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漢光
一束陽光
楊漢光
小明最怕寫家庭作業,老師卻偏偏布置了一大堆。放學后,小明背著沉重的書包,愁眉苦臉地往家里走。忽然有人在背后喊:“張小明,等一等?!?/p>
小明回頭一看,一個女同學正快步趕上來,是隔壁班的劉彩玲。小明問劉彩玲有什么事,劉彩玲說:“你能不能把你家的鳥籠移開一點?”
小明的父親前幾天買了兩只鳥,鳥籠就掛在陽臺上。移動一下鳥籠,不費吹灰之力,可小明腦筋一轉,卻跟劉彩玲做起生意來:“移鳥籠可以,但你要幫我寫作業。”
劉彩玲爽快地答應了:“行,但你要快,馬上跑回家移鳥籠,慢一點我可就不幫你寫作業了?!?/p>
小明當即把作業本交給劉彩玲,然后跑回家,連書包都來不及放就跑到陽臺上,將鳥籠往旁邊移了大約半米遠。
第二天上學的時候,劉彩玲特意在路上等小明,把作業本還給他。老師昨天布置的作業,劉彩玲已經替小明完成了,而且寫得工工整整的。小明高興極了,此后,他每天放學后都移動一下父親的鳥籠,劉彩玲則幫他寫家庭作業。
可惜好景不長,大約一個星期后的晚上,父親把小明叫到面前,問他為什么不寫作業。小明騙父親說,他的家庭作業在學校就寫好了。父親可不傻,他讓小明把作業本拿給他看看。小明只好繼續騙父親,說作業本留在學校,沒有帶回來。
父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撒謊!你的班主任今天向我告狀,說你這幾天的作業筆跡不對,寫得太好了,肯定是找別人代寫的。老實交代,是誰替你寫作業的?”
小明嚇得膽戰心驚,不得不把他跟劉彩玲做的交易告訴父親。父親皺起眉頭問:“那女孩為什么要你移動鳥籠?”
小明說:“我不知道,爸爸你去問劉彩玲吧?!?/p>
父親要小明帶他去找劉彩玲,可小明只知道劉彩玲住在圍墻的另一邊,并不知道具體位置,問了半個小時,才找到劉彩玲的家。
劉彩玲的家在高樓大廈的夾縫里,小明天天從高樓下面走過,居然不知道這種夾縫里也住有人。劉家的泥房又黑又矮,破舊的木門上有不少裂縫。小明和父親來到門前時,劉彩玲正跟一個男人說話。
男人說:“阿玲,明天不要幫別人寫作業了,別累壞了自己?!?/p>
劉彩玲說:“爸爸,不要緊的,多寫一遍作業,我還能學得更好呢?!?/p>
小明和父親敲門進去,劉彩玲吃驚不已,忙不迭給他們讓座??蓜⒓铱偣仓挥幸话岩巫雍鸵粡埌宓剩∶骱透赣H坐下后,劉彩玲只好站著了。劉彩玲的父親躺在另外一張躺椅上,他指著自己的下身,很抱歉地說:“不好意思,我是個廢人,不能起來招待客人?!?/p>
說話間,劉大叔就內急了。劉彩玲趕緊拿來尿壺,背對著小明給父親處理,看她熟練的樣子,照顧父親已經有些日子了。
小明忍不住問:“劉彩玲,你媽媽呢?”
劉彩玲低下頭,不說話,劉大叔替女兒回答:“阿玲命苦,她媽媽幾個月前去世了,把我這個廢物留給她。真是該死的不死,不該死的卻死了?!?/p>
劉彩玲眼里閃動著淚花,她撫摸著父親的頭發說:“爸爸,千萬別說這種話,您不是廢物,女兒永遠需要您?!?/p>
屋子中間有一張小飯桌,飯桌上攤著一本作業本,雖然燈光暗淡,小明還是一眼就看出,作業本正是自己的。他拿起桌上的作業本,說:“劉彩玲,從今天開始,我不能讓你幫寫作業了?!?/p>
劉彩玲著急地說:“那怎么行?說好我幫你寫作業,你幫我移鳥籠的,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呀?!?/p>
小明的父親莫名其妙地問劉彩玲:“孩子,你為什么要移我的鳥籠呢?”
劉彩玲說:“我家的房子四周被高樓包圍,自從媽媽去世后,爸爸就沒曬過太陽,我沒有力氣背他到外面去。最近我發現,每天放學那一陣子,就有一束陽光穿過窗子,照到爸爸的身上來。爸爸說,這束陽光是從老天的眼里射出來的,老天沒有忘記我們窮人??晌覀冋吲d,你們家就在陽臺上掛了一只鳥籠,正好把老天給我爸爸的陽光擋住了。”
小明的父親聽得心都碎了,他哽咽著說:“好孩子,以后叔叔再也不擋你們家的陽光了,我還要讓小明幫你把爸爸背到外面去曬太陽。”
說完,他就叫小明過來,看能不能把劉大叔背起來。劉大叔感動得熱淚盈眶,卻無論如何不想難為小明。小明的父親鄭重地說:“我兒子嬌生慣養,連作業都不想寫,快被寵壞了。這不是難為他,而是讓他學會做人。大哥,你就給我兒子一次機會吧。”
小明也說:“大叔,我愿意背您?!眲⒋笫暹@才讓小明背他。
小明雖然比劉彩玲強壯得多,可還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把劉大叔背起來,一走就搖搖晃晃。劉彩玲趕緊過來幫忙,在后面使勁托起父親。小明立刻輕松了許多,可以穩穩當當地走到門外去了。
小明的父親放心地說:“好了,以后每天放學后,你就過來把劉大叔背到外面去曬太陽,順便跟阿玲一起寫作業?!?/p>
責任編輯:覃鳳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