來。因為老父親不忍心拖累家人,獨自了斷生命,撒手人寰了。
姚梅發至今還記得,家里到信用社貸了100元錢,為操勞一生的老父親買了一口棺材。
姚梅發從此輟學了。輟學的時間離他高中畢業僅差一個月。他必須回家承擔起一個男子漢的責任,盡管他還只是一個16歲的孩子。
姚梅發想教書,去當個數學老師。生產隊研究后,決定讓姚梅發去小學先當代課老師。當他把所有的交接工作都辦完了之后,結果去學校的卻是別人……
不甘忍受清貧,不愿墨守成規的姚梅發,終于在1977年“離村出走”了。
他一口氣跑到了惠州,無怨無悔地給人家當了10天打井工,所謂無怨無悔,是他不僅沒有得到那個吝嗇老板的半文工錢,自己10天還吃完了35斤糧食。弄得姚梅發在家里很狼狽,在生產隊挨批評,還責令他回村,不要再搞資產階級的副業。老母親勸他回去,說城里人的錢不好賺。但姚梅發就是不回去。
那年是1979年,姚梅發23歲。
1992年,姚梅發正式注冊了自己的宏鋒公司。那個當年差點被東江淹沒、大難不死的阿發仔,成了水口姚村的第一個董事長。
新千年的鐘聲不知不覺中悄然響起,從不顯山露水的姚梅發,此時,已經擁有億萬資產了。于是,未竟的少年心愿愈來愈強烈地叩擊著他的靈魂。
姚梅發從2001年起,5年投資6億元建起了坐落在馬安鎮的新樂教育園區,新建、擴建、改造了惠陽高級中學高中部、惠州旅游學校惠高附屬實驗學校、惠州市藝術學校、廣東教育學院惠州分校、惠高附校等學校20多所,學生不出鎮就能讀書。
這中間有個令人哭笑不得的故事。
公元二千零一年,廣州海外留學生簽證處。億萬富翁姚梅發女兒出國留學的簽證被拒簽了。原因是他存折上的存款額度不夠,此時的姚梅發狼狽得只差找個地縫鉆進去。
姚梅發沒錢了,真的!
姚梅發的錢辦教育了,他說過,就是砸鍋賣鐵,也要在惠州辦一所像樣的學校……
東江河水依然流淌著。他的耳畔回想著市委、市領導找他談心時說過的話。說實在的,姚梅發心里沒有一點底。人家大名鼎鼎的振邦集團都被惠州經濟職業技術學院累得喘不過氣來,自己連高中都沒讀完,能夠管理得了一所高等院校么?
他忽地想起一個人,這個人是惠州市德高望重的教育家,不妨先征求他的意見,說不定還能請他出山……
第二樂章:老驥伏櫪
太陽已經西垂,夕陽炫麗而又掙扎般地瀉在馬安鎮幾年前平地而起的惠陽高級中學。
陳優生反剪著雙手,在已然成蔭的那排小葉榕下踱來踱去。幾乎兩個月來,他總是伴著夕陽如約而至。他審視著這里的一草一木,仔仔細細地品味著自己和這里的主人經歷過的往事……
1992年7月,經廣東省人民政府批準,惠州人在惠州市區河南岸馬莊一點五平方公里土地上開始籌辦“惠州大學”。盡管惠州市政府和社會各界以及海外鄉親紛紛慷慨捐贈辦學資金,然而,惠州大學建設資金的籌措遠沒有豐湖書院(惠州大學老校區)朗朗的書聲那么嘹亮。于是,“一步一叩首,討了一口算一口”成為了陳優生最尷尬的建校舉措之一……
也就是這個時候,一個農民模樣的漢子在惠州大學的基建工地上與陳優生不期而遇。
這個人對陳優生說:“我叫姚梅發,是水口姚村人。年輕時想當個小學數學老師,生產隊同意了,結果被大隊干部調換了,教師夢破滅了。現在我有3個加油站,手頭上多少有點錢,如果學校需要的話,我可以贊助一點……”
陳優生打量著眼前這個人,怎么看也不像個大老板。但還是不經意地說了句:“如果你有心,給我們捐建個演出廳吧。”
“多少錢?”那個人問陳優生。
“二、三十萬吧。”陳優生再次看了看這個自稱姚梅發的人。
姚梅發從包里拿出一張支票,對陳優生說:“你到河南岸加油站去辦吧。”
遞上支票,姚梅發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陳優生望著他的背影,心頭涌上好多不知該怎么表達的話語。
惠州大學的演出廳,在姚梅發的支持下順利竣工了。而陳優生卻許久沒有了姚梅發的消息。
若干年后,陳優生聞訊姚梅發賣掉了所有的家產,包括那3家收益頗豐的加油站,在馬安鎮平地建起了一所占地500畝、投資超過2億多元的教育園區……
2008年,陳優生從肇慶學院黨委書記的崗位上退休回到惠州。此前,多年不見的姚梅發卻一次又一次地找到他,征詢接手惠州經濟職業技術學院的建設性意見。從姚梅發真誠而期待的眼神里,陳優生感受到:姚梅發需要他!
惠陽高級中學校園四周的小葉榕,但見茂密中的枝頭上,搖搖欲墜的黃葉兒一不小心就摔了下來,脆弱得讓人心疼。此情此景,在陳優生的腦海里恰似眼下搖搖曳曳的惠州經濟職業技術學院……
觸景生情,陳優生撫摸著小葉榕稚嫩的樹干,禁不住想起自己曾經的年輕和一路的輝煌:1969年畢業于華南師范學院;1970年到惠東縣平山中學任教;1975年從一個普通的中學教師,直接提拔為惠東縣教育局副局長、惠東師范學校校長;1981年底調入惠陽行政公署教育處,先后任教育科副科長、學生科科長、黨組成員兼辦公室主任;1984年8月,調惠陽師專任副校長;1986年后任黨委書記,惠陽師專改為惠州大學后任惠州大學黨委書記,學校升格后任惠州學院黨委書記;2002年6月調肇慶學院任黨委書記,第十屆廣東省政協委員……
或許是因為感恩惠州,又或許是姚梅發當年“渴時一滴如甘露”的殷殷情結,陳優生決定和姚梅發一起,打造一所完美的民營高校;也為自己的這抹“夕陽”涂上更加厚重、絢麗的色彩。
第三樂章:火花四濺
一位熱血沸騰的民營企業家,一位壯心不已的職業教育家,為了一個共同的心愿走到了一起。
金華悅酒店,流光溢彩的大廳一隅。
姚梅發早早坐在那里,靜侯著陳優生的到來。
陳優生走了過來,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姚梅發。
“從現在起——”姚梅發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道:“我天天陪你喝早茶,然后一起到學院去上班。”
“卟哧——”陳優生嘴里的茶水,差一點就噴到姚梅發的身上。
陳優生知道,作為企業家,姚梅發不僅管理著教育園區諸多的事務,還有那么多的企業需要他的打理,且不說剪不斷、理還亂的數不清的交往應酬……
但姚梅發對教育的真誠,對自己的敬重,著實讓陳優生打心底里感動。但是,有些話他卻不得不說:
“老板——”
“卟哧——”輪到姚梅發差點把茶水噴到陳優生身上。
自從眼前這位大教育家答應出山輔佐他,并且攜來一大幫專家教授加盟學院以來,他確實很高興甚至有著些許壞壞的得意。想當年,自己不就是想當個小學數學老師么?結果還是被人擠掉了。如今,一大幫教授居然叫自己老板,就連過去幾乎連邊都沾不上,官至正廳的陳書記也對自己尊敬有加。但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接受陳優生叫他老板。
“誰都可以叫我老板,但你絕對不行!叫梅發、老姚、董事長,隨你。”姚梅發真誠地對陳優生道。
“好吧。”陳優生說:“董事長,我只說兩點:一是你一如既往地沿襲你的生活習慣,不必天天陪我飲早茶。下午來董事長辦公室辦公,我得每天見到你;二是必須建立決策權、執行權、監督權既相互制約又相互協調的權力機制。確立‘董事會領導、校長管理、教授治學、民主監督的管理體制框架。決策上你董事長說了算,但治學,得推行以‘院長說辦學、教務處長說教學、系主任說專業、骨干教師說課、學生說學的‘五說系列活動為核心內容的教育質量工程戰略……”
姚梅發楞了楞,半響明白過來:“你就直說治校你說了算,建校由我負責不就得了?”
陳優生笑了笑,然后很真誠地說:“你是董事長,整個學院的決策還是你說了算。但在治校方面,你得聽‘專家的……”
“好!”姚梅發很干脆地應承道“你當黨委書記和院長,我當董事長。你管黨建工作和治理學校,我當好一名后勤部長。”
末了,姚梅發端起茶杯,和陳優生碰了碰:“說好嘍,我們倆天天飲早茶就免了,我還是按照老習慣,每天下午到學院辦公。”
“好啊”,陳優生笑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陳優生哭笑不得。
整潔明亮的院長辦公室里,學院各職能部門負責人和各位系主任們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聆聽院長的工作部署。會議接近尾聲,院長聽取各部門負責人關于前期工作的落實情況,尤其是基礎設施和學院基建工作情況的匯報。
不知什么時候,董事長姚梅發來到了會場。他一言沒發地參加完了會議,散會后,對陳優生說:“書記,你們教書匠就是認真,開個會都搞了半天。有什么事給我說一聲,我一句話就解決了!”
姚梅發無疑是善意的,他是為了陳優生的工作方便,化繁為簡。但陳優生的心卻涌起一種澀澀的滋味,他真的不希望姚梅發被人們只是視作企業家和老板,因為他實實在在地為教育盡心盡力甚至鞠躬盡瘁,他應該享有更高的尊重和榮譽!民營教育也應該具有更崇高的品質。
早在2008年12月,陳優生在和姚梅發交心談心時就指出:民營教育也要講政治,希望董事長把學院黨組織由接手前的黨總支提高為院黨委。這一提議得到了姚梅發的肯定和惠州市委組織部的批準。2009年4月,陳優生來到惠州經濟職業技術學院的第二個月就首先出任院黨委書記,并且提出了把支部建在班上的工作目標。
到2009年7月,學院基層黨支部從2008年的7個發展到43個,學生黨支部從無到有共建立了29個,黨員占師生總數的比例從過去的3.7%提高到10.9%,學生黨員在學生中比例從過去的0.9%提高到7.48%,2009年中,96%的新生寫了入黨申請。學院黨委成立第一年就被市“兩新組織”工委評為“先進黨組織”,董事長姚梅發也被評為“支持黨建工作好業主”。
嘗到了黨建工作甜頭的姚梅發,也在院長的指導下,學院依法建立起了學院教職員工職工代表大會制度。從此,姚梅發完成了從老板到學院董事長的質的蛻變。
第四樂章:相映成輝
2014年,惠州經濟技術學院走過了10年歷程。
這10年分為振邦5年和宏鋒5年。
振邦5年,歷經磨難、嘔心瀝血,但步履蹣跚;宏鋒5年,在重建打造中浴火重生,實現了鳳凰涅槃。12月8日,是五年前姚梅發接收惠州經濟職業技術學院的日子,碰巧印證了學院的必然宿命:一二八——姚梅發(諧音)。
回首10年:惠州經濟技術學院辦學之初,從借租校舍艱難起飛,學生只有504人,學科專業不過7個,教職工僅數十人,走過了艱難的5年;宏鋒5年則是歷經奮斗,充滿朝氣欣欣向榮的5年。2014年的惠州經濟職業技術學院,學科專業達25個,教職工720人,研究生以上學歷128人,副高職稱以上87人,學生總數直逼1萬人。
從2009年起,這位生于斯長于斯的民辦教育實踐家——姚梅發先生斥資2億多元人民幣,經過四年的建設,一座現代化惠州經濟職業技術學院新校巍然矗立在惠州這片美麗的土地上。這一大手筆,出自學院董事長姚梅發先生和他的宏鋒實業有限公司之手。如今的惠州經濟職業技術學院校園,已成為馬安乃至惠州的民辦教育標志性建筑。走進惠州經濟職業技術學院,寬敞明亮的教學樓、氣勢宏偉的圖書館、先進的教學院儀器設備、完善的體育運動設施、標準公寓式學生宿舍等設施。還有占地面積4500多平方米,集學生創業教育、培訓、實訓和實踐功能為一體的園區大學生創業園一一展現在我們眼前,讓你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現代氣息,勃勃的生機和無限的活力。
在這令人心曠神怡的校園里,陳優生院長憑借教育家的風范和獨特的人格魅力,吸引了一大批專家、教育家、企業家進校,形成了一支雙師薈萃的教師團隊,開創了“科研有課題、教學有團隊、鍛煉有平臺、進修有機會、發展有引領、成長有空間”的大好局面。在學校,學生可以學到過硬的本領,并且憑借著優勢的專業,在競爭極其激烈的人才市場中脫穎而出,受到用人單位的歡迎。僅2012、2013屆,惠州經濟技術學院畢業生的就業率就達99%……
回首10年,一路風雨兼程,一派春華秋實:
2012、2013年度,惠州經濟技術學院入圍廣東高等教育院校(民辦)競爭力十強;
2012中國(廣東)大學生時裝周院校考核排名中,惠州經濟技術學院榮獲第一名;
辦學10年來,惠州經濟技術學院的在校生規模比創辦之初增長17倍,學生達到8800多名;
連續數年來,惠州經濟技術學院的學生就業率超過99%,就業質量穩步提升;
廣東省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廳批準惠州經濟技術學院由“國家職業技能鑒定站”升格為“國家職業技能鑒定所”;惠州經濟技術學院先后被中國教育學會授予“全國創建和諧校園先進單位”;被省教育廳、公安廳等四個部門聯合評定為“廣東省高校治安綜合治理優秀學校”;學院黨委被惠州市委授予“創先爭優‘五好紅旗基層黨組織”和“惠州市基層黨建工作示范單位”,連續四年被授予“惠州市直屬非公有制經濟組織先進基層黨組織”……
財富與智慧相結合,企業家攜手教育家琴瑟共鳴,碰撞中便會產生一種曼妙的音樂。在音樂聲里,我們會進入中國民營高教那令人神往之夢……
責任編輯/廖全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