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新形勢下,司法大眾化的關鍵在于規范群眾理性參與司法過程,更好地實現、維護和發展最廣大人民根本利益。本文從法律推理的主體多樣性著眼,力圖在司法中找到將群眾意見融入司法過程,提供司法的民主化和職業化融合的理論依據和平臺。在此基礎上,探討堅持和完善司法大眾化的可能路徑和方案。
關鍵詞: 司法大眾化;群眾路線;法律推理
中圖分類號:D9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1502(2014)06-0050-06
司法大眾化是群眾路線在司法中的貫徹。群眾路線是中國共產黨長期革命和建設實踐的制勝法寶。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中指出,“深化司法體制改革……讓人民群眾在每一個司法案件中都感受到公平正義……廣泛實行人民陪審員、人民監督員制度,拓寬人民群眾有序參與司法渠道。”走群眾路線,讓群眾參與司法是法治建設和司法工作的重要內容。更好地實現、維護和發展最廣大人民根本利益是司法工作的根本出發點和落腳點。但如今,在理論界,群眾能否和如何參與司法還是一個討論性的議題。盡管在司法裁決的討論中,民主化和職業化的融合與協調已成主流態勢,但在什么意義上和什么方案中進行融合則是一個語焉不詳的問題。將民意作為法律推理理由的探討,也預設了群眾意見能夠進入法律推理。因此,如何在司法內部找到一個將群眾意見融入司法過程的理論依據是在司法中堅持群眾路線的邏輯前提。
一、大眾化參與是司法工作的內在要求
群眾路線是中國共產黨將馬克思主義的唯物史觀和中國具體國情結合起來的創造性產物,“一切為了群眾,一切依靠群眾,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是群眾路線的最直接和最通俗的表達。“一切為了群眾,一切依靠群眾”是對待群眾的基本觀點和信念,“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是工作方法和工作思路,因此說,“群眾路線不僅僅是領導和工作方法問題,而且還涉及到政治哲學的基本問題——人民群眾的地位、黨的性質、黨和群眾的關系等。作為一個包含諸多因素的綜合體,群眾路線涉及世界觀、認識論和工作方法論,它體現了政治原則與領導方法的統一,政策制定與政策執行的統一,認識功能與利益表達的統一。”[1]群眾路線要求從歷史的創造者的高度來理解群眾的地位,從虛心向群眾學習的態度來尊重群眾創造的經驗,從更好地實現和發展群眾的利益角度來引導和教育干部。這不僅是唯物史觀的具體體現,也是執政的合法性根源,是由黨的根本宗旨決定的,因此在任何時期的工作中都要堅持。在新形勢下,群眾路線意味著民主和法治。為群眾著想,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就是民主集中制,就是要實行民主。這種工作方法和工作思路不是靠群眾運動和群眾動員來實現,在和平建設年代,具體的群眾路線要通過法律程序來實現。
司法工作本身是通過以法律推理為核心的法律適用,來化解發生在社會中的矛盾,定紛止爭的過程。法律不僅僅是指法條文本中的規定,更重要的是實實在在的司法判決。一項具體的權利能否落到實處,關鍵在于要通過司法判決的司法救濟。由于司法與政治結合的“政法傳統”的影響,司法的治理功能一直遭到非議,但說到底司法能力隸屬于整個國家治理能力。盡管司法一頭連著廣大群眾的權利和信任,一頭連著國家的權力和信用,但它還是需要國家的財政作為支撐,國家的強制力作為后盾。司法最根本的目的在于通過協調權力與權利、權利與權利、權利與義務之間的關系來達到社會秩序的和諧統一。在中國,司法的最終目的在于實現人民的利益,讓人民滿意。另外,由于司法的職業化和專業性,在司法工作中,司法工作人員的法律思維與普通群眾的大眾思維之間存在一定的差異,為了防止職業化思維過程中出現的偏差,也為了進一步吸收民眾意見,傾聽民眾聲音,一些國家引入陪審員制度。因此說,群眾路線的精神實質和司法工作的基本工作思路是相契合的。
如今在司法大眾化問題上,理論界還存在著不同的聲音。一些主張司法職業化的學者認為:我們的法律本身就是群眾意見的匯聚,是走群眾路線的結果,司法只需要依法進行,不需要再走群眾路線;司法有司法自身的邏輯,群眾有群眾自身的邏輯,不能用群眾路線沖擊了司法邏輯,如現在的“輿論審判”和“媒體審判”問題;法律是一門藝術,司法的專業性技術性很強,只能是精英化的而不是大眾化的,因為普通民眾沒有法律藝術和司法技能。誠然,在我國法律是人民意志的體現,是在充分聽取和匯聚群眾意見基礎上制定的,但是,眾所周知,司法本身存在著自由裁量,尤其是在社會轉型和矛盾多發時期,裁量權就更大,而自由裁量權的價值取向是對公民權利的保障,需要公民的參與監督防止自由裁量權的任意使用。因此,認為司法中不需要走群眾路線的觀點是站不住腳的。司法工作有自身的邏輯,因此,司法才被作為社會公正的最后一道防線,也正是因為司法有其自身的邏輯而具有相對獨立性。但司法邏輯并不必然排斥群眾邏輯。走群眾路線,并不是一切依照群眾的要求去辦,而是在最終的宗旨上以人民群眾的利益為依歸,在方法上擴大群眾在法律框架內的參與。雖然當今的“輿論審判”和“媒體審判”問題確實存在,但這不是堅持群眾路線導致的結果,而是在走群眾路線的過程中,具體的法律規制和法律程序不到位造成的,針對工作進程中的問題不能因噎廢食,而是要追根溯源,找出問題的癥結,逐一進行清理和解決。隨著互聯網的迅速發展,群眾的參與和群眾的意見已經成為司法活動中一個繞不開的話題,不管你承認不承認,喜歡不喜歡,它都實實在在地影響著司法活動。在日趨多元化、復雜化的社會轉型過程中,司法作為公正的最后一道防線,承載著太多的期望。公眾意見體現了社會情緒和公眾情緒,如果拒絕司法的大眾化,不傾聽公眾的聲音,就無法化解社會矛盾,定紛止爭。在現代司法中,司法大眾化,就是讓公眾能夠以理性的方式參與司法過程中,將為公眾服務,替群眾著想,讓公眾滿意的基本理念貫穿到公眾的參與中去。當然,在理論界存在著將司法完全工具化、治理化的錯誤思想,完全忽視了司法場域自身的相對獨立性,完全將公眾的意見作為司法工作的依據來對待,這也是一種極端的因而錯誤的思想,司法的大眾化并不排除精英化,也不是讓法官盲從大眾的輿論從而放棄審判獨立。而實際上,司法自身的工作方法和工作內容等既來自于社會,有著深厚的政治背景和公眾基礎,又有著自身的邏輯,是日常性和法律性結合的產物。
一般來講,法律解釋、法律推理和法律論證是司法的基本方法。“法律推理在司法過程中發揮著十分重要的作用,甚至可以說,法律推理構成了整個司法過程的整體宏觀框架,其它的法律解釋和法律論證等法律方法都在這個平臺上得到運行。”[2]在法律推理從事實到規范、從規范到事實的循環往復中,涉及到法律解釋和法律論證,法律解釋和法律論證是圍繞著法律推理展開的。我國屬于大陸法系,司法判決采用三段論形式,作為大前提的法律規范賦予作為小前提的案件事實以判決結論,這是一個法律推理的過程,法律推理在司法中具有核心位置,司法大眾化也要求在法律推理中貫徹群眾路線。
二、大眾是法律推理的主體
法律推理是理性[3]的產物。正是因為人們認識到靠神示或某權威個體在解決糾紛中的偶然性、非理性,意識到依靠暴力解決糾紛的無休止性,法律才成為現代社會的主要糾紛解決途徑。葛洪義指出,法律是理性的產物,又是理性社會的象征;法律是實踐的產物,又是實踐活動的主要行為準則;法律是實踐理性的體現,又是實踐理性的要素。[3](5)但這里的理性到底是什么樣的理性,是否是法官的理性、精英的理性、法學家的理性、社會公眾的理性,一直眾說紛紜而無定論。
在很長一段時間,理論界和實務界均認為法律推理是一種實踐理性的體現。實踐理性不僅是對理論理性的批判與超越,而且也是對反理性主義的回擊,對法律推理理性基礎的重構。但由于單一主體性和自我反省性,無法實現法官與其他主體的互動,難以贏得判決的可接受性,不能單獨支撐起法律推理的理性大廈。在法律推理中,法官自然是主體,但不是唯一的主體。推理的動機是法官既不能拒絕裁判,又要避免“遲來的”公正,不僅要告訴別人怎么做,又要表明這么做的理由。但在實踐理性基礎上,法官是法律推理的唯一主體,他僅僅關注自己的個人行為和行為的理由,而把其他人視為行為背景的一部分。在這一視角下,不管這個單一主體是康德《實踐理性批判》的本體自我還是盧梭《社會契約論》的人民,不管這個主體是“單個主體”還是“民族的宏觀主體”,都缺少一個商談性意見形成和意志形成過程中的合法性力量。而“法律的合法性最終就依賴于一種交往的安排:作為合理商談的參與者,法律同伴必須有可能考察一有爭議的規范是否得到、或有無可能得到所有可能相關者的同意”。[4]實踐理性是指導人們行動的理性。法律推理的實踐性、行為目標性和以價值判斷為靈魂的行為選擇性都客觀存在,問題是,法律推理的這些實踐品性該如何實現?法律推理作為一種理性解決矛盾的手段,已經不可能使用暴力和完全的強制。實踐理性給出的方法是法官一個人的自我反思和審視,法官一個人的直覺和知識。但是法官不一定就擁有過人的智慧,每個法官并不都能具備“超人技巧、學識、權力和耐心”的赫拉克勒斯那樣的超強能力,因此說,實踐推理是以結果為導向的推理。它只關注到經過推理之后得出的結論、形成的規范是人們行動的指南,忽視了法律推理的過程,其結果往往成為脫離實際的理論說教。因此,波斯納也承認,盡管實踐理性能夠解決一些疑難案件,但是還有相當一些案件“無法用邏輯和科學予以解決,而并不非常強健的實踐理性的刀鋒也常常會在此崩口。”[5]交往理性是對實踐理性的繼承和超越。交往理性繼承了實踐理性的實踐指向和價值判斷理路,與此同時,又將指導實踐的自我反思提升到了主體間性共識,通過主體間的商談和溝通來克服價值判斷中的難以評估,無法實現確定性等問題。魏德士就主張一種民主制度下的理性,“雖然民主制度中有表決權的人的判斷能力存在差別,但是我們認為這樣的國家形式是‘理性的:它要求并保障觀點與論據之間的自由競爭;它反對在社會群體或政治群體中對真實性或者認知進行壟斷;它保障掌權者被罷免的可能性,并同樣保障所有人獲得盡可能最大的自由與發展的可能性。”[6]這就將理性提升到語言溝通和多主體為核心的交往理性層面。
在交往理性的基礎上,法律推理本身不僅要解決糾紛,指導法律實踐,而且要靠推理參與者之間的對話、商談和論辯達成的共識來實現理解,化解矛盾。所有的推理參與者都要作為推理主體而存在,擁有平等的發言權。伯頓在談到法律推理的合法性問題時指出,法律推理要想取得合法性,需要進行法律言談,但這種言談在三個方面受到限制:“(1)法律言談某種程度上主要集中在龐大而復雜的社會中那些與眾不同而又至關重要的案件上;(2)法律言談的進行獨立于多數人的政治運動,以致于少數人的權利也得到法律的保護;(3)法律言談專門弄清秩序和正義在具體案件中對原則、政策和裁決的含義。”[7]在他看來,法律推理的言談既不是普通大眾的言談,也不是議會議員的政治言談,而是包括法官和律師在內的少數法律精英之間的言談。相對于以往僅僅將法律推理限制在法官個人的范圍內的理性標準,沃頓進一步擴大了法律推理理性選擇的范圍。布迪厄也曾經指出,“真正捍衛法律之實施的力量并不是任何隨便哪一個法官,而是整個法律行動者,他們通常相互處于競爭之中,他們最終要確定并標示出誰是侵害者、哪一種行為構成了侵害,所以法律真正的書寫者并不是立法者,而是整個社會行動者。”[8]法律推理中,只有充分尊重推理參與者的主體地位,才能真正就當前的法律糾紛達成理解,形成共識。當事人自己要面對將來的判決結果,是否能夠以內在的義務的視角自覺地遵守法律更多地取決于當事人自己的認可與理解,因此,當事人不能被排斥在法律推理之外。廣大群眾也可以參與到法律推理活動及結論的評判和推敲中來,再加上,法律推理本身的強大外部性,群眾評價對法律推理乃至司法公信力的影響都不容低估。法律民主或者說群眾意見自然可以通過代議民主的方式實施,通過人民代表大會立法,通過人民代表大會實現對法官的選任和監督,但是這里的民主是在決策期發揮的作用,而在決策的執行過程中,到底是否秉持了他們當初的承諾則難以進行有效的監督。因此,在司法的過程中,有必要進行直接的參與。“現實中,法官的結論并不是在真空中作出的,他們也生活在一個充滿著預期的環境中。從長遠來看,除非能夠滿足一些底線預期,沒有人能夠成功地扮演任何社會角色。法官應當回應的預期不僅來自政治和公眾,而且還來自其他法律職業群體,即實務界和學術界。沒有滿足這些預期的法官將失去他的合法性。”[9]因此說,在交往理性的基礎上,廣大公眾都是法律推理的主體,有對法律推理的活動發表言論的權利。但這并不對法律推理的法官權威地位構成威脅。[10]在這些意見和主張的基礎之上,最終由法官做出自己的權威論證。
三、堅持和完善司法大眾化的法律推理路徑
隨著參與意識的不斷提升,群眾借助飛速發展的網絡技術,關注司法的深度和廣度都在不斷加大,民意與司法之間的沖突日益凸顯,“執行難”已經成為司法的頑疾。因此,在司法中要堅持群眾路線。在司法中貫徹群眾路線,恰當地處理群眾意見,讓群眾參與到法律推理中來,并不是要搞“輿論審判”或“民意審判”,而是以制度化、規范化的方式將公眾意見吸收到法律推理中來,為法官的權威判決提供相應的推理依據和理由。
進一步強調公民的法律推理主體地位和主體資格。盡管在理論上講,公民是法律推理的主體,有權利參與法律推理的過程,但基于現實操作性的考慮,公民只能選取部分代表,以人民陪審員的制度形式參與到法律推理中去。“陪審員的見證,使法院的公正經受了一次世俗的檢驗”。[11]我國的陪審員制度從清末開始建立起,更重要的是一項政治制度,政治象征意義大于實際司法功能,因此陪審制度缺乏必要的法律規范。[12]就世界范圍來看,在陪審員制度發展初期,各國對陪審員的資格要求經歷了由納稅大戶或精英到普通公民的轉變。如今,我國的陪審員在資格上卻存在著精英化和專業化的趨勢,這一點不僅體現在《關于完善人民陪審員制度的決定》和《關于人民陪審員選任、培訓、考核工作的實施意見》等文件中,而且反映在具體的司法工作中。如在學歷要求上,擔任人民陪審員一般應具有大專以上文化程度。根據國家統計局公布的數據,2010年人口普查每十萬人口中受大專及以上教育人口數為8930人,①比例為8.93%。這就意味著除此之外的絕大部分人基本上沒有機會擔任人民陪審員。人民陪審員多集中在黨政機關、企事業單位中,無法代表公民中的大多數人利益和看法。在業務素質方面,也盡量向有一定的法律知識的人員傾斜,并且對人民陪審員要有一個以法律知識為主的培訓過程。這些都違背了公民參與的初衷,體現出精英化的趨勢。之所以要引入公民陪審員制度,就是要引入與法官的語言和思維方式不同的日常語言和大眾思維,更廣泛更深入地聽取公眾意見,而在學歷和專業知識方面要求過高,實際上對公民陪審員的資格進行了限制,難以體現公眾性。另外,在公民陪審員的任期上,我國規定任期5年,但沒有規定是否可以連任,因此很多地方都存在陪審員常任化的現象,這樣就影響了陪審員的流動性和廣泛性。因此要真正保障公民的參與,體現真正的民主性大眾性,還應當實現陪審員資格由精英向平民的回歸,實行隨機抽取的方式確定某個庭審的中的陪審員。[13]
進一步規范公民代表在法律推理中的言說。公民參與到法律推理過程中來,是以言說的方式體現自己的主體地位。法律推理的目的就在于通過主體之間的溝通和論辯,就當前共同關心的案件達成理解,形成共識。孫斯坦提出的“未完全理論化協議”,就是要爭論雙方暫且擱置一些宏觀的根本性問題上的分歧和矛盾,而就一些具體行為或后果達成妥協,形成一致意見。“就某個具體結果打成‘未完全理論化協議,對于一個由立場不一的人所組成的社會來說,是非常重要的。這種合意允許人們有效地生活并且相互尊重,尤其當人們堅持信仰各自的抽象宗教時(例如各種宗教觀念,或者關于自由或平等的信念)。……當理論上的分歧過于尖銳并且很難得到溝通的時候,通過將這些分歧晾在一邊,在一個具體結論上達成一致以及采納較適度的原理,法院往往能夠取得進展。”[14]正是因為權威意識的降低,人們的權利意識和參與意識的提高,司法制度本身發現司法錯誤的難度加大,我們才需要對話、商談和論辯,需要在程序的保證下達到共識。這里的共識不是權威的代名詞,不是客觀性的再現,而是一種開放的、暫時性的、可廢止的結論。調研結果顯示,陪審員在法庭審理中發言不多,但從不發言的情況也少;一般情況下,法官先發言;針對陪審員與法官的分歧,較為常見的是通過反復討論達成一致意見。[15]調查結果糾正了以往對陪審員發揮作用的一些誤解,陪審員能夠發揮一定的作用。正是因為法律推理通過語言來進行,法律推理的合法性和有效性就轉化成了法律推理語言的合法性和有效性條件。陪審員作為參與法律推理的公民代表,不需要進行事前的法律專業知識方面的培訓,因為他們本身就是帶著樸素的正義觀來緩解專業性與大眾化之間的緊張的。那么他們的言說作為制度化語言,也需要遵循一定的規范。首先,他們的語言要具有可理解性。要求言說者傳遞的信息能夠充分地表達自己的愿望和要求,達到一定的信息量,實現充分性。另外,運用語言要明確具體,避免晦澀模糊;要條理清楚,避免模棱兩可和邏輯錯誤,實現準確性。其次,言說的真實性。言說主體不說自認為假的東西,即言語內容要與自認為的客觀事實相符合。當然,在法律推理中,對法律事實的建構不等于客觀事實的重復,但對每個推理主體自身來講,自己不能明知是假而說假,要使自己的言辭主張和理由與自己經歷到的客觀事實相一致。再次,言說的真誠性。推理主體在面對自己內心世界時,要做到表里如一,言行一致,言出必行。法律推理是一種言語行為,每一次言辭表達不僅是外在的發聲和表意行為,而且是在以言行事,在表達內心的確信和承諾。因此,主體要表達自己內心真實的感受,并在當時或事后履行自己的承諾。如果一個主體提出了一個主張,在其他主體提出了批駁和質疑時,就要給以理性的回應和辯護,當對方提出了更強有力的理由時,就要放棄自己的立場和主張。最后,言說的正確性。推理主體在處理社會關系時,要遵循社會規范,禮貌行事,符合社會要求。這不需要對別人進行贊譽,主動地去同情別人和與對方保持一致。它只需要彼此尊重對方的人格尊嚴,只就具體的相關的論點進行理性的論辯,不要出言不遜。
進一步加強公民對裁判文書的監督評判。裁判文書是對法律推理過程的記錄和歸納。正是因為公民中只有一少部分人能夠擔任陪審員,其余的絕多大數人只能通過裁判文書來了解法律推理的過程和結論。因此,在司法中就必須加強公民對裁判文書的監督評判。這本身也是公民以間接的方式參與法律推理的途徑。監督和評判的前提是裁判文書公開。如今針對裁判文書公開的問題更多地是從其外部的功利性來談,比如防止司法腐敗,提高判決書質量等,“審判應當公開,犯罪證據應當公開,以便使或許是社會唯一制約手段的輿論能夠約束強力和欲望。”[16]而實際上,裁判文書作為法律推理過程和結論的書面表達和文字記錄,就其內在本質上看,應該予以公開。[17]在我國,社會主義的國家性質決定了一切權力屬于人民。司法權的合法性來自人民。民主性是司法的本質屬性。裁判文書公開是司法民主性的重要體現。正如臺灣法學家黃東熊先生所說的:“從某方面言之,判決書之公開,實比審理公開更為重要。蓋與農村社會不同,于現代人口眾多之工商社會,一方面民眾之無閑旁聽審判,另一方面法庭亦無法容納眾多民眾之旁聽,對群眾意見進行理性化、法治化、制度化表達。但大眾雖可依賴大眾傳播機關獲悉審判之情形,但大眾傳媒之報道,必不能對案件之審判做詳盡、傳真之報道,故民眾欲了解審判是否公平、公正,則以事后閱讀、檢討判決書為最確實且方便之方法。”[18]裁判文書不僅要公開法律推理的結果,即判決結論,而且要公開具體的法律推理過程。控辯雙方的主張,對控辯雙方的意見采納情況及理由,都有一個詳細的分析和闡釋,讓大眾即使不曾親臨現場,也能夠形成對法律推理過程的基本把握。裁判文書的公開不僅給廣大公民提供了一個知情的平臺、一個評議的對象,而且能夠提升公民的法律意識,并且能夠通過發表自己的意見,評判和監督具體的法律推理過程。
注釋:
①數字資料來自國家統計局網站年度數據,http://data.stats.gov.cn/workspace/index?m=hg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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