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戰略的角度看國防安全建設

余斌

今年是甲午年，談到國防安全總是會想到120年前那個腥風血雨、國運頹敗的年月。中國甲午戰爭的慘敗是中國近代歷史最重大的事件。它從此改變了中日兩國的命運和力量對比，重新劃分了亞洲的勢力范圍，甚至影響了世界歷史的進程。

甲午之敗是封建農業文明對抗近代工業文明的失敗，也是保守封閉、腐敗無能的王朝對抗思想開放、銳意維新的王朝的失敗。但是，中國敗的太過慘烈，讓三十年的洋務運動的成果化為烏有，死傷無數，旅順屠城，割地賠款，喪權辱國。

在今天看來，當時清廷在戰略上就已經陷入被動。從清朝出兵朝鮮，到最后全面卷入戰爭，都一直由日本策劃陰謀和掌握主動。李鴻章建言，若要在朝鮮問題上懲戒日本，就必須籌措經費、添置兵器、訓練士卒，大規模擴充軍力，戰則必勝，不打無把握之仗。然而，慈禧和清朝其他的官員并沒有認識到這一點，仍然以宗藩觀念視之。實際上就是死要面子。明朝萬歷年間，豐臣秀吉入侵朝鮮，明朝和朝鮮海陸聯手徹底擊潰日本軍隊，從此留下了可歌可泣的戰爭史詩。至今，當年的朝鮮海軍將領李舜臣仍然在韓國如同神一般的存在。清朝想效仿前朝之志，可惜當時中日力量對比太過懸殊。當時日本陸軍有常備兵力6.3萬，預備兵力23萬，參與戰爭的兵力有17萬。而清朝陸軍兵力數量甚多，但訓練廢弛，實際參戰兵力還不如日本。海軍差距更大，自日本緊衣縮食實施十年擴軍計劃后，日本海軍艦艇31艘，魚雷艇74艘，總噸位7.2萬噸。而北洋水師的總噸位僅為4.12萬噸，按照李鴻章的說法，實際能戰斗的艦艇僅為8艘，其余多為運兵和訓練之用。于是，一個沒有戰略遠見的老太太把李鴻章苦心孤詣打造的海軍毀掉了，也毀掉了整個王朝。盡管當時清朝力量懸殊，但應該增加軍費預算，進行全面戰爭動員，戰略上保持守勢與日本消耗下去。因為雖然日本軍力強大，但日本畢竟是個小國，財政收入有限，無法持久維持戰爭機器的運轉。在戰爭的1894年底，日本全國已有很多地方陸續發生農民暴動。戰爭消耗的時間越長，清朝掌握的主動性越大，或許場面上輸的難看，但不至于慘烈，談判桌上還有回旋的余地。毛主席的《論持久戰》就是一種戰略上的布局。

戰略就是站在未來看今天，是在預判未來的基礎上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博弈策略。放眼全球，在中國崛起的道路上有實力與中國對抗的國家僅有美國。雖然日本自衛隊武裝力量強大，但日本首先沒有核武庫（只要與美國是同盟關系，今后也不可能有），其次根本無法防御中國的近程和中程導彈的威脅。歐盟與中國經濟聯系緊密，無利益沖突。俄羅斯與中國漸入佳境，屬于實質上的盟友關系。中國的崛起威脅了美國的全球領導地位。實力強大就自然有平起平坐的政治訴求，而美國則不會這么輕易答應。美國過去十年的反恐戰爭為中國提供了一段非常重要的戰略機遇期，美國根本無暇東顧。中國在過去十年中取得舉世矚目的經濟成就與這段戰略機遇期是密不可分的。現如今，美國高調宣布戰略重心轉到亞洲，實際上就是針對和防御中國。中國面臨的國際政治環境已經截然不同。

因此，從戰略的角度必須要重視國防安全建設，加大軍費投入和研發，加快軍隊和裝備的現代化進程，提高信息化條件下的作戰能力。現在政府已經將國防安全和軍隊建設放在前所未有的高度，其行事風格也由韜光養晦轉為積極主張。

首先，美國重返亞洲，中國必定不舒服，畢竟這是在自己家門口興風作浪。中國的應對策略就是加大戰略導彈部署和海基戰略核威懾力量，并且加大中程導彈和反艦導彈的投入，實施遠程拒止戰略。遠程拒止戰略能夠威脅美國軍事力量的介入，從而使得美國重返亞洲的效果大打折扣。

其次，美國重返亞洲，必然會使得亞洲地區安全形勢復雜化。中日釣魚島之爭，中國與菲律賓的南海爭端背后都有美國的影子。雖然沒有爆發全面戰爭的可能，但圍繞一些領土和領海爭端可能會引起局部沖突。在這些局部沖突中，中國必須要確保有戰必勝，不打無把握之仗。因為，任何的戰爭失利都會帶來政治上的被動，進一步復雜化領土和領海爭端，并有可能引起內部的混亂局面。更不必說廣闊的南海爭端海域蘊含著巨大的能源儲備，關乎中國重要的海上航線安全。一個島嶼的得失都可能影響國家的切實利益。另一方面，中國雖然經濟增速逐漸回落，但仍處于良好的上升趨勢，假以時日，中國的經濟實力必將雄冠全球，因此不會在國家和民族的上升期與別人爭一時之利而錯失發展良機。

合理的戰略布局就是加大國防安全和軍隊建設，并使得軍事力量足夠強大以至于對潛在對手產生威懾，不敢與中國輕啟戰端。同時，強大的軍事力量也是有戰必勝的保證。

此外，結合中國經濟轉型，加大國防安全和軍隊建設也有諸多的經濟效益。中國經濟轉型，要由傳統、低效的制造業轉向高端制造產業。國防安全和軍隊建設，就是裝備、人員、制度等的現代化建設。新技術的研發、制造工藝和流程的改善、產業的協同和集聚都將有利于加快經濟轉型和新興產業的發展，并且形成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競爭能力。由于國防安全相關的生產和銷售具有一定的壟斷性，或排外企性，從一定程度上能夠扶持一批整體實力不強但具備較好技術和研發能力的民營企業，逐步壯大這些企業的實力。美國的洛克希德·馬丁、諾斯羅普·格魯門、波音公司、雷神公司等都是世界鼎鼎大名的軍火商，無不收到美國軍方提供的研發費用和大額采購訂單。今后，在國防安全領域，必然能夠看到一批優秀的中國企業。

中國崛起不會一蹴而就，整個過程始終會伴隨著大國之間軍事力量的相互制衡和政治上的博弈。中國想要獲得新型大國的地位，不僅要在經濟總量上與美國平分秋色，在軍事實力上也要各有所長。在此背景下，加大國防安全和軍隊建設是中國的長期戰略。這正是我長期看好資本市場國防軍工主題的核心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