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三國紀行（上）

◎邱華棟

歐洲三國紀行（上）

◎邱華棟

5月18日

我們這個奔赴法國、意大利的采風訪問團，一共有十六人，成員除了文聯(lián)的三位工作人員之外，其他還有書法家兩位：中國人民大學教授趙方和鄭曉華，作家兩位是星竹和我，攝影家兩位，京劇、評劇、昆曲、河北梆子演員五位，國畫家兩位，是南海巖和岳永逸。也就是說，作家、畫家、書法家、戲曲演員、攝影家，共同構(gòu)成了我們出國采風的團員。全都是藝術(shù)家。

5月18號上午十點鐘，我們在三號航站樓中國海關(guān)標志下集合，十一點辦理完登記手續(xù)乘坐有軌電車到國際航班區(qū)。因為距離登機還有一個多小時，我們就在機場免稅區(qū)閑逛，還吃了比薩餅。一點鐘在E51號登機口，登上國航CA933航班，直飛巴黎。飛機兩點起飛，飛了十一個小時，飛行期間我都睡不著，不斷地拉開遮光板，去看飛機下面的大地。我看見了俄羅斯廣袤的山川草地和森林，也看到了空中的云彩不斷的變化。

當?shù)貢r間傍晚十九點，北京時間凌晨一點，我們抵達了法國巴黎戴高樂國際機場。這個機場是安德魯先生設計的，現(xiàn)在的確又舊又破了，尤其是和首都機場的三號航站樓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出關(guān)順利，旅行社的車子來接我們?nèi)グ７茽栬F塔附近的一個中餐館吃飯。中餐館的飯很一般，有五六個菜，都是又咸又難吃的菜。之后我們抵達了假日INN，那是一個小的連鎖旅館，類似我們的如家快捷酒店。這時是當?shù)貢r間十點三十分，北京時間凌晨四點三十分。我看到，巴黎街頭兩廂車很多，到處都是車子，就像2013年的北京車滿為患一樣，停車非常困難。

導游有兩位，一位姓曹的女士，家在東直門的中紡出版社，四十多歲，據(jù)她說老公卷錢逃走了，她只身來到了意大利，嫁給了一個意大利人。她一頭染的黃頭發(fā)，初看以為就是一個意大利女人呢，可是一嘴的北京話。另一位姓金，一個年輕姑娘，金姑娘很漂亮，她已經(jīng)嫁給了一個法國小伙子，做兼職導游為內(nèi)地游客幫忙。她是武漢人，父母親都是大學老師。金小姐負責在法國的導游，她個子高高的，長得不錯，現(xiàn)在很有些法國人的味道。給我們開旅游大巴的司機是一個意大利人，性格奔放。

巴黎！據(jù)說過去叫做光之城，在歐洲人眼睛里是上帝最眷顧的地方。我感覺巴黎比北京要冷一些。建筑都是那種石頭房子，非常牢固，表面上看陳舊而衰敗，其實，里面都是金碧輝煌，或者都是百年以上的家底，非常厚實，是中國的中產(chǎn)階層家庭不好相比的。巴黎高大的建筑較少，高大的建筑都在德方斯地區(qū)。巴黎的梧桐樹很多，也有槐樹。

5月19日

可能是時差的原因，我在當?shù)貢r間凌晨三點多就醒了。賴床了半天，迷迷糊糊的，六點鐘起床洗澡。據(jù)說這家旅店是四星級，但是我覺得跟國內(nèi)的三星差不多。我們?nèi)ピ绮蛷d吃了早飯，今天早晨的八點二十八分鐘，北京時間下午的二點二十八分，在巴黎假日Inn酒店的818房間，觀看著中央電視臺的四頻道國際頻道，我們倆遠在歐洲，和國內(nèi)的人一同為汶川地震的死難者默哀三分鐘，國家領(lǐng)導人默哀的那種莊重、肅穆的場面，以及國內(nèi)各個地方默哀的場面都十分感人，讓我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淚。

我們很快上車出發(fā)，先去了埃菲爾鐵塔。這個有名的鐵塔的確是高大，站在鐵塔的褲襠下面，我們什么都看不見。天氣非常好，非常晴朗。雖然導游要我們注意小偷，很多人排隊上鐵塔，我們要去的地方很多，只能以鐵塔作為背景進行照相。但是我決定花錢上去，我上到了二層，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很高了，可以看到附近的小廣場、樹林、水池和騎馬走過的警察。以及到處都是的那種巴黎的矮房子、石頭房子。

下來后，我們在鐵塔的各個方位以它為遠景和背景照相。接著，我們上車去了凱旋門，沿著前往凱旋門的那條名牌林立的大街，往凱旋門的方向而去。圍繞凱旋門的車輛迅速地開著，我們就像所有的可笑的游客那樣，傻逼呵呵地以凱旋門為背景照相。

當然，我喜歡觀察法國人，我聽說凡是游客多的地方都看不到法國美女。我在巴黎的埃菲爾鐵塔和凱旋門以及協(xié)和廣場上，都沒有看到什么法國美女。她們要么在寫字樓里，要么就在晚上的夜總會里。在香榭麗舍大街上行走，我在街上看到的，都是神色興奮、惶惑、疲倦的不知道哪些國家的來到這個偉大城市的丑女人或是一般的女人。當然，咖啡館、名牌店、有意思的各種店鋪，是這座城市的血肉和活性存在。但是我們這樣的走馬觀花的游客，沒有時間去仔細地領(lǐng)略了。

經(jīng)過蓬皮杜藝術(shù)中心，這個由蓬皮杜總統(tǒng)冠名的藝術(shù)館，我們竟然沒有時間進去，哎呀這個采風！后來聽說我們主要的行程是在意大利，在意大利會讓我們看夠那些博物館的。好吧，好在我們來到了最著名的羅浮宮。

羅浮宮，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博物館了，過去曾經(jīng)是王宮，據(jù)說也是最古老和最大的博物館之一。始建于1204年，呈U字形分布，老館建于路易十四時期，新館建于拿破侖時期。我們在這里停留的時間是兩個小時。當然時間很緊張了，可是也很好了！我們先看到的就是羅浮宮門前那個貝聿銘設計的玻璃金字塔。還有一個倒金字塔進入到了羅浮宮的下面，成為一個倒垂的錐體。在羅浮宮，有一個國內(nèi)某個大學來的姓李的導游，給我們講解，每個人有一個耳機，這位當過大學老師的李導游講得不錯。我們的時間有限，主要看了雕塑館和繪畫館。我對雕塑的興趣一般，因為雕塑這種紀念性的藝術(shù)，很難有特別讓我興奮的東西。而繪畫就不一樣了。在羅浮宮的繪畫館里，我可以看到整個歐洲美術(shù)史上所有的杰作的大部分。這太令人興奮了！那些油畫，我們看到的全部都是真跡。真跡帶來的感覺讓人震驚。我想了下覺得還是我自己走，約好了時間地點，我就跑了。

我先來到了地下一層，看了古代希臘、羅馬時期的雕塑，以及古代埃及文物展。還看了羅浮宮歷史展和伊斯蘭藝術(shù)館。在一層，我看了德農(nóng)館里的意大利雕塑，真的是美不勝收，打破了我對雕塑的成見。米開朗琪羅的《垂死的奴隸》真的很棒！我驚呆了。此外，這一層的五到十九世紀的法國雕塑展也非常好，我徹底放棄了對雕塑的成見。這些藝術(shù)作品給了我很大的信心，讓我在寫作上有了很好的歷史感。

在二層，法國繪畫館里的法國繪畫，讓人崩潰。此外，意大利繪畫、西班牙繪畫，以及黎塞留館的法國七月王朝、十九世紀、文藝復興時期的社會生活史展覽，都很迷人。在三層，我看了一點法國繪畫、弗拉芒地區(qū)繪畫和德國繪畫以及北歐和弗拉芒地區(qū)繪畫藝術(shù)展，還有俄羅斯繪畫，看得忘記了時間，我的電話響了，我趕緊下樓，去和他們會合。

當然，羅浮宮館藏的“三寶”維納斯雕像、蒙娜麗莎和勝利女神雕像，我都看到了。蒙娜麗莎畫像面前永遠都圍著人，圍著中國人的時候也很多，中國人最喜歡尖叫，“啊，蒙娜麗莎！”好像他們真的懂這幅畫似的。哎呀哦媽呀，中國人簡直都瘋了！圍在蒙娜麗莎的跟前水泄不通，唧唧喳喳，這樣的團伙旅游團實在是一個景觀，估計在法國人眼里比當年的日本游客還讓人討厭。

我們是在倒金字塔下面的拿破侖廳會合的。那里有游客服務中心，以及書店、紀念品商店。我買了一本畫冊和導游手冊，然后不得不出去，我們一起上了大巴車子，前往巴黎圣母院去參觀了。今天在巴黎安排得太滿了，簡直是把所有的大餐都安排到一頓里面吃，這就是旅游團的招數(shù)。我想，再有機會，就多待些日子，有好朋友帶著慢慢看。但是我又想，可能沒有這樣的人能耐心地帶你看一個你其實不怎么有興趣的城市。的確，巴黎再好，也是他鄉(xiāng)。不是我的城市，是我可以想象和通過資料了解的城市。要是在這里生活，我一點興趣都沒有，它和我沒有任何感應關(guān)系。即使它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城市之一。

巴黎圣母院高大、堅固、結(jié)實、輝煌，它的雙體建筑非常宏偉，正如那部同名小說一樣宏大。在門口的廣場上有鴿子，還有乞丐。他們說，巴黎的小偷也是這里最猖獗，最近一些年尤其喜歡偷中國人的東西，因為中國人喜歡帶現(xiàn)金。我們魚貫而入，在巴黎圣母院的里面，那玻璃彩畫，那幽暗的，光明的外面的光線射進來，那肅然的氣氛都和圣母有關(guān)。關(guān)于巴黎圣母院，一本書寫不完，我們就是走馬觀花看看就很好了。

沒有被偷，暗自慶幸。其實，我在兜里裝了一點錢，就是打算喂巴黎的賊的，因為巴黎的賊全世界有名。消財滅災啊，可是，竟然沒有人偷。小偷呢？我們上了大巴車，車子把我們拉到了老佛爺百貨商場。其實這個商場的法語發(fā)音應該是拉法葉特商場。可是，因為中國游客肯定會來這里，而且來了就會大把地花錢，于是，老佛爺百貨商場就這么叫開了，因為是諧音啊。

我們下了車子，沿著小街走過去，進商場一看，果然有很多中國導購小姐在穿梭，引領(lǐng)著提著大包小包的中國人去結(jié)賬，去購物區(qū)。商場地上高達七層，地下兩層。零層賣香水首飾化妝品女包手表，二三四層全是女裝。五六是男裝和童裝，七層有餐廳我們沒有上去。地下一層是青少年裝和文具書籍唱片等等。這還是老佛爺百貨商場的主樓。旁邊還有男裝館和家居生活藝術(shù)商場，各有三層，可見老佛爺百貨商場的確很大。

啊，商店里一派繁忙啊，好像來這里的中國人明天都不過了，就今天死了一樣，瘋狂購物，人人的眼睛里在噴火。那些優(yōu)雅的、苗條的法國女店員，即使內(nèi)心里充滿了對東方人、對中國人的陌生感和厭惡，但是中國人掏出錢來的時候她們的笑容還是非常燦爛的，而且不是假笑，是真的在笑。我冷靜地觀察，沉著地應付，按照家人給開的一個單子，買了些家人想要的東西，很快結(jié)束了戰(zhàn)斗。

然后我到地下一層的書店里，耐心地翻閱那些法語書籍。我注意到，法語書籍是世界眼光的，他們翻譯的外國文學特別多。中國作家的也有至少二十多本，莫言、老舍、葉兆言、衛(wèi)慧、蘇童都有，還有日本浮世繪，八大山人的畫冊等等。這已經(jīng)是很不易的。我在瑞典的書店里，就注意到瑞典人是非常幸福的，因為瑞典的書店是非常具有世界文學特征的，各個國家的新文學全都有翻譯。因此，我覺得瑞典文學愛好者都可以當諾貝爾文學獎的評委，他們的視野是全球化和最新鮮的，不像美國人的封閉和自大。因為美國人很少閱讀美國作家以外的其他國家作家的書。我買了上下冊的法語版的《金瓶梅》，感到很滿意。《金瓶梅》的各種譯本我有十多種了。

很快，天色暗了，可是中國游客們還在血拼。我們十六個人買了一萬多歐元的東西，不錯了！導游喊：該走了！都急了，雖然導游有提成，可我們還要夜游塞納河呢。于是，我們?nèi)チ恕Ｈ{呢沒有人想象的那么好。河邊有人跳舞，還有人打手鼓。讓我想起來我在北京的什剎海見到過的一個外國人在那里起勁地打著手鼓，背心都被汗水濕透了。

夜游塞納河是美好的，我們手持船票，上了游船。這個時候是晚上八點三十分。游船很不錯，是敞篷的。我們在阿勒馬斯橋附近上船，游船向埃菲爾鐵塔那邊開過去，遠遠地可以看見沿岸的燈火。經(jīng)過了小型的自由女神像，在天鵝島掉頭，游船往回走，經(jīng)過了波旁宮，經(jīng)過了法蘭西學院，看到了在河中間的島嶼上的司法大廈、貴族監(jiān)獄、巴黎圣母院，經(jīng)過了圣·路易島掉頭，穿過了瑪麗橋，又穿過了新橋——有部電影叫做《新橋戀人》，是朱麗葉比諾什主演的，講述兩個邊緣人的愛情和這座橋的故事。哎呀，都有了，所有的記憶、歷史、電影、傳說，都和塞納河有關(guān)的東西在我的腦海里浮現(xiàn)，加上導游喋喋不休地介紹，都混成了麻繩在我的腦子里糾結(jié)。船上有鋼琴、小提琴的伴奏，十分浪漫。

一個小時之后我們上了岸，有點不想上岸，可是不得不上岸。

回到了房間里感覺好累。一看表，晚上十點了，哎呀，該睡覺了，于是我倒頭就睡了。

5月20日

凡爾賽宮是今天參觀的要點。它距離巴黎市區(qū)十八公里，是法國最重要的王宮和花園。前面是宮殿，后面是花園。還有一個瑪麗·安特奈特王后建的一個花園，都非常美麗。天氣很好，有風，游客特別多。據(jù)說賊也很多。我又在兜里裝了幾十歐元，看看哪個賊比較幸運，可以中我的大獎。我是前武術(shù)運動員，但是我想強龍不壓地頭蛇，我不會動手的，萬一對方有槍，我還是會倒霉的。

根據(jù)資料說明，凡爾賽宮是十七世紀法國王朝政權(quán)的象征，是歐洲“最宏偉、最輝煌、最美麗”的皇家宮殿花園。的確是這樣，凡爾賽宮實際上就是圓明園和頤和園加起來的感覺。可惜，圓明園被毀壞了。我去年在俄羅斯的彼得堡也參觀了彼得大帝建設的那個花園，就是仿照這個凡爾賽宮建設的，也是規(guī)模宏大，但是比較粗疏，就是不如法國人搞得精致典雅輝煌。1624年，路易十三將這里建造成狩獵用的行宮，接著，路易十四于1661年開始大規(guī)模擴建，三十年之后形成了歐洲最壯觀的宮殿。從此，凡爾賽宮成為法國建筑和宮廷文化的象征，和法國的文學、芭蕾舞、繪畫、戲劇等影響全世界。

我們先進入到凡爾賽宮的正門，一進去，就可以看到有一個三面合圍的小廣場，正面建筑就是當年路易十三的狩獵行宮。紅色的墻體有大理石的裝飾，這個地方就叫做大理石庭院。我們跟著導游前進，很快上了二樓。進入到海格力斯廳，這個廳是王家小教堂，又是路易十四的接見廳。接著進入豐收廳，這里擺放了很多歷代法國國王的獎章和珍寶收藏。我們接著進入到維納斯廳，這里有精美的臺球桌，過去還有路易十四純銀打造的一套家具，被拿去化作銀幣了。接著，進入到戴安娜廳。戴安娜是月亮女神，我寫過一部小說，女主角就是一個英國人叫戴安娜。墻壁上，可以看到很多精美的瓷器作為裝飾。

接著，我們進入到火星廳，又叫瑪爾斯廳，這個廳里面有巨幅的油畫《戰(zhàn)神駕駛狼拉戰(zhàn)車》，是法國畫家奧朗德的作品，畫面上，戰(zhàn)神威風凜凜，而狼拉著戰(zhàn)車在疾奔。這里是波旁王朝的國王欣賞宮廷音樂會和玩撲克牌賭博的地方。接著我們進入到墨丘利廳，又叫水星廳。廳內(nèi)有一張大床，據(jù)說是路易十四的小兒子睡的，后來這個孩子成長為西班牙的國王腓力五世。好了，接下來我們進入到了最重要的廳，阿波羅廳。這里是法國國王的御座廳，非常奢華，純銀的御座有二米六高，就在那里深紅色的波斯地毯上，天花板上都是精美的浮雕、小天使、鮮花，傳說中的神話人物子啊飛翔。天鵝絨布置了墻壁，由于路易十四號稱“太陽王”，因此這里的其他廳都圍繞著阿波羅廳來相對應的。

流連在阿波羅廳里可以感受到法國王權(quán)時代的所有的信息。文化的感覺、趣味，對人世和子民的態(tài)度，法國人的觀念和用的材料等等。

我們繼續(xù)走，進入到西北角的戰(zhàn)爭廳。這里有不少油畫，畫面上，路易十四征服了西班牙、德意志、尼德蘭等地，鍍金的爐壁上有一尊路易十四的騎馬浮雕像。

這一個個的廳的確是讓人流連忘返，目不暇給的。也是讓人浮想聯(lián)翩、目瞪口呆的。比起故宮的那種沉重和壓抑，這里的擺設、裝飾、感覺都是輕松、典雅、高貴和華麗的，總之，輕松，輕浮，清雅的感覺。以上的廳都是國王大寢宮的組成部分，后來路易十四才將寢室搬到了朝向東邊的房子，為了面向東方升起的旭日。

好了，接下來我們來到了鏡廳。鏡廳，顧名思義就是鏡子很多的廳。這個大廳長達七十六米，高十三米，寬十米，面向中庭的花園的墻壁上，有十七扇巨大的落地窗戶，而另一面的墻壁上，則是白色和淡紫色的大理石，還裝飾了四百多塊鏡子。天花板上，依次分布了二十四盞巨大的波西米亞也就是捷克地區(qū)的水晶吊燈，柱子則是綠色大理石，柱身上裝飾了展開了雙翼的太陽，顯然，也是在贊頌路易十四。天花板上，在吊燈的間隙里，可以看到很多歌頌太陽以及路易十四的油畫。大廳的東面，就是通向國王寢室的四扇大門。在這個鏡廳里，經(jīng)常舉辦王宮化裝舞會。

鏡廳左手正中就是國王的寢室，這里原先是路易十三的狩獵寢室，有一張金紅織錦大床和繡花天篷，天花板上繪制了油畫《法蘭西守護國王安睡》，這里可以說是凡爾賽宮的政治中心，一般起床禮、大臣覲見、問安、晚朝等活動都在這里舉行。南邊為牛眼廳，是因為通向國王寢室的大門上方有牛眼形狀的天窗。一般親王貴族在這里等候國王接見。

拐過來，在主樓的南側(cè)，第一間是和平廳，這是路易十五裝飾的，壁爐上有一幅油畫題為《路易十五創(chuàng)造和平》，墻邊還裝飾有羅馬帝王像，獅子和法國的國徽。

緊接著是連續(xù)的很大的王后寢室，包括了王后臥室、王后私室、王后會見廳、宮女起居室、王后衛(wèi)兵室等七間房子。這個套房的樓下一層就是太子們的套房了。二樓最主要的房間就是這些，是國王和王后起居、會客、辦公、玩樂和休閑的地方。

此外，還有主樓北側(cè)的劇場建筑，這個劇場是皇家小劇場，可以容納七百五十名觀眾，1789年最后一次演出之后，路易十六被砍了頭。1871年法國國民會議就在這里了。

在北側(cè)的樓里面還有一個皇家小教堂，路易十四修建，后來有多位國王的婚禮在這里舉行。

我們從主樓下來，走向了它那廣闊的花園。花園占地面積有一百公頃，整個花園是以海神噴泉為中心設計的，一共有一千四百個大大小小的噴泉，有十字形、星形、米形等多種組合，還有一個長達一點六公里的十字形運河。路易十四喜歡在這里舉行海戰(zhàn)表演，或者布置船夫駕馭小船模仿威尼斯的風光。我們在這個大花園里漫步，神清氣爽。天很好，而且空氣很透亮，道路兩邊都是花草、溫室、水池、噴泉、石徑、柱廊、神廟和大理石雕像，美不勝收，令我流連忘返。

再往前面走，就是大特里亞農(nóng)宮和小特里亞農(nóng)宮。前者是路易十四為他的情婦曼特儂夫人修建的，后來拿破侖喜歡住在這里。后者是路易十五為自己的王后修建，路易十六為瑪麗·安特內(nèi)特王后修建了瑞士農(nóng)莊等組成了宮殿和園林花園建筑群落，顯得精致細膩，典雅莊重，巧奪天工。

凡爾賽宮的小偷是法國著名的，書法家鄭曉華的錢包丟了，就丟在他走在凡爾賽宮游客的人群里的時候，里面有一千多歐元的現(xiàn)金和幾張銀行卡。導游迅速報警，并且說很可能錢包能找回來，但里面現(xiàn)金肯定是沒了，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在中國游客身上已經(jīng)有很多次了。果然，一個多小時之后，警察給導游打來電話，說錢包找到了，里面的信用卡都在，但是那些歐元現(xiàn)金是沒有了。不能說警察和小偷是一伙的，但是，丟了錢包，警察一定會找到小偷的頭子，告訴他們，必須把錢包還了，錢包就這么回來了。法國的旅游區(qū)的賊多是歐洲聞名的，他們喜歡盯著中國人下手也是聞名的。好在我兜里經(jīng)常裝的幾十歐元現(xiàn)金用來喂賊的消財滅災的錢，到現(xiàn)在還在我的口袋里。

十二點，我們上了車，驅(qū)車直奔法國東南部的城市第戎。這一路走了三個小時，期間在一家加油站旁邊的牛排店吃了牛排。四點鐘，我們漫步在第戎的街區(qū)。第戎是一個很美麗而古老的城市，人很少，街上走著鮮亮的美女，法國女孩子的美麗我是在第戎看見的。我就偷拍她們被她們發(fā)現(xiàn)了，很不配合要么加快了步子，要么把臉藏起來。

我知道第戎還是在中學的課本上，有一篇講述法國抵抗運動的文章“地下印刷所”就在第戎，第戎有一個小凱旋門，還有一個石頭子地面的達西小廣場。鴿子在地上漫步，幾個小孩子在學步。我們參觀了兩座非常有名的教堂，圣貝涅特教堂和圣米歇爾教堂。這兩座教堂都有故事，可是我不是教徒，說不上了，聽了就忘記了。但是我沒有忘記的是教堂的建筑樣式，內(nèi)部結(jié)構(gòu)，彩畫玻璃，以及教堂內(nèi)部的莊重肅穆清潔的氣氛。

在第戎，我們還參觀了勃艮第公爵府。過去的法國王國時代，這里是勃艮第公爵統(tǒng)治，因此公爵府還保留了下來。兩個小時之后，在街上漫步，法國人對我們這些東方人也很注意。我們就是東走走，西看看，再就是照相，駐足，四下瞅瞅，一看就是游客。第戎的芥末很好，我們都買了。我喜歡逛第戎的一些小商店，店主都面帶微笑哎呀那個友善，我很喜歡法國人的清雅，男人都瘦瘦的，女人則很簡潔生動。我買了些當?shù)氐臇|西，不買都不好意思了。

下午六點鐘，上述地點參觀完畢，我們上車走高速路，前往前方的城市里昂。一路上，可見大片的麥田，有油菜花在開放，十分美麗。我還看到了白牛和十分漂亮的小房子。晚上七點二十，抵達了里昂，在一家叫做“北京餐廳”的中餐館吃飯，但是老板卻是一個漢語說得很差的廣東人，被曹導一嘴的京片子說得直翻白眼，口吐白沫。也有些法國人在餐館里吃飯，飯菜還是可口的，就是炒菜米飯。

在公路邊上還看到了有黑人姑娘和東歐的姑娘在搭訕，如果有男人開車路過就談好了價錢把她們帶走去做愛。曹導告訴我們，她們的價格是三十到五十歐元。似乎不怎么貴。曹導顯然對這些來自北非的黑人妓女有種族偏見和歧視，“這些黑妓女連皮膚都是臭的，你們可別招惹。”

晚上住在里昂郊區(qū)的一家賓館里，我寫了一首詩：

去法國里昂的路上

白色的牛。有白色的狗看護？不許跑遠

小屋子，尖頂，掩映在大片養(yǎng)眼的草地間

法國人的悠閑和淡雅尚不曾體會

我們擦身而過

真正的美人只有在小鎮(zhèn)上才可以看見

通過電視仍可以了解到汶川地震救災的消息

太太的短信不時發(fā)來

我和她結(jié)婚五年了，認識十年了

我們一起度過了人生最值得紀念的歲月

法國的城市里都有河流

里昂有兩條河，還有新城和舊城

在城市里河流涌動，讓城市成為活體

人們安閑地如同河上泛舟的漁人

我靜默著想念我的祖國的傷痛。

5月21日

醒來一看表，是當?shù)貢r間早晨六點。里昂有點涼，我穿上了風衣，幾個同行者打算去照相，出門看見有點小風在吹。里昂也是法國很古老的城市，是世界遺產(chǎn)城市，因為這里有歐洲文藝復興時期的建筑群落，也是法國文化古跡最多的城市，值得細細地品賞。

里昂市區(qū)穿越了兩條河流，這樣就使得里昂這么一座古老的城市顯得非常有活力。水的流動帶給了城市以靈性。我們在街道上漫步，發(fā)現(xiàn)人很少。在法國，只要是離開了巴黎，那么其他地方的人都不多。走過了一家劇院，我發(fā)現(xiàn)這個劇院正在上演戲劇《黑鳥》。我們在這里停留的時間只有一個上午，然后我們要趕往海濱城市尼斯了。

我們十多個人分成了三組，有喜歡照相的，有喜歡看博物館教堂的，有喜歡購物的。風很大，尤其是在河邊，吹得我的風衣都沒有擋住風。我很喜歡看見里昂街頭賣水果和蔬菜的小販那被凍得發(fā)紅的鼻頭。我買了幾個蘋果。我還看到了里昂賣特別大、特別好的櫻桃，看著就誘人啊，一公斤只有五歐元，太好了，我就買了讓大家吃。我吃到了小時候在河南鄉(xiāng)村老家打谷場邊上的櫻桃樹上的櫻桃的滋味。國內(nèi)的櫻桃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就沒有櫻桃的滋味了。當然我還想買胡蘿卜，因為法國的胡蘿卜看著小巧可愛。問題是誰愛吃胡蘿卜？只有小兔子了。

我們走向了里昂的那個文藝復興建筑群區(qū)，穿過了一座很古老的橋，看著橋下那亙古流動的河水，我說：“嗟乎，逝者如斯夫！”

我看到了路易十四橫刀立馬地騎著馬的青銅雕像。那些文藝復興時期的古董建筑群讓我開眼。可是，對于歐洲歷史，對于法國歷史，對于里昂，我們只能是這么走馬觀花，因為我們只有一百二十分鐘的時間和她相遇。

十一點我們上車了，沿著高速公路繼續(xù)南行。一點鐘在半路上吃了漢堡包。繼續(xù)南行，這個時候就來到了法國南部地區(qū)。經(jīng)過了阿維尼翁，我想起來了一部法國小說《阿維尼翁的情侶》。接著，可以看到普羅旺斯地區(qū)的大片的葡萄園。我們沒有到馬賽港，而是向東走了，下午四點，我們先到達了戛納。剛好趕上了戛納電影節(jié)，我們在海邊下車，四處閑逛。可以看到戛納海濱上到處都是曬太陽的男女，橫七豎八的半裸的、穿泳衣的身體。以及海濱大道上的游人，和正在搭臺晚上要演出的一些場所，發(fā)布會，啤酒會，舞會，各種場所，被藍色的圍布圍起來。戛納電影節(jié)是世界四大電影節(jié)，每到這個時候就是世界電影的節(jié)日。有一幫黑人小伙子和白人少年，七八個人，在那里跳街舞。還有人在棕櫚大道上玩滑板車。下午的光線很柔和優(yōu)美，我的心情也非常安詳。戛納街頭的美女的臉是多毛的，化妝過度的。

忽然我看到人群在對面街區(qū)騷動起來。我走過去，擁擠在某個人多的地方看風景，像個鄉(xiāng)巴佬一樣踮起了腳尖。我看到，在影星們下榻的某個酒店的門口，正在接待來賓，真是豪車陣陣，一輛輛地行駛過來，然后一個個衣著光鮮的男女影星們下來，對著紅地毯拉著線的外面的記者擺姿勢，讓他們照相。我仔細地辨認著，可是真的一個都沒有認出來。按說我對當代電影是熟悉的，我熟悉很多大牌的臉，可是，我在戛納這家酒店門口，還真的沒有看見什么大牌明星進出。中國導演演員有木有？有木有？有！是賈樟柯帶來了《24城記》，但是我沒有發(fā)現(xiàn)海報或者他們劇組的身影。賈樟柯我認識，我們是一代人。當年看到他的電影《小武》的時候，我就發(fā)現(xiàn)他帶給了中國電影以新的語言，那種粗糲的，質(zhì)樸的，紀實的鏡頭語言下面就是對中國人的現(xiàn)實關(guān)懷和呈現(xiàn)。

一個穿紅色裙子戴著墨鏡的女演員沒有進酒店，而是出來了，幾個流氓攝影師躺在地上拍她的裙子下面的東西，總之這個女演員踉蹌著沖過了攝影師的圍堵，即使他們抓拍了她的裙下風光。她走上了棕櫚大道，手里還拿著一個小包包，也是粉紅色的，和她的緊身的裙子一個顏色。好了，那些攝影師拍攝夠了就走了，她躲開了很多人，不知道她要到哪里去，但是她經(jīng)過了我的身邊，因為我跳開了正準備離開，我和她擦身而過，我以為她是我認識的某個明星，但是很遺憾，我不認識。我看到了她修長秀美的腿，以及，哎呀媽，她的臉上都是淡褐色的麻子，黃色小汗毛在下午的光線下熠熠閃光，眼角已經(jīng)有了縱欲過度的細密的皺紋。都說西方女人不經(jīng)細看，二十歲之后就沒有好姑娘了。

從戛納到尼斯有二十八公里，半個小時就開到了。沿途的海邊，到處都是游艇、游人，紅男綠女。我們來到了尼斯小城，入住在海邊的一家小旅館，房間很小，幾乎和日本的小賓館的房間一樣小。這里距離尼斯的老火車站很近，我們就在附近一家“中國城餐廳”吃了中餐，還喝了張建泉帶來的北京二鍋頭，心情很好。尼斯的小街巷都很美麗。現(xiàn)在法國南部的海濱天氣很好，溫度在十四度左右，很宜人。據(jù)說這里平時就是四季如春，非常適合歐洲人，尤其是英國人前來度假。

燕子發(fā)來一條短信，說買了一個諾基亞N95型號的手機，比較薄，她很喜歡，算是她的生日禮物一件。也是，回去就趕上六月一號她的生日了。燕子發(fā)短信說不叫我給她買東西，我想起碼總是有化妝品、手袋、香水、飾品給她帶回去。

路上我在讀帶來的一冊《后垮掉派詩選》，是楚塵策劃的書，很不錯。而我計劃要寫的《詩醇》這本書，要分析解讀國外翻譯過來的大詩人在漢語語境中的狀態(tài)。我在想，是寫中國詩人一本，外國詩人一本，還是只寫外國翻譯過來的詩人兩本？

從法國巴黎南行，一路過來，看到了我經(jīng)常在法國小說里面看到的地名，比如第戎、里昂、圖爾尼埃、阿維尼翁、土倫、馬賽、戛納、普羅旺斯等等，感到很親切。原來，這樣的地名背后，有著這樣的天氣，這樣的建筑，河流和大地，飛鳥和流云，以及男人女人，老人和孩子。普羅旺斯的小房子和法國北部的就不一樣，似乎是石頭的，低矮生動，屋檐都很有特點，像一個個巫師、隱士和修道者住的房子。

法國只有五十五萬平方公里，只相當于中國的三四個省那么大，但創(chuàng)造出這樣豐富、獨特的文化讓我驚嘆。南下的路途中，很少見到冒煙的工廠建筑，工業(yè)設施，他們的環(huán)境保護做得很不錯，農(nóng)田阡陌縱橫，土地植被好、數(shù)目多，一路上都是綠色，十分養(yǎng)眼。我看到了梧桐、雪松、楊樹、桉樹、槐樹等等。槐樹正在開花，十分燦爛的白色花。一定招惹了不少蜜蜂。大海和河流都很干凈。我在賓館里的確很少用一次性用品，我自己到哪里都帶著牙膏牙刷拖鞋毛巾香皂，算是環(huán)保從我自己做起。而中國的環(huán)保的確是一個大問題，空氣、水、食物都有問題了，人心的問題就更嚴重了。

不過，在法國旅行，感覺法國的環(huán)境會使人的性格小氣，細膩。法國人一定不是大氣的豪放的，而是優(yōu)雅、敏感和有分寸的，因為上帝給他們的景色和大地都發(fā)甜發(fā)膩。法國人最愛吃肥鵝肝、蝸牛和青蛙腿！想想吧，吃這東西的人，能豪爽嗎？我可是吃羊腿和牛腿長大的，自然比法國人豪爽和野蠻。

法國的房子尤其是城市里的房子感覺都比較舊，甚至是陳舊，而中國現(xiàn)在什么都是新的，很像向美國學習的結(jié)果，什么都新，文化之不同，構(gòu)成了地緣政治的不同。而歐洲史那么的豐富，雖然秦始皇兩千年之前完成的統(tǒng)一偉業(yè)歐洲才完成不久，但是歐洲二十多個國家的豐富性，至少要我多來幾次才可以領(lǐng)略個皮毛。我想，西班牙、葡萄牙、德國、東歐，以及南歐的希臘等我都很想仔細地領(lǐng)略。

尼斯有一條長達四公里的環(huán)形海灘，沙子也很柔軟細膩，和威海的某個環(huán)形沙灘很相似，我想有錢的話還是在海邊有一套房子比較好。威海太遠了吧。北戴河的水又不怎么樣。三亞太遠了。陽光強烈的時候我恰好忘記帶墨鏡了，是個遺憾。

5月22日

昨天一覺睡了七個小時，是幾天來休息最好的一天。一天里運動量不小，走路多，因此累，星竹說我打呼嚕，是肯定的。加上又換了一家酒店，比較疲憊。早晨看了一會兒早晨的電視，有中文節(jié)目，有鳳凰衛(wèi)視的歐洲臺和中央四頻道的國際臺，可以看到國內(nèi)的新聞。

我們今天要去摩納哥公國一游。帶上了行李上車，大巴把我們帶到了距離尼斯不遠處的海濱山崖之上，一拐下來，就發(fā)現(xiàn)我們來到了摩納哥公國的地盤上了。這個小公國受法國的保護，是一個獨立的國家，很小，就在山腳下。摩納哥號稱公園大公國，首都蒙特卡洛就幾乎是整個國家，擁有著歐洲最好的賭場，我們要參觀的是親王宮廣場、摩納哥大教堂等。這里的大海之湛藍讓我接近崩潰，陽光之透明也是讓我舒爽到極點。可以看到蒙特卡洛的酒店、賭場建筑，和這里最有名的F1方程式的賽車跑道，正在舉辦賽車比賽。風馳電掣的賽車聲一路狂奔，如同巨大的蜂群在向人們襲擊，嚇人而令人血脈賁張，興奮不已。賽車肯定是年輕人的玩意兒，我等雖然有心但是已經(jīng)沒有那個力氣了。這就是我和韓寒的代際差異。

我們的車子不能直接進入市區(qū)，就在一個高地停車場停下來，我們坐公交車進入。十分鐘之后，來到了皇宮的邊上，我們沿著皇宮的外墻走，一邊是大海，一邊是宮墻。摩納哥公國只有一點九五平方公里，人口聽說只有三萬多人。摩納哥主要靠旅游業(yè)、金融業(yè)（與瑞士銀行有一拼）博彩業(yè)、郵票發(fā)行等經(jīng)濟支撐。這里也是歐洲著名的旅游勝地，我看到來的游客哪個國家的人都有。地勢北高南低，大海之藍非常醉人。我們在海邊步道上漫步，聞到了陽光的味道，那么透明，將大海的澄明和沿途鮮花的芬芳混合起來了，白色的墻，大樹，小巷子里面漂來的陣陣飯香，那古香古色的宮殿建筑里有多少故事！公元前六世紀就有一個叫摩諾尼哥的部落居住在這里，因此后來演變成了摩納哥。

在皇宮門口可以看到門衛(wèi)站崗，廣場上有法國警察在維持秩序。遠眺大海，藍得讓人心醉神迷，而且，你要是凝視地中海的藍色，會發(fā)現(xiàn)這樣的藍色在太陽光線下也會迅速地變化，變化萬千。

中午時分，我和星竹兩個人在一個小巷道里面的一家小餐館吃飯，一人點了一份比薩餅。一共花了三十一歐元，我的那個比薩餅里放了咸死人的金槍魚醬。吃飽了，繼續(xù)轉(zhuǎn)悠，在炮臺邊上的幾棵大樹下，和很多游人一起遠眺不遠處的那個賽車場里正在舉行的賽車比賽。繼續(xù)是風馳電掣，一陣陣的歡呼。陽光這個時候白花花的，把廣場的白墻和石子路都照得變形了，似乎在動。

十一點半，我們離開了摩納哥公國，走到了停靠大巴的平臺上，然后坐車沿著海濱公路前行。我們來到了尼斯半山腰的一處香水產(chǎn)地。法國香水天下聞名，可是我聽說香水最早是意大利人發(fā)明的，因為意大利人要販賣皮貨去法國，而皮貨的味道比較大，因此意大利人就從植物里萃取了香精，噴灑在身上掩蓋皮貨的臭氣。結(jié)果，法國人很狡詐，將香水進一步地發(fā)展成了合成香水，又運用了法國人的浪漫的想象力，讓法國香水變成了一種特產(chǎn)，主要的產(chǎn)地在巴黎、里昂和格拉斯。

我們一進尼斯的這家半山腰的香水廠，導購員就熱情地圍上來，引導我們了解她們香水的歷史和熱點，這里的東西很多，很多彩色的香皂都很美麗，更別說那些五顏六色的瓶子了。啊，香的世界是一個幻覺的世界，也是一個醞釀想象的世界。我們的嗅覺立刻活躍了起來。這家工廠建立于1926年，歷史悠久，香精和香水是很多樣的，有純天然系列，采用了檸檬、茉莉花、百合花、忍冬、風信子花、麝香、龍涎香、檀香、小蒼蘭、藏紅花、橙花、雞蛋花、梔子花、蜀葵、廣藿香等植物和香料作為原料。另外一個系列的是果味系列，以柚子、桂花、玫瑰花、丁香、鈴蘭、橘子、胡椒、桑葚、草莓等作為原料。鮮花系列則更加具有鮮花的味道，以香檸檬、生姜、保加利亞玫瑰（這是一種什么樣的玫瑰？）、胭脂花、香堇菜、天竺葵、白梅等原料。還有一些品種是專門給東方人，也就是這些年日本人、韓國人、中國人為主的亞洲人做的香水香精。因為東亞人的口味比較清淡，不大喜歡濃烈的味道，因為東方人的體味沒有那么的重。我們的同行者買了一些香精、香水、香皂和其他東西，然后離開了那里。雖然解說員說，香水的制造技術(shù)有蒸餾、浸泡、油萃法等等，可到底我也沒有搞清楚香水是怎么煉成的。

我們驅(qū)車回到了尼斯城區(qū)，在一個坡面上的圣保羅藝術(shù)村，這座藝術(shù)村浮現(xiàn)于到處都是橄欖樹的坡地上，是很迷人的一個小鎮(zhèn)，崎嶇的小路邊上都是中世紀的建筑，很多畫家的足跡依稀可循。有一個馬蒂斯博物館，有四個人想進去看看，分別是音樂家、書法家、畫家和我這個作家。我們進去轉(zhuǎn)了半個小時，看到了馬蒂斯大師的原作。馬蒂斯是畢加索的前輩，他的作品色塊濃烈質(zhì)樸，線條粗糲生動，是現(xiàn)代美術(shù)的瑰寶。馬蒂斯是一個綜合藝術(shù)家，他有油畫、雕塑、拼貼等多種形式的藝術(shù)作品，還有他生前的一些用具，比如一把很有意思的扶手椅，扶手都磨損很嚴重了。馬蒂斯四十八歲來到了法國南部，就在這里治療他的支氣管炎，同時，他喜歡普羅旺斯的風景，尤其是旺斯古城。他還在戛納、尼斯等地留下了豐富的足跡，畫了很多作品，他說，“我特別喜歡劃船。我每天下午都劃船。我只是在上午光線好的時候畫畫。”想象老馬蒂斯在這把扶手椅上來回搖動，觀看自己畫作的場景，也是動人的。其實，他的野獸派風格并不明顯，從他的早期作品看他很拘謹，離野獸差遠了。后來他去世了，就安葬在尼斯斯密葉的墓地。

從山腰的這家美術(shù)館下來，我們還去附近一個非常古老的教堂看了看。但是忘記這個教堂的名字了。

我還根據(jù)一些路標，看到了很多法國大畫家曾經(jīng)生活在這里所建立的故居等等，畢加索、雷諾阿等等，無奈沒有專業(yè)引導人和當?shù)嘏笥眩揖蜎]有辦法去。尼斯是法國藝術(shù)家歷來度假、休養(yǎng)和藝術(shù)創(chuàng)作的好地方。因此，這里的藝術(shù)史可以單獨有一本《來尼斯的藝術(shù)家的故事》出版。我們十幾個人根據(jù)各自的興趣散開了。我們這十多人，基本上分成三組，購物的一組，以女藝術(shù)家和演員為主，她們到哪里都要去大小商店購物，還有一組是攝影愛好者，有四個人到哪里都拍照，第三組是藝術(shù)家組，我、畫家、書法家、音樂家，我們幾個人都愛逛博物館，藝術(shù)家故居，以及參觀獨特建筑和教堂等等。

我一個人穿越了一片有著當當聲有軌電車的小廣場，來到了尼斯老城的一家書店。云在變化，天色逐漸向著傍晚行進。這里距離海邊也不遠，書店有兩層，在一個環(huán)形建筑里面，有一個長長的廊道。我看到這家書店有很多文學經(jīng)典讀物，法國人的閱讀品位可見一斑。我尋找翻譯成法語的中國作家的作品，找到了格非和阿城的譯本。此外，我看到了有巴爾加斯略薩、君特格拉斯、歐茨、福克納、亨利羅斯（寫了《不如稱之為睡眠》那本書的作者），當然還有帕慕克的《我的名字叫紅》。然后，我買了一本翁貝托·艾柯的那本《羅阿娜女王與火焰》的法文譯本。因為這本書里面有大量的意大利二十世紀早期的一些連環(huán)畫和卡通畫，非常有意思，是一個畫本和字本的結(jié)合本，是艾柯的小說新作。這本書給我?guī)砹撕芏嗫鞓罚驗槲特愅小ぐ率俏易钕矚g的小說家。

每次出國，都有一種想把英語好好抓抓的念頭。可是回去了，被一大堆事情纏住了，就又忘記了。

按照約定好的時間，我們回到大巴上，驅(qū)車去中餐廳吃飯。歐洲的中餐廳大部分都不怎么樣，似乎主要是針對中國游客的，可是，也有些是面向當?shù)厝说摹７▏桥腼兇髧恢乐胁驮谶@里受不受歡迎。

夜幕降臨在尼斯，風里有大海的咸腥味道。華燈初上，我的內(nèi)心突然涌現(xiàn)了一絲憂愁。在走向餐館的街面上，我看到一個法國流浪漢，一個乞丐在垃圾桶里面翻東西吃，他撿出來的有被主婦丟棄的蔬菜、水果、酸奶。哪里都有下層窮苦的人。世界大同純粹是扯淡。我還看見一個流浪漢躺在大街上，從他的破被子里鉆出來，打著哈欠起床了。吃晚飯已經(jīng)九點了，我們回到了賓館。今天因為主要在蒙特卡洛城逛，非常悠閑，天氣又好，所以一點都不累，尤其是在海濱公國里面轉(zhuǎn)悠，十分愉快。

寫作二十多年來，主要作品有長篇小說十多部，分為兩個系列：一個是描寫當代北京城市生活變化和中產(chǎn)階層生活的《夜晚的諾言》《白晝的躁動》《正午的供詞》《花兒與黎明》《教授》，另一個系列是歷史小說：描寫近代以來西方人在中國活動的《中國屏風》，系列長篇小說《單筒望遠鏡》《騎飛魚的人》《賈奈達之城》《時間的囚徒》，以及描寫成吉思汗在中亞和中國著名道人丘處機會面的歷史小說《長生》。

另外，創(chuàng)作有描繪北京中產(chǎn)階層生活的系列短篇小說《社區(qū)人》六十篇，以及帶有后現(xiàn)代風格的短篇小說《時裝人》系列五十篇和少年生活系列短篇小說《我在那年夏天的事》五十篇。出版有中篇小說集、電影和建筑評論集、散文隨筆集、游記、詩集等，結(jié)集為五十多種版本。多篇短篇作品被翻譯成日文、韓文、英文、德文、意大利文發(fā)表，并有法文版三種和越南文八種出版。

曾獲得第十屆莊重文文學獎，《上海文學》小說獎，《山花》小說獎，北京老舍長篇小說獎提名獎，中國作家出版集團優(yōu)秀編輯獎，茅盾文學獎責任編輯獎，《小說月報》百花獎優(yōu)秀編輯獎，蕭紅小說獎優(yōu)秀責任編輯獎，郁達夫小說獎優(yōu)秀編輯獎等十多次。

邱華棟，1969年生于新疆昌吉市，祖籍河南西峽縣。十六歲開始發(fā)表作品，并編輯校園《藍星》詩報。十八歲出版第一部小說集，并被免試破格錄取到武漢大學中文系。1992年大學畢業(yè)，分配到北京工作，曾任《中華工商時報》文化部主任助理、《青年文學》雜志主編。在職文學博士。現(xiàn)任《人民文學》雜志主編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