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西歐中世紀騎士文化

任霏++楊文雅

[摘 要]在歷史的長河中，一段歷史的出現、發展、高潮直至衰落，都應該是與當時的生產力水平和社會發展水平緊密聯系的。中世紀騎士的誕生和騎士制度的升華都對那時的生產力和社會發展起到了一定的促進作用。而騎士精神和道德是上層社會的貴族文化精神，它是以個人身份的優越感為基礎的道德與人格精神，但它也積淀這西歐民族遠古尚武精神的某些積極因素.在西方的文化傳統中，中世紀的騎士精神對現代歐洲的民族性格的塑造起著極其重大的作用。因此中世紀的騎士和騎士精神是深厚的歷史文化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關鍵詞]騎士；騎士文化；騎士風俗；騎士精神

“如果上帝也有靈魂，它在自己的時代里也是一個異常勇敢的騎士。”——傅花薩，法國歷史學家。中世紀時的歐洲出現了一個特殊的階層。他們以服騎兵軍役為條件，獲得國王或大領主的封地。他們是參加鎮壓農民起義，或國王、大領主掠奪戰爭的級別最高的戰斗人員，是以馬代步馳騁于沙場的貴族。他們，就是騎士階層。騎兵在歐洲戰場上的變化直接影響了騎士階層的形成，隨即又產生了騎士制度和騎士文化。

騎士的歷史

騎士，從字面上理解，就是騎在馬上的戰士。騎士的產生是與馬鐙的發明與流傳密不可分的。直到8世紀的時候，歐洲戰場上的主角一直是步兵，他們排成密集的隊形，長矛如林，盾牌如墻，很容易就可以打敗難以在馬上騎穩的騎兵。而正是在這個時候，馬鐙從東方傳到了西方。

最早發明馬鐙的是縱橫歐亞大草原的游牧民族，公元7世紀時，征服四方的阿拉伯騎兵已經使用了馬鐙。公元711年，阿拉伯騎兵越過直布羅陀海峽，殺入西歐。伴隨著阿拉伯人的入侵，法蘭克人和日耳曼人幾乎同時學會了使用馬鐙。使用馬鐙之后，人和馬融為了一體，騎兵的速度優勢得以充分發揮，沖殺力極強，成為了西方學者稱為的“人體槍彈”。當時有諺語說：“一個騎在馬上的法蘭克人能把巴比倫城墻沖個窟窿。”[1]騎兵的崛起，逐漸替代了步兵在戰場上的統治地位。

這個時期，正好是西方的混亂時期。隨著古羅馬帝國的分裂和瓦解，西方失去了統一的政治中心，各種部落首領、城堡主、莊園主紛紛發展自己的武裝，保衛自己，劫掠別人，征戰不休。當時，歐洲實行封建的采邑制度，從國王往下層層分封，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都擁有土地并且分封土地，而其最底層既是土地所有者，又必須是戰士。一遇到戰事緊急，他們就必須自備馬匹、武器，參加到領主發起的戰爭中。最初，人們把這些人就稱做騎士。后來，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以至于國王都熱衷于成為騎士了。[2]

11-13世紀之間的十字軍東征，是騎士之風最盛時期。當時，除了騎士外，統領騎士的采邑領主還要舉著自己的旗幟，他們也因此被稱為方旌騎士。但到15世紀下半葉時，原始意義上的騎士制度就衰落了，主要原因是國王和大公們建立了正規軍。后來建立的圣殿騎士團、馬爾他騎士團、條頓騎士團等名目繁多的騎士團，也都不是原始意義上的騎士組織，而是由教皇建立、享有教士薪俸的僧侶軍事組織，實際上就是正規軍。

騎士制度雖然衰落了，但“騎士”這個名稱以及它的精神象征意義，卻像烙印一樣，永遠留在了西方文明的史冊中。

騎士的裝備

長矛是中世紀騎士最重要的武器之一。騎士長矛的矛桿由堅硬且有韌性的木材制成，一般不少于2.5米。矛尖由鋼鐵制成，為菱形或柳葉形。有的矛尖下端有橫突出來的“矛翼”，使長矛不至于因為刺入敵人身體太深而拔不出來。[3]有的長矛手柄處還有一個圓環，可以使騎士在遭到敵人沖擊時不會讓長矛脫手。行軍時，騎士們將長矛斜扛在右肩上。在準備進攻時，騎士則豎起長矛，將底端墊在右馬鐙邊，或者置于馬鞍特制的凹槽上。進入進攻距離后，騎士會將長矛從馬脖上方的一側伸出，指向敵人。除持矛刺敵外，長矛有時候也可以拋出去刺殺敵人。

劍與長矛一樣是騎士必備的武器。中世紀的劍大約長90厘米左右，其中包括10厘米長的劍柄。與矛相比，劍除了近戰與步戰的功用外，更多的則是它的象征意義。（4）騎士們常常在劍的橫檔、劍柄上鑲嵌寶石或圣人遺骨、血塊、遺發等，以求神靈和先祖的保佑。如果某騎士有辱于騎士聲譽，其領主可令手下人當著這名騎士的面將他的劍毀掉，以示侮辱和驅逐。在騎士死后，佩劍往往被掛在他的墓碑上以示紀念。

騎士的自身防護依靠盔甲和盾牌。鎖子甲是當時最好的鎧甲。鎖子甲由數千個小鐵環相互穿套而成，結成保護全身的精密甲胄，其下擺前后開衩或左右開衩，以便于騎馬。到了公元1200年左右，還出現了可以與鎖子甲連在一起的鎖子甲手套，手背由鎖子保護，拇指與其余四指分開，掌心用布或皮革制成。有的鎖子甲在重要部位還加厚到兩至三層鎖于。有些大貴族喜歡在鎖子甲上鍍一層銀，或者罩上一件銀鎖子甲以示華貴。

到14世紀，由金屬板制成的鐵葉甲逐漸替代鎖子甲。鐵葉甲的鐵葉由鉚釘或鐵絞鏈聯在一起，身體的全部，包括手和腳都罩在鎧甲之中。表面光滑的鐵甲可以更好地防御弓箭和長矛的攻擊，但騎士必須為此付出負重的代價，因為鐵葉甲比鎖子甲平均重20磅左右。[5]

與鐵甲相配的，便是騎士的頭盔。按形狀，騎士的頭盔分為圓頂形、平頂圓筒形和罐形等，往往整個頭部、臉部都被罩住，只在眼前留條縫隙，面部的鼻、嘴處則呈雞嘴狀或狼嘴狀凸出。在不打仗的時候，面部護甲能轉到盔頂或旁邊。盾牌是騎士進行自身防護的另一種重要工具。中世紀的盾牌分圓形、長方形、鳶形或三角形等。盾牌一般固定在左前臂上，除持盾牌外，左手還可以操縱馬韁。中世紀時候，騎士盾牌上的圖案各具特色，許多家族的徽章圖案均由此產生。

作為騎士，最重要的行頭當然還是要擁有一匹高頭大馬。優良的戰馬必須胸部寬厚，背至臀部寬且平實；頭骨前面窄，側面骨骼棱角分明，顆骨削瘦；耳朵小，鼻孔大，眼睛清亮有神；脖子要能像“彎弓”一樣昂起；馬蹄邊緣整齊清晰，大小與馬腿的粗細長短及馬的重量都比例適度。中世紀的時候，聲名最隆的馬匹是西班牙種戰馬，其次是加斯科尼戰馬，再隨后是匈牙利、敘利亞和羅斯馬。馬的顏色大都憑騎士喜好，總體來說，純白色的馬被認為最為高貴。這也是姑娘們把心目中的情郎喻為“白馬王子”的原因。騎士與馬的關系既是戰友又是伙伴，以至于當時的騎士小說必須有關于馬的情節。對于名貴的戰馬，騎士們表現出了強烈的愛惜之情，很多騎士在平時行軍途中只騎一般的馬，只在戰斗時才騎乘自己心愛的戰馬。

騎士風俗

在西方，雖然騎士一詞流傳久遠，但卻并沒有一套嚴格的騎士制度。按照法國學者伏爾泰的說法：“騎士這個稱號從來就只不過是個由習慣形成的尊稱，而不是一種公認的榮譽，不是一種國家頒發的真正的頭銜。”事實上，騎士制度充其量只是關于騎士的風俗。雖然只是風俗，但還是很有點講究的。

要成為一名騎士，中世紀的西方男孩子一般會在14歲的時候先從預備騎士開始。預備騎士又稱騎士侍從或盾牌手，他們的職責是在戰斗前為他們所效勞的騎士擦拭長矛、利劍、盔甲等武器裝備的戰斗準備。在戰斗打響后，每名預備騎士會跟隨一名騎士，為其牽引戰馬，當騎士的長矛拋出或折斷后，他則負責遞上新的長矛。由于這些預備騎士年紀小，又缺乏戰斗經驗，武器裝備也很差，所以戰場對他們是非常危險的場所。當然，戰場也是考驗這些預備騎士機智與勇敢的最佳場所。當戰斗勝利后，預備騎士則要負責向騎士奉上葡萄酒。[6]

預備騎士受封為正式騎士的年齡大致是在他們21歲的時候。此時的他們已經進入壯年，武藝也已學成，有能力按照騎士精神行事了。受封為騎士的儀式又稱授劍儀式。最初，授劍儀式是純粹的世俗行為，后來便加入了許多基督教的色彩，受封日也往往選在基督教的節日。一些貴族和國王為了網羅人才，也熱衷于主持授劍儀式。英法戰爭期間，英法兩國為了鼓舞士氣，都大量冊封騎士。其中最滑稽的冊封事件發生于公元1338年的威倫佛斯，在兩軍對峙之時，突然一只受驚的野兔竄人法國軍隊陣營，引發了一陣騷亂。慌亂中的戰士們以為戰斗打響，紛紛戴上頭盔準備作戰，大驚失色的海頓特伯爵匆匆授封了14名新騎士。后來，這樣在慌亂中被冊封的騎士常常被人們戲稱為“兔子騎士”。[7]也有極個別對騎士榮譽極為向往的人，在戰斗開始前決定封自己為騎士，他們高聲喊道：“我是一個主教！我封我自己為騎士！”

根據習俗，預備騎士冊封為騎士的前一天，必須認真沐浴全身，然后穿上白色祭服，守候在自己的武器和甲胄旁邊，整整一夜，不許說話，不許進食，沉思默想，以懺悔自己的罪過，凈化自己的心靈。第二天，預備騎士脖子下掛著一柄劍走進受封地點，接受祝福，并宜誓：要為履行一名真正騎士的職責奮斗到底，直到流盡最后一滴血。[8]參加儀式的最有地位的人為他佩上馬刺，披戴盔甲。立他為騎士的介紹人，以上帝的名義，用劍面在他的脖頸上拍擊三下。這個儀式叫做“劍面擊肩禮”，是騎士的標志性禮儀。從此以后，預備騎士就成了一名真正的騎士。

騎士精神

無論是騎士的風俗還是騎士的制度，流傳到今天，最為人們津津樂道的，恐怕還是騎士精神了。騎士精神的核心內容是要體現出“崇高精神和結義關系”。具體地說，騎士精神還包括勇敢、忠誠、慷慨、誠實、重視榮譽等內容，扶危濟困、除暴安良、行俠仗義等也都是騎士們向往的精神境界。一個中世紀的記載表明，騎士的勇敢也有程度不同的衡量標準：在比武中表現出的勇敢，不及在戰場上與敵人格斗時表現得勇敢高尚；戰斗中的一次勇敢沖鋒不及在混戰中的勇猛廝殺更榮耀；以上各種表現不及在戰斗中特殊場合的特殊表現更榮耀。[9]

大領主和國王為了娛樂和炫耀財富而組織的比武大會是顯示騎士精神的重要場合。大會通常由傳令官向各地騎士發出通知。在比武大會當天，騎士們佩齊武器，騎上戰馬，集結在一塊草坪的兩端。隨著傳令官一聲令下，兩隊騎士就沖向對方。當其中一隊被打敗撤退時，勝利的一隊騎士會像真實戰爭中一樣前去抓捕俘虜，而這些俘虜連同他們的武器和馬匹，都必須交付贖金之后才能贖回。

在法國，比武的原意是“不作殊死戰斗的比劍”。中世紀時一個名叫勒內·安茹的法國國王非常熱衷此道。他說：“競賽很有益，因為可能發生這樣的事：年輕的騎士或預備騎士，在競賽中獲得他意中貴婦的賞識。”為此，這位國王特意制訂了一系列比武規則，使比武的一切都是為了贊美貴婦們的尊榮。所有的兵器由貴婦們檢查，獎賞也由她們來頒發。如果某個騎士說了某個貴婦的壞話，其他參加者就會用劍擊打他，直到貴婦們為他告饒為止。[10]

騎士比武在12世紀初促進了騎士紋章的產生。由于騎士的盔甲罩住了全身，人們往往用盾牌或頭盔上的圖形稱呼他們，由此產生了鷹騎士、獅騎士等著名的稱號。

在十字軍東征時期，這樣的騎士比武常常獲得準許，因為那時軍事訓練是必不可少的。由于比武大會常常演變成真正的混戰，到公元1250年出現了一種形式溫和的比武，稱做“圓桌會”，模仿傳說中英國亞瑟王率領的圓桌騎士，參加比武的騎士都必須手持磨鈍的武器。但即使是這樣的比武，也常常以流血的慘劇而結束。因此從13世紀開始，比武開始遭到了禁止。到公元1559年，由于法國國王亨利二世在一次比武中的意外死亡，致使騎士的這種比武活動遭到徹底廢除。但是無所事事的騎士和貴族階級仍然不愿放棄這種血腥的游戲，第二年即公元1560年，各種比武活動又紛紛出臺。

與比武大會相比，決斗在西歐的歷史中延續的時間更長，這是騎士精神發展的極端形式。參加十字軍東征的騎士如果在耶路撒冷犯下重罪，他往往會被告知；“被指控犯罪而又予以否認的人，請你告訴原告：你所言不實，我可以與你決斗，將你打敗或打死，這就是我的保證。”諾曼底的《古習慣法匯編》則說得更為簡單明了：“對謀殺案應予起訴；如被告否認……法庭應準許他進行決斗。”[11]這就意味著，一個殺人犯有權利再次殺人。

中世紀決斗場一般長80步、寬40步，由帶劍的傳令官看守。他們“身騎戰馬，戴著面盔，頸掛盾牌，手持長劍”，旗幟上掛著基督教圣人的像。觀眾必須站在決斗場四周，不許騎馬，違反的貴族沒收坐騎，平民則會被割去一只耳朵。決斗主持軍官在一名神甫的協助下，令決斗雙方向耶穌十字架像宣誓，聲明他們是行使正當權利，且沒有攜帶暗藏的兇器。發誓后，主持軍官讓決斗者同時擲下手套，開始決斗。戰敗者的武器歸這位軍官所有。

歷史上著名的決斗事件之一，是愛德華三世向菲利普提出的決斗。當時，菲利普拒絕了這次決斗，理由是封主不能容許他的封臣向他挑戰。但是不久，愛德華三世擊敗了菲利普的軍隊。菲利普轉而提出了決斗的要求。這次，愛德華三世拒絕了，因為他不想為自己在戰場上篤定贏的東西冒個人的風險。

結語

中世紀的騎士制度雖然隨著封建社會的衰落而逐漸衰落，但是作為一種時代精神的象征，騎士精神和騎士文化仍然在其后的歷史時代有著傳統的影響作用。這一方面因為封建經濟結構的變化與發展，騎士漸漸轉化為城市貴族階層或成為鄉紳。從意大利城市共和國歷史發展來看，不僅早期的一些城市立法機構、議事官、執政官們多是騎士階層，而且城市也模仿封建制度封授“市民騎士”，上層階級還多熱衷于騎士貴族的生活方式，，故騎士精神在城市社會發展中占有一席之地。從另一方面而論，騎士作為一個等級階層和貴族制度始終被保存，并在國家與社會政治中發揮重要作用。

參考文獻：

[1]陳志強等，城堡·騎士·貴族，云南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110頁

[2]德尼茲·加亞爾等，歐洲史，海南出版社，2000年版，第216頁

[3]汪麗紅，騎士：且歌且戰的西歐貴族，上海辭書出版社，2006年版，第46頁

[4]埃德加·普雷斯蒂奇，騎士制度，上海三聯書店，2010年版，第23頁

[5]陳志強等，城堡·騎士·貴族，云南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106頁

[6]陳志強等，城堡·騎士·貴族，云南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126頁

[7]吳鳴，永遠的騎士，《世界軍事》雜志社，2003年6月版，第60頁

[8]朱迪斯·本內特等，歐洲中世紀史，上海社會科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193頁

[9]倪世光，鐵血浪漫：中世紀騎士，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年版，第268頁

[10]布萊恩·蒂爾尼等，西歐中世紀史，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第288頁

[11]約翰·基甸·米林根，西歐中世紀史，中央編譯出版社，2012年版，第11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