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婉盈
[摘 要]黑人在美國歷史上起過非常重要的作用,也對美國經(jīng)濟文化的發(fā)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20世紀60年代后,黑人走上電影銀幕,走進歌壇,在美國文化的發(fā)展中進行著不懈努力,黑人在文化的各個領域發(fā)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這一過程不僅僅是證明自身價值的歷史,也是黑人不斷爭取平等、捍衛(wèi)膚色榮譽的歷史。
[關鍵詞]黑人流行音樂;黑人文化;民權運動
薩義德界定了文化的政治特征和美學特征。“首先,它是描述、交流和表達的藝術等活動,這些活動相對獨立于經(jīng)濟、社會和政治領域。同時,它們通常以美學的形式而存在,主要目的之一是娛樂……文化成了一個舞臺,各種政治的、意識形態(tài)的力量都在這個舞臺上較量。文化不但不是一個文雅平靜的領地,它甚至可以成為一個戰(zhàn)場,各種力量在上面亮相,相互角逐。”(1)文化作為一種無形的力量,有賴于傳播載體的“廣泛傳播”和“擴散”以被更多人所認知、接受乃至認可、認同。
當代美國黑人文化已經(jīng)成為美利堅民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成就舉世矚目。黑人藝術家在舞蹈、戲劇、歌曲等領域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他們對美國文化發(fā)展的貢獻富有特色、強而有力、影響深遠。黑人音樂是美國黑人文化的重要部分,為美國黑人文化、美國文化乃至世界文化都曾作出過重大貢獻。從某種意義上講,沒有多少文化遺產的美國正是在黑人音樂的基礎上創(chuàng)造出了自己的音樂文化。黑人音樂中的“自由精神”鮮明地比照出白人傳統(tǒng)社會中“一切為了功名”的本質。它鼓勵人類跨越貧富、階級、等級和膚色這些表面的差異,挑戰(zhàn)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幾千年的價值觀念。這對于美國的文化藝術的發(fā)展影響深遠,人們比過去更能容忍另類的藝術了。在一定程度上鼓勵著人的個性發(fā)展,鼓勵著藝術的創(chuàng)造。然而美國黑人音樂最初受到美國白人主流社會的壓制和鄙視。
任何音樂而是人在實踐中的創(chuàng)造。一個民族的音樂在特定的社會環(huán)境中的發(fā)展必然與其他民族的音樂產生互動,并一定會受到社會大文化及經(jīng)濟運作體制的影響。黑人音樂地位的變遷與黑人文化在美國社會的地位變化息息相關。
上世紀60年代對于美國可以說是顛覆的十年。從民權運動、反越戰(zhàn)游行,到肯尼迪總統(tǒng)和民權領袖馬丁·路德·金被刺殺,洶涌澎湃的社會運動與政治風波給美國社會造成的動蕩是無與倫比的,對于美國政治經(jīng)濟文化各層面的沖擊和影響也是十分深遠。
美國黑人流行音樂在這一時期逐漸發(fā)展興盛。其流派眾多,呈現(xiàn)出一片百花齊放的繁榮景象。其代表即是藍眼睛靈魂音樂出現(xiàn)并發(fā)展繁榮。(2)
經(jīng)濟、政治和文化構成了社會生活的三個基本領域經(jīng)濟是基礎,政治是經(jīng)濟的集中表現(xiàn),文化是經(jīng)濟和政治的反映。一定的文化由一定的經(jīng)濟、政治所決定。美國黑人流行音樂作為美國黑人文化的一部分,其在60年代的發(fā)展受到了當時美國社會經(jīng)濟的發(fā)展與政治運動的影響。
20世紀20年代到經(jīng)濟危機爆發(fā)這10年間美國紐約黑人聚居區(qū)哈萊姆的黑人作家所發(fā)動的一種文學運動,即“哈姆萊文藝復興”。領導者為蘭斯頓·休斯。在這場運動中,黑人的覺悟和民族自尊心大為提高,一些黑人青年知識分子開始重新評價自己的藝術創(chuàng)造才能,并要求在文學藝術中塑造“新黑人”的形象——一個有獨立人格和叛逆精神的新形象;他們在報刊上廣泛開展了“是藝術還是宣傳”的討論,大多數(shù)作家都認為必須加強黑人文藝作品的藝術表現(xiàn)能力。
這一運動的主要領袖艾蘭·洛克曾說:“美是最好的牧師,贊美詩比布道更有效果。”結果,有一些黑人作家在運動中趨向極端,走上“為藝術而藝術”的道路;也有少數(shù)作家強調“黑人藝術”的特點,用自然主義筆觸宣揚哈萊姆區(qū)黑人“特殊情調”的生活,他們就被稱為哈萊姆派。當時眾多的黑人藝術家、作家和音樂家對具有悠久歷史的黑人文化進行了細致的探索,發(fā)展了能反映和激勵新的自信心和種族自豪感的文學藝術,對促進黑人文化事業(yè)的發(fā)展、提高黑人民族的自尊心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哈萊姆文藝復興表面上是作為邊緣話語的美國黑人文化成功對抗白人主流話語的反映。它的確振興了美國黑人藝術,并使得黑人藝術元素成為美國主流文化的組成部分。
在哈姆萊文藝復興的影響下,黑人開始對種族意識有了更深的認識,并開始自覺地尋求一種新的民族身份認同。正如哈金斯所說:“哈姆萊文藝復興的意義在于追尋一種美國的民族身份,由白人、黑人一起追尋。”哈萊姆文藝復興時期也被稱為爵士樂時代。20年代的黑人民歌、靈歌和民間故事以及音樂等也開始受到認可。當時許多人認為黑人音樂是美國對世界文化最重要的貢獻。
以“哈萊姆文藝復興”為代表的美國黑人文化發(fā)展受到30年代“經(jīng)濟大蕭條”和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的影響,發(fā)展速度緩慢、勢頭不明顯。盡管如此,它依舊為當代美國黑人文化的發(fā)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戰(zhàn)后美國黑人文化不僅僅繼承了其非洲祖先所創(chuàng)造的優(yōu)秀的文化傳統(tǒng),而且在新的歷史條件和地理環(huán)境中,融合和吸收了其他民族的文化,創(chuàng)造出具有新特色的美國黑人文化,這為60年代美國黑人流行音樂的發(fā)展孕育了條件。
自我認同是自己對自身存在意義進行縱向的深入挖掘,同時,它也兼顧與其他個體橫向的社會關系是的聯(lián)系。美國黑人在客觀是來講是生存在美國的土地上,但是他們卻無法“合法地”融入白人社會的主流意識形態(tài)中。黑人的意識被排除在主流文化之外,一個群體中的意識形態(tài)是為其中的每一個成員提供基礎,“為一個團體中的成員提供共同的詞匯,人們可以用這個詞匯來解釋他們的世界,為改變或改變保持這個世界提供證明。”(3)在種族隔離的時代,美國黑人與白人的地位無法相提并論,美國的政治和文化沒有將黑人包容在內,所以其價值體系在構建之時沒有為黑人設置成“合法”的位置提供保障。黑人的政治地位地下,本族的語言、信仰、習俗等方面都成了美國主流文化的附庸。這些給美國黑人造成了精神上的焦慮,精神上的危機是對自身價值的迷惘。美國黑人認同焦慮感的上升,認同問題變得十分重要。
19世紀60年代,美國廢除了黑人奴隸制,從此黑人在法律上獲得了解放。然而,事實上的不平等依然存在。1955年12月1日,黑人女裁縫工羅莎·帕克斯夫人在乘坐蒙哥馬利市公共汽車公司的汽車時,因拒絕把她的座位讓給一個白人男子,被警察以“擅占白人專座”的罪名拘捕。5日法院以違反隔離法為由,判處罰金14美金或監(jiān)禁14天,帕克斯夫人提出上訴,成衣鋪將其解雇,此事立即激起了廣大黑人群眾的同情與憤慨,當晚5000黑人舉行群眾抗議大會,并通過“抵制公共汽車的決議”,成立了蒙哥馬利市政改進會來領導斗爭。④該事件引起的從1955年12月1日到1956年12月21日長達一年之久的罷乘運動,掀起了民權運動的浪潮。
60年代以后,民權運動走向高潮。馬丁·路德·金發(fā)表了著名的演說《我有一個夢想》,他從甘地的非暴力不合作主張以及戴維·梭羅的公民不服從理論中總結出非暴力直接行動,提出“抗議、團結、非暴力和平”等口號。1960年成立的非暴力協(xié)調委員會在其宣言中指出:“我們贊成把非暴力的哲學或宗教思想作為我們目標的基礎,作為我們信念的前提,作為我們行動的方式。”(5)在非暴力直接行動策略的指導下,黑人舉行了一系列新的斗爭,如“靜坐(sit-in)”“自由乘車”及爭取民權的立法斗爭,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60年代的黑人民權運動推動了美國聯(lián)邦立法和司法機構對黑人平等權利作出法律上的認可,1964年民權法頒布,標志著種族隔離制在法律上的終結;很多地方學校的種族隔離制度有所收斂,一些學校還采取了一些照顧黑人學生的做法;黑人政治地位明顯改善,選舉權擴大,黑人登記率占其合格選民的比例,1960年為28%,1968年就上升到68%,(6)黑人開始躋身于社會高層。
民權運動對美國整個社會產生了巨大而深遠的影響,黑人證明自我價值,尋求身份認同的意識逐步加強。黑人在政治權利和經(jīng)濟地位方面的斗爭激發(fā)了整個黑人團體的知識和文化創(chuàng)造活動。“盡管黑人近年來轉向了現(xiàn)實和實際的目標,但這并未否定60年代發(fā)生在黑人中間并進而促進成整個美國文化革命的巨大思想革命。”(7)民權運動推動了黑人藝術的發(fā)展。黑人藝術家全神貫注地表現(xiàn)社會問題,并成為鼓勵黑人斗爭的媒介;而黑人斗爭又為藝術的發(fā)展注入了新的活力。黑人流行音樂開始發(fā)揚光大。搖滾,“美國歷史上唯一一個創(chuàng)造了種族和性別平等的地方”(8);節(jié)奏布魯斯,唱出了黑人對不公正的反抗、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及情感上的宣泄。美國黑人流行音樂讓更多的美國白人開始接受認同黑人文化,成為美國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隨著60年代三個重要民權法案的通過,以及黑人政治力量的興起、“肯定性行動”(9)的實施,黑人的社會經(jīng)濟狀況有了好轉。1968年底,黑人的家庭收入是白人家庭收入的60%,而1965年時為54%,收入低于3000美元的家庭的百分比由1960年的41%下降到1968年的23%。(10)與此同時,黑人中產階級(11)正在形成和增強自己的力量。據(jù)美國勞工部的資料,在美國企業(yè)領導層中,黑人所占比例從1958年的2.4%增加到1986年的6%。教育程度歷來是與經(jīng)濟狀況密切相關并且相互促進的。自60年代以來,黑人受教育的水平是美國歷史上各個人口集團中上升最快的之一。1960年黑人受高等教育的只占38%,到1970年增加到55%。(12)1957年南方各州上公立混合學校的黑人學生僅占黑人學生的4%,到1964年這一比例上升到9.2%,1966年為25.8%,1968年為40%,1970年猛增到84.3%(13)。
到60年代,黑人生活城市化的基本完成也促進了黑人流行音樂的發(fā)展。1970年,黑人總人口的74%已住在都市區(qū),而且其總數(shù)的58%住在中心城市。(14)黑人的職業(yè)結構發(fā)生了變化,大批進入工業(yè)領域,從事某種專業(yè)工作,就業(yè)領域日漸廣泛。政府和私人企業(yè)對黑人進行專業(yè)訓練,大大改善了黑人的生存環(huán)境和經(jīng)濟狀況,為黑人進行文化活動創(chuàng)造了有利條件。同時,城市生活加強了黑人之間的聯(lián)系,他們能夠獲得更多從事文化活動和獲得知識的機會,受到了城市文化的熏陶開闊了視野。城市生活為黑人流行音樂提供了豐富的素材和廣發(fā)的受眾,大大推動其發(fā)展。
同樣,60年代美國汽車業(yè)的迅速發(fā)展也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黑人流行音樂的發(fā)展。1960年美國有69.5%的人開車上下班,美國幾乎進入了家家有車的時代。黑人流行音樂尤其是組合的音樂不再固守在某些大眾化的劇場內,而是面向汽車所有者進行宣傳,隨著汽車奔向整個美國。
上世紀60年代,美國的黑人流行音樂獲得了長足的發(fā)展。靈歌、搖滾、布魯斯、爵士等音樂形式在美國社會廣泛傳播。黑人流行音樂中那種自動一體的和聲語匯、富有節(jié)奏感覺和即興而又不失章法的表達形式,豐富了美國音樂文化;黑人流行歌手,如邁克爾·杰克遜、戴安娜·羅斯等在美國樂壇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促進了美國娛樂業(yè)的發(fā)展。
黑人音樂上黑人文化的重要部分,是黑人在文化領域里取得的巨大成就。極大地增強了黑人本身的自豪感和自信心。黑人流行音樂在美國得到了關注和普遍的承認,它的成功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白人對黑人的偏見,在改變白人價值觀念方面起了推動作用。
注釋:
(1)薩義德著,李琨譯:《文化與帝國主義》,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3年版。
(2)在60年代中期,“正義兄弟”巴比·哈特菲德和比爾·麥得利用打擊樂伴奏演唱了《失去愛的感覺》,這首作品被認為是藍眼睛靈魂音樂誕生的標志;60年代后期,出現(xiàn)了大衛(wèi)·鮑伊、霍爾與奧茲二重唱、柏茲·史蓋茲等歌手或組合,是藍眼睛靈魂音樂的現(xiàn)代氣息更加濃郁。許多戲劇團體中的許多歌手以及其他許多單獨從業(yè)的歌星,在海內外享有盛名。“靈魂歌手”詹姆斯·布朗所獲得的成功十分有代表性。他是美國“靈魂”音樂——流行音樂演唱的代表人物。他把藍色音樂、“福音”音樂和打擊樂高度結合起來,從而形成自己的獨特風格。他于1959年首次出現(xiàn)在紐約市的阿波羅劇團,并在那里連續(xù)演出20余場。1965年,他帶領“詹姆斯·布朗演出隊”,在全國旅行演出340天。僅在洛杉磯就吸引了11000名觀眾,在阿那波利斯和亞特蘭大分別受到15000和27000名觀眾的歡迎。與布朗相媲美的是黑人女“靈魂歌手”阿利莎·福蘭克林。其演唱特點是活潑、振奮和撼人心扉。她獲得20次金獎和10次“格萊美獎”。
(3)[加]羅洛·梅著,馮川等譯:《人尋找自己》,貴州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0頁。
(4)南開大學歷史系編:《美國黑人解放運動史》,人民出版社,1977年版,第326頁。
(5)齊世榮:《世界史》,高等教育出版社,1994年版,第155頁。
(6)[美]喬安妮·格蘭特編,郭瀛等譯:《美國黑人斗爭史》,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7年版,第569頁。
(7)[美]莫里斯·迪克斯坦著,方曉光譯:《伊甸園之門》,譯林出版社2007年版,第157頁。
(8)Charles Kaiser.1968:in America:Music,Politics,Counter-culture,and the sharping of generation. Weidenfeld & Nicolson,New York,1988.
(9)肯定性行動是指美國政府迫于國內外壓力,于20世紀60年代推行的一系列旨在消除種族歧視,保護國內黑人等少數(shù)族裔的優(yōu)待措施。
(10)Charles W.Eagles,op.cit.,p.133.
(11所謂中產階級,在美國指白領職員,按4口之家年收入在2.5萬美元至5萬美元之間的標準劃分,美國黑人家庭有1/3達到這個標準。
(12)[美]阿瑟·林克、威廉·卡頓著,劉緒貽譯:《1900年以來的美國史》(下),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3年版,第165頁。
(13)鄧蜀生:《美國歷史與美國人》,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278頁。
(14)王旭:《美國城市史》,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33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