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辭

郭毅

1

你把夢托得那么鮮艷，讓我們這般欣喜

你的嘴唇那么親熱，迎風而唱，讓我們眼花繚亂

這些都源于你自己，你在自己的體內燃燒起來

讓身體意識到節氣，這些搖曳的燈盞

從黑暗中出發，抬起臂膀，聆聽著春天

鄰居蘇醒過來，你把自己懸于高枝上

花莖間，你的血脈貫穿而上，讓更多的花瓣無窮無盡

不止一次，你送走疲倦的愁塵，讓世界在傾聽中

朝著春天降落。沒有旁觀者，我們都圍著你轉

圍著你的容貌，你的溫柔，你的寧靜

聽你炫目的節奏在太陽光線里顫抖

這潮濕的花朵，有多少色彩穿越

你被放逐的音符，在流水上面旋轉

順著時間的長河，尋找著你的故鄉

征途上，你靜美于恰當的所在，讓翅膀飛翔

讓旅行者站在你的面前，觸及到前生和后世

在穿越生死線之后，靈魂在空曠中

會有朝圣的光芒抵達另外的世界

你那張親熱的嘴，會不會把這些說出

會不會這么鮮艷地敘述？更加燦爛地展開

2

我看見你，微微開起的門

再不被初戀所害羞，你迎著你的郎君

笑得那樣幸福。這歡愉，無人企及

解開衣襟，打開胸膛，你就要閉上眼睛

就要為那粉紅注入更多的婚禮

紅蠟燭照亮的夜晚，你的床受累

你全身收縮，駕馭氣息搖曳

你無可比擬，那燒焦的容貌

濃蔭里一塊塊歡暢聳起

這濃重的節日，音韻拍擊的風

拍擊在門閂上，就像捅開里面的深

流水樣的桃花大門，太陽靠近

稀疏的光影里閃動著手和臂

這是你高貴的精華，是你頂開天庭的頭顱

我們被窒息，被你帶著情愛的風

吹得失魂落魄。我們就要在高天了

隨著你的芬芳，隨著芬芳里俯視你的鷹

去摘一朵云，為你消解，為你陶醉

酒杯里的音符，在回響，在翻滾

卻唱不盡你的影，你的笑，你的哭

3

然而，是一朵，是更加貪婪的衣衫

真正的敞開，花瓣般上升的樂園

為這色情所迷，你的豐姿敢于一醉

敢于在大地幽深的酒巷搖搖晃晃

敢于用繁榮的花冠遮蔽其余

門前的臺階上，你踏遍的舊痕

一百次地成為你自己。你隨意的一個動作

蜜蜂般響起，那甩動的發辮

直到一群群安定的日子。僅僅是一朵

僅僅是初次的情緒浸泡在杯中

蝴蝶接近你，在你接近他的吻

再次從霜和雨中到來，沒有猜忌、懷疑

這絕對的愛的場所，我們一眼就看見

深藏在許多內心的綠意中

希望的顱骨，不曾想過別處的光

我們剛剛談起，你就加入進來

和我們面對面，搔首弄姿

你的笑，你的哭，一把接著一把

把我們圍繞。這美麗的奴隸

侍于希望的水源，是一朵，僅僅的一朵

4

塵灰再現，你的雍容被葉片簇擁

命脈中的觸摸，到你的骨

你聽不見掌紋的方向。那明晰光澤

透過太陽光，有了快件的主題

手機里的容顏，有一隅天空的藍

你在沙沙響，你在高揚著撐開那個國度

僅僅一瞬間就點燃了屏幕

肉色一樣的大地，充滿希望

充滿層次里的溫柔。是驟然的信息

光滑子宮，悄悄蠕動。你明顯感知

那幸福之光，穿過肌膚的通道

有了同一緯度的沖撞。你是我的美人

是眾神的神，是身披粉紅肉身的佛

籠罩在齋戒中。那從前被雪寒測定的心

被我們帶來，現在被你溫暖

被你終年不止的光搖晃。干凈的臺面上

整整一條靈魂的星系，在鼓動，在旋轉

在火焰之車上奔馳，慢慢地抵達

很快就在天空上，就在你的天空

這個燦爛的國度，穩定的國度

5

當桃花與山嶺相似，不可替代的完美

這形容的詞匯，蹲伏在綠衣中

短暫的粉紅，一分鐘也不能等

你就要被風聲包圍。時辰里的接點

早有預謀。朝著我們的那只

尋求立足之地，在曠野相遇

我們尋找從前，在南方，曾經夢想的眼睛

濕漉漉，像個失戀的女子

在那里，惟一的相愛者可能坐在樹下傾聽

那是不是我的前生，欠下的罪

是不是愛得不完美，要在今生去償還

或許我不是我，我早已死了

就在樹底下，還魂于這朵粉紅

或許我的不干凈要與蟲豸相伴

千般猜測可能都是假設

假中有假，也就成了真

我朝向的那只，一定成了我

我是雄的，被雌的背伏

還要繼續我的前生，還要把那不完美

在今生繼續，在再次的來世里犯錯

6

星座的寧靜中，你一點不寧靜

你在風中滑動，把頭顱高高翹起

那清新明凈，愛著我的床

你聽我的鼾聲重復于夢幻

重復于旁邊的粉紅，富麗于宮廷

這甜美的力量沉睡著，我摟著她

在胸部與臉頰之間，瘋狂轉動

你漸漸蕩起的花紋，無形里的燦爛

上升到大海，我聽到那潮汐

在漩渦里澎湃，那聲音不在明確的欲望中

染色于你的粉紅，穿過峽谷

這一刻混亂的行為，從樹端尖叫

又飛到樹端。爆裂比現時的空氣要爛

像雀鳥的窩鋪著更多的花瓣

最近的丘陵，抵達粉紅的內部

在那里，我們所有的行為欠了欠腰

催生出柔曼的體態。頭頂的星座

自我們內心升起。命運的女神更加遙遠

你躺在那里，一點不寧靜

還在為剛才的浪濤而深深回味

7

花喜鵲，早晨的使者

里面眾多的花朵，甜美的容顏

它們下面遼闊的園，仍像一塊燃燒的火

烤得這個春天徹頭徹尾

不能破譯的句子，像漢字

整齊地排列在記事里。這桃花的紙張

一筆淺淡的綠水，運載遺骨

桃花散發著香，一個少女飽滿的乳房

歌唱。在你順暢的思維中

從不受誘惑。我多少次出征

多少次被你愛著，我是你愛的花奴

為你解衣，為你沐浴，在驚慌中

把初次投入。你嘲笑我

對著屋棚的破壁，發出撐摑聲

遠走的夏娃呀，一種顫音從樂器里升起

這音符，終將會習慣，終將會順利成章

終將會毀滅，終將為粉紅化為泥土

你可知，我的離去，為拓展更大的園

那里的火焰，定會在下次的到來

發出童話的聲音，定有璀璨把粉紅刻定

8

我沒有紅顏知己，那些擦肩而過的女友

為了錢，紛紛投入富貴，有的連個信息也沒有

你的呈現不見得就一如既往

對你的存在，我還有童子之心

我的贊美是你今天的樣子

若命運再次重復，我的淚水早已哭干

你就這樣站著吧，除了葉簇間的滴落聲

我真的不去想什么，鳥鳴、蜂聲我也不去聽

我就這樣靜靜地守著你，若你是我的紅顏

我的態度一定會堅決，連螞蟻也休想

去你的屋，我的自私請你諒解

但也請你粉紅，一直陪我走下去

若我早死于你，請你站在我的墓旁

在春天，與我說說你的思念

不管相隔千年，我也不轉世投胎

對你的存在我有這般的態度

桃花，桃花，我嗅到你全部的生命

從千年前，到千年后，我轉世為人

又轉世為鬼，我都是你的花魂

你蕊中的徑，有我不朽的脈

9

對于你，我是過于敏感

這是我今生的世界，于一個好時候

與你相遇。我愛上你，引誘你

讓你愛上我。我從土壤中伸出手

抓住你的根，牢牢地把你扎進心里

桃花，你可愿，做我婚床上的伙伴

呵，曠野里的塵霧，我為你驅趕

我多次在你的面前，盯你

一片花瓣里的知心人，和她的妹妹

一同前來，那繞著我們的光

只留存了一個片段，但還不夠

我要與你合影，與你在夢里叫喊

如果在你的體內，我能注入全部的精華

我一定會和你一齊盛開，一起舞蹈

風是答應了，你的姐妹也點頭示意你

我所有的感動，被現時包圍

如果你愿意，請你不說話

只要你點點頭，我絕無回程

我不要你留在外面，我想帶上你

與你歡歌，與你相擁，與你綻放

10

這一瓣，來自夢的甜

我從六點鐘醒來，就看見你

你十七八歲，蓋滿夢想的額頭

布滿燈盞。你的眼睛發著光

我卻在和另一朵花，講到另類的事情

這種不尊敬，有你的淚作證

我記得，那往來不息的出站口

光的嘈雜，遮蓋著你的項背

我看不見你的臉，聽不到你的抽搐

你是故意的，這種甜

一個來自幸福，一個來自痛苦

當寒冷低下去，溫暖升上來

我仿佛意識到別的什么

我盯著你通過檢票口，把人生開始的一段

帶走，同時帶走的，還有我的不是

是呵，欲念之葉瓣，年年這么開

我不是厭惡你，我是厭惡我自己

我的心咋就這么硬，為什么就不挽留你

你在別處開，我呼爛了你的手機號碼

不是不接聽，就是請稍候再撥

11

我們存在過，遠在舊塵的風中

可見西藏的夏天，你在藍里開

過于缺氧的粉紅，煩躁不安

這摩擦，源于你心底的魔鏡

照開了別的心。你尖銳而獨到

指出別的問題。那一刻的憤怒

在賓館的房間、過道上、大廳里

爆炸似的閃，你甚至為了一張返程機票

把嘴唇弄得那么開。我跟隨你

拋棄其余，甚至丟下了兄弟

而你的花瓣，在命運中的漂浮不定

放棄了多少時間，我望到你的魂

在書本里的距離，隔得那么遠

足足一年，你東奔西跑，不知有什么可貴之物

拴住你的心？你的生活冷卻了

生活就遺棄了你。你在沒有方向的方向里

被人踐踏；你端著酒杯爛醉地開

開在不穩的飲食里，把身體瘦下去

那是冬天，我撿到你，一瓣瓣蔫下去

我像命似的看護你，你從敏感的水里浮起來

12

浮起來的，有更多的回憶

我們一起回故鄉，一起在天臺山

把粉紅鋪展。還有我們的孩子

乏味的極樂界。我也是曾受傷的一朵

表面上的成熟者。你總愛耍小脾氣

稍有不滿意就表現出來

我有限的精力怎能陪著你

我畢竟老了，即使再開，也開不了多少年

好在我的心，和你一樣粉紅

粉紅到筆尖，把你全部寫在詩歌里

過去的都已經過去，將來的還在將來

一切都需重新審判，用法律、制度

甚至體制，飾以粉紅的決斷

只是我的時間有限，你還在無限中

學習更多的知識。我相信，總有一天

你會站在我的上面，俯視著我

用手指著我的鼻子說：老家伙！我比你開得艷

是呵，后來者居上，這是一條真理

我應該有一顆明凈的心平和地對你

你也不該，那么地不尊敬我

13

我的身體總和你挨得那么近

近到我們之間容不下一片小小的葉子

我給你發信息時，雨水滾過

你明明在線，卻自始至終不回答我

這是多么難熬的日子

我想象你在網吧坐起

你感覺那信息很在意，卻把面子掛起

為的是也讓我感覺到你的故意

感覺到你對我虛假的不在意

命運拋棄我們，光再次把我們圈定

我曾經在光里對你說：

若我早生你三十年，我定會和你走下去

躺在粉紅盛開的床上，我想起你

我觀察著手機里的圖片

我看見山坡上你粉紅的臉

這些不是你的，但也有你粉紅的容顏

旁邊有昆蟲，有鳥鳴，有和你一樣的魅力

我思念著你的樣子，已經好幾天不睡覺了

我陪著酒杯，醉了就寫詩

把你的性格、脾氣、聰明、調皮

一點一點地寫進句行里。因為我想你

14

濃密的粉紅桃花，我想有幾瓣

冒著同樣粉紅的月色，在今夜能與你對語

這里是低矮的小花園，風不靜

我渴望和你說說話，把誤解清除

我被你的冷漠囚禁很久了

我恨我自己，不該得罪你

只是各自的想法不同罷了

夜在我生病的腦子里，我好想有幾瓣粉紅

點綴我的畫面，從黑暗低語到早晨

讓你感受到徹底的思念

哦，我曾經深愛著的女子

當我從你的身邊經過，更遠處的樹干

聳立在風口，你提前的粉紅

你振翅的蝴蝶，在前頭散發出香

我感到欲望的世界里，有多少這樣的翅膀

想沖出去。繼承你的兒女

沒有認出我，我只是你旁邊的過客

我一再想和你解釋清楚，你都不理睬

算了吧，我都要接近終點，你這種態度也好

15

還是那個愿望，在經歷的某個地方

我愛上你，世界靜得只剩下，一滴水落的聲音

我好孤獨，你是不知道的

寒冷順著風的方向，吹在我們的肉身

那俯臥在我們骨血間的魂魄

像霧一樣縈繞，它飄動，努力

想有一把金鑰匙，能打開大門

我希望你能寧靜，不要像我一碰就碎了

真的，我閃爍著粉紅的脊背

你是看見過的，身上那塊疤

一塊粉紅深處重新冒出來的花瓣

所有的聲音都在緩慢上升

你看，那色澤，智慧當中的盛開

好鮮好亮。這氣象，并不比外面的差

空氣也不錯，你只要閉上眼睛

就可以想象我的形象，還能從粉紅的光影里

嶄新地冒出來。只是，你在那方

在離我尚遠的距離，不愿意接我的話

我自認為，我還是好的，至少還有力氣

陪你在花園里散步，講一些親切的事情

16

我是不自由的，這你知道

每次與你重逢，都要找個好借口

我選擇你的粉紅，看清你的溫柔

在枕邊像小孩一樣，這是我的心

天真地回到童年，像愛媽媽一樣愛你

而你的疑心太重了，猜忌也不少

總是擋著我，問一些我們之間不相干的事情

如此的局面，我和你一樣心煩

真的是說不清呀，即使說明白

反而會不好。你看，外面的粉紅

因為了解太多了，就沒有那么恒久

即使燦爛，也很短暫

若我們能在這恒久中拱衛著這片藍

你還會有這些顧慮嗎？還會這么憂郁嗎

如此，是最好不過了，我可以看著你

把你記在心里，你不要那么大的脾氣好不好

我看到你的夢，富麗的翅膀

在粉紅中，穿過粉紅，到天上去了

有太陽光，有風雨聲，有綠樹葉

這樣真的好，空氣也不錯，你顯得多么幸福

17

我的不幸，你就不要在乎了

那是我的事，是我的經歷所致

在生活的糊里糊涂中，我結下的冤

只能我自己承受，它們與你無關

你沒有責任來承擔，至于發生過的

或正在發生的，都會朝好的方面

朝著陽光結出果實。如果你固執下去

會害了你一生，這是不值的

我熱愛你，才這么坦白地告訴你

其實只要你專心，集中注意力

你完全可以在樹端開得更好一些

憑你的智慧，讓粉紅更艷更燦

我沒有騙你，你看園中的姐妹

比你也好不到哪去，她們正在專注地學習

把功課做得很細。我相信你

你一定不會辜負我，一定會把花瓣

綴在朝陽的一面，讓那里的空氣

把你的身體吹得更高更大

為了你的夢想，為了你結出的果實

你一定要拋下我，去努力地飛翔

18

春天已經到來，在取代我的情緒里

我一直為你擔心，擔心你的起居

甚至一些細小的生活。我看到的花瓣

開得很好，沒有看到的花瓣

還在蕾中，正迎著光芒，松開沉重的外套

隨著我的目光，早晨多么鮮亮

外面，乍寒的空氣，依然有溫柔

我們曾經看過的櫻花已經開了

我清楚，你也不遠，你就會在陽光里

把花瓣撐開，讓那粉紅裝點你的世界

不！全部的世界，都將屬于你

一切的過錯，都請你諒解

一切的命運，都請你把握

一切都在，一切都發生，只要正義在胸膛

你就不會走得太遠。我會拋棄寂寞和冰涼

為你送去熱情和溫暖，也會張開嘴唇

和你一樣親熱，說出你一樣的鮮艷

只要你努力，何愁陽光不會照在你的身上

何愁明凈的粉紅不會把你抬高

我和你一樣，從前也是靜靜地這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