逯佳文
摘 要:川端康成作為追求新技巧的“新感覺”派登上日本文壇,《雪國》則是作者獲獎的三大力作之一。作者在繼承日本古典文學傳統的基礎上,借鑒了西方的意識流手法,同時又運用了日本古典的傳統自然美,釀造了一種虛虛實實的特殊意境。從傳統的繼承,任務的構造,環境的描寫,風俗的體現,《雪國》滲透著川端康成獨特的民族審美情感,是日本傳統美意識的強烈表現。
關鍵詞:傳統美;川端康成;雪國
中圖分類號:G42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992-7711(2014)22-092-1
《雪國》講述了這么一個故事:坐吃祖業的舞蹈家村島,三次造訪雪國溫泉鄉,與藝妓駒子邂逅幽會,同時又對清純少女葉子產生愛意,正當村島向駒子分手,打算帶葉子回東京的時候,葉子卻從火光熊熊的蠶房跌下。故事看起來平淡無奇,但是作者卻以一種悠然,舒緩的敘述節奏,借主人公村島對美的感受為我們營造出一種奇異的,充滿美感的世界。那種浸透在字里行間的對美的纖細感覺,使人不難看出作者把小說中美的感覺,看得比小說本身更重要。川端康成一方面運用各種西方創作技巧,另一方面也非常重視繼承和發展日本傳統文化的因子。本文試從川端康成的《雪國》,通過物哀之美與川端康成的美與悲、幽玄之美、人物容姿與行為之美、自然之美等幾個方面來分析日本傳統美的體現。
一、物哀之美與川端康成的美與悲
日語中“物哀”一詞意思豐富,簡單的說它指觸物而發的各種情感。除悲哀憂心外,還包括同情,感動,壯美甚至喜悅之情。川端康成在創作上繼承了《源氏物語》的“物哀”精神,并將其發展成美與悲相融,悲即是美的審美模式進行創作原則。
川端康成在《雪國》中把現實抽象化,把虛無世界,把對世相的感動貫穿在人情世相中,暗示人生徒勞。藝妓駒子愛上島村,不能自持,但島村認為駒子的愛情甚至她的生存本身就是徒勞的,可悲的。村島傾心葉子,而葉子卻可望不可及,一切都是愛的徒勞。《源氏物語》中的物哀精神深深浸透在了《雪國》之中。這一點最為明顯的體現在作者對葉子聲音的描述上。
這種悲與美的寫法,是川端康成深受傳統美影響,傳承《源氏物語》的物哀精神的必然結果。
二、幽玄之美中的余情美與“無”的思想
日本傳統的幽玄之美,重視精神的表現,尋求內在的自省,以達到一種超然的境界。余情是幽玄美的一個要素,它是一種純精神主義的審美意識,既重視“心”,重視氣韻。在《雪國》中,川端康成雖也描寫了駒子的美貌,但更側重于刻畫她的內心和感情世界,從精神層面上展現駒子的美,這與余情美是吻合的,所謂“能畫一枝風聲”。我們試舉例來說明《雪國》中體現的余情美。
身為藝妓的駒子每天堅持寫日記,更從16歲開始就為讀過的小說做筆記,這讓村島感動不已。沒有外貌的描寫,但駒子不屈服于命運的性格已經躍然紙上。駒子還自己苦練三弦琴。當她彈奏時,連村島“也被完全征服了。”這種精神上的魅力也許比外表的美麗更難以讓人忘懷吧。
除了余情美,《雪國》中還體現了幽玄美所崇尚的“無”的思想。這種東方式的“無”不是虛無,而是萬有自在的空,即最大的“有”。川端康成認為死亡這一消亡狀態的“無”即是靈魂不滅的“有”,死亡是最高的藝術,是一種美的形態。
三、人物姿容與行為之美
《雪國》中,主人公村島所感到的美麗的人似乎只限于年輕女性。正如川端康成自己所說的那樣,他之所以在作品中喜歡描寫女性,是因為女性美麗。女性的生存方式,與人類本身的生存方式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川端康成在《雪國》中著力刻畫的兩個女性:駒子和葉子,以細膩的筆觸從靈到肉兩個方面盡情的描寫和贊美了兩位女性的容姿和行為之美。
葉子主要是通過聲音和眼神表現出來的,小說中只要葉子出場,首先聽到的就是她的聲音,真所謂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在作者筆下,葉子的美是抽象的,理性的,可望不可及的美,宛如遠山的燈火幽冷,孤寂。給人留下只有清澈冷漠的感覺,也許作者是想通過這種聲音與眼神的無形的存在,來暗示葉子那凄美短暫的一聲吧。
與葉子那無法觸及的聲音與眼神相比,駒子的美是更能被感官捕捉到的美。“駒子的肌膚像剛洗滌過一樣潔凈”,“駒子潔凈的笑著”,“駒子潔凈的坐著”。這樣的描寫小說中屢屢出現,“潔凈”成了駒子形象的主色調。也許作者正是要通過對這種充滿女性魅力的潔凈的描寫,來暗示駒子雖為生活所迫,淪為藝妓,但卻是一個不甘忍受藝妓的屈辱地位,向往新生活的純潔女子吧。
四、自然之美與川端康成物我一體的境界
日本人對大自然有著特殊的喜愛,這是因為在四面環海的島國上,給日本人感受最深的就是,由季風引起的大自然的變換。獨特的自然環境,孕育出日本人獨特的自然觀,即熱愛自然,將自己的身心與自然融為一體。追求自然之美,追求人生的意義。他們力求一種順應自然地生存方式,強調人類與自然的調合與融合。熱愛自然是日本民族精神生活與“美意識”的核心。
川端康成對大自然的獨特感受,使他在創作中可以盡情地書寫自然,特別是在《雪國》中描繪出一幅如銀河泄地般的雪海冰山景觀,以細膩的筆觸描寫了北方雪國的潔凈美,抒發了對自然的熱愛。川端康成不是獨立地描寫自然風景,客觀地寫生,也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寓情于景,觸景生情,而是含有更深層的意義,即川端康成將人的思想感情、精神注入自然風景中,把主觀色彩揉入自然景物里,從而達到物我一體的境界。集體而言,川端康成善于將自然景物的色彩,線形和音響作豐富的聯想,比喻與象征,將無情的自然風景變得有情。
《雪國》對自然的描寫,特別是自然與人的感情的密切結合,鮮明地再現出日本傳統美的特質,帶有濃濃的民族風情。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