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外二首）

一地雪

影子（外二首）

一地雪

她發現，中年后自己

簡直變成了母親的影子。

她的聲音，

開口說話帶笑，音質開始年老；

她無意間的一個手勢

連空氣也能感知

母親雙臂晃動的氣息；

她走路時

越來越胖的身軀，

微挺著肚腹

塔一般向前移動。

只不過現在

她比母親的身影略微小了一號。

有時，當她對著鏡子

試圖用力撫平額頭的皺紋，

母親黝黑的面容就

笑吟吟地出現。

當她發現這些

心底冒出一股蒼涼的親切。

繼而又有點討厭。

畢竟，她成了一臺

3D打印機，

不知不覺打印出衰老的

母親，和她猝死的

陳年哀傷。

總有美好的事物穿過我

總是有美好的事物穿過我

麻木的舌尖

有尋道的蹄印

滑過我所經歷的一切

它們那么美好

攜帶著無邊無際的眩暈

悄悄降臨

像上帝，默默注視著人間

總有一些失望的事情

一閃而過

猶如駿馬帶走風的悲傷和遺憾

在我經意與不經意間

悄悄盤旋

它們是我的當歸和甘草

全能的宇宙啊

我們在你的庇護與呵斥下活著

一切如此美好

我們在道與不道的大地上

重復同一個貧瘠而富饒的夢鄉

雨，停車場

油亮的停車場

孤單的，無聲的幾輛老車。它們像丟失的孩子

有秩序地等人領養。

遠處是沉默的高樓，偶爾，

行人匆匆穿過寂靜。

一切又恢復了先前的模樣。

這是午間

人們在寂靜中落下寂靜，

黃金在我的喉嚨里噴發。

而風，卻佯裝打擾。

在成林的空寂里，

世間驟然

變成了一粒棉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