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角小鎮物語

啞鐵

第一次巖崩誕生了羊角小鎮，或許還有第二次巖崩，那時我們將無法挽留。——題記

羊角豆腐干

這張小小的名片，來自

一個名叫羊角的小鎮

陽光緩緩地俯下身來

大豆，這些不安分的作物

像汗滴樣被依次喚醒

從大豆到豆干，像一道迷

需要揭開烏云的面紗，躲過

雷電的襲擊。用身體里

積蓄的全部溫柔，將大豆

無法收斂的哭泣，乳白色的咆哮

漸次撫平。再用傳統手法

克制，忍耐，自我解剖

然后灼烤，把最后一滴水分

還給陽光，或者空氣

到修成正果還有一段距離

這段路，只是巔峰的一小步

用平常心態：著色，加料

也可以自我欣賞，最后

告訴所有大豆：人生的步驟

簡單到可以復制

羊角老醋

當一粒粒麥芽被命運擊中

關于老醋的話題，像那次巖崩

還需要有一場邂逅

最初那一粒酵母，自山西而來

凄婉的遷徙之路比烏江

更曲折和堅硬

有了麥芽、谷粒、大豆和水

只需要一粒酵母，讓它們輕輕地

停止思想，幸福地躺下

偶爾翻翻身，任體內的血液

自由澎湃。陽光與作物的香味

會一縷縷慢慢散開，像遷徙人

漸漸疏開的笑容

生命本色的醋，或許需要再次遷徙

巖崩可以裸露和逼退

包括一些再簡單不過的事物

許多約定俗成，不得不

悄然隱退——

羊角豬腰棗

一顆顆棗，以優美的弧線劃過

像浩瀚夜空眨動眼簾的星辰

比豬的腎更具象更堅實的棗子

穿透人們的固執和想象

樸素的外表，需要另類打扮

腦際閃過一些毫無質感的名詞：

小棗、大棗、甜棗、蜜棗、米棗

就像一首首《雙節棍》

舌尖痙攣，含混不清

但豬腰棗：象形而擲地有聲

當一顆棗子還原形式的本質

就算得上特立獨行，何況

只是微不足道的豬的敏感器官

豬腰：絕不是綠肥紅瘦

也與腰纏萬貫無關

形狀類似豬腎的棗子

以鄉野原始的俗詞俚句

大聲叫賣。以一顆子彈的速度

擊中極富動感的甜

這一嗓子一嗓子的吼聲

砸向大地，四面的山峰

開始焦躁不安，行人的腰身

莫名其妙感覺到巖漿涌動的脈息

有許多誘因往往毫不經意

以一顆棗的風花雪月

我們要制止又一次巖崩

石榴

多子多福種石榴——民諺

巖石堅硬的意志，吼出一朵朵紅

這些果子，幸福地攤開手掌

飽滿的籽粒，在族譜中越燃越旺

每個家族都需要一句話溫暖和照亮

人們鐘愛這枚上天的賜予

像一頁頁關于愛情的小秘密，往往

心照不宣。我們只需要剝開外衣

對一場場桃色事件不予追究

石榴的風流韻事，就可以引領

你進入果核的內心世界

關于石榴，我希望還有另一種解說

還原紅的本色，以及籽粒美玉般的質地

希望這些金屬樣碎裂的聲音

符合唐詩宋詞的韻律，每一句

都朗朗上口。讓我被這笑靨一下子打動

李子

瓜田李下莫伸手——民諺

誰動了你的奶酪，在夏天

這任性的怨婦勾住了誰的風流倜儻

一枚枚放浪的果子，欲拒還休

整個季節為之瘦骨嶙峋，沉重喘息

是誰急中生智，彎腰系了系鞋帶

吐出一句毫不相干的民諺

梨

東邊有雨西邊晴，道是無情卻有情——山歌

殉道者已經死了。東邊山上

一首山歌蠢蠢欲動，瘦弱的梨

在忠實地竊聽，太陽像一個莽漢

使盡渾身解數鍛打這枚鐵釘

一顆梨子的操守，顯得弱不禁風

這暴力，可以將一頭牛趕上皂角樹

譬如鞭子，可以將慢吞吞的太陽

從西邊的密徑趕上山頭

當一顆梨以背叛的名義

回到唐朝，所有的肥厚

都能用來演繹一場場艷遇

世上的聚散離合，只需要

梨半推半就，等待一次貴妃醉酒

兩情相悅的梨，往往無所適從

必須悲壯地越過烏江，與傳統

狹路相逢。劍客樣飲下兩杯烈酒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