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羊
貪官的出現,與大腦有關,因為貪官的大腦與常人不同。
中國科學院心理研究所教授李紓在最新一期國際期刊《行為神經科學前沿》上發表論文說,“大腦左側額下回稍上方的一小塊區域”確定了“人們是否寧可犧牲道德準則去追求財富”。左側額下回活動程度越強的人士,就越傾向于犧牲公平原則追求金錢。換言之,他們更容易被收買。研究人員為二十八名實驗對象模擬了收受賄賂的場景,給予他們從八元到三千元不等的“賄金”,結果發現,不管給的錢多錢少,都會刺激他們右腦前額葉皮層及雙側腦島,讓他們感到愉悅;拿的錢越多,激活程度越高,愉悅感越強。
北京大學神經病學博士葛鑒橋認為,研究貪官的大腦或有助于發現大腦與腐敗行為之間的聯系。如果發現受賄行為與大腦有關,科學家就可以研究替代方法來調整人的行為,包括藥物或心理治療。
也有人認為這事有點“奇葩”、“荒唐”,有人認為是“雷人研究”、“雷人試驗”,有人認為這種對腐敗原因的解釋是基因決定論,屬偏見與歧視。
但無論如何,作為一種研究,精神可嘉,啟示頗多。我首先想到的是,科學家為中紀委排憂解難,在人的大腦里找到了“貪腐欲望區”,解答了“官員為什么貪污受賄”的重大問題。說明了貪官見錢眼開、貪得無厭,不是教育、制約、監督等問題,而是大腦結構問題。以后招錄公務員,不僅要筆試面試,體檢時還要掃描大腦結構,對有“貪腐欲望區”的考生,一律“一票否決”。對現有的科級以上領導干部,每年體檢時也要掃描大腦,如有“貪腐欲望區”的,要馬上勸退。個別不愿退又確實工作需要的,則進行藥物和心理治療。如是,官員們腦子里沒有貪腐欲望了,官場風清氣正了,多好啊!
但我還是有些困惑,同一個官員,腦子里同樣的“貪腐欲望區”,為什么開始不貪后來貪,在A單位不貪到B單位卻貪呢?比如河北省國稅局原局長李真,他初入官場時,小心謹慎,廉潔自律。別人給他一包煙,他都感到燙手,“發了瘋一樣退回去”。后來時間長了,看得多了,在身邊人的言傳身教下,對吃拿卡要慢慢習慣了,由收幾千元到來者不拒,“出門一看到建筑工地,就想起百分之五的工程介紹費”……李真之所以由不貪到貪,不是“貪腐欲望區”起作用,而是“環境”的教育和縱容。
還有香港官員,與內地官員一樣,都是炎黃子孫,同樣的黃皮膚、黑眼睛,大腦結構也大致相同。可香港的官員貪污受賄的極少,香港被譽為世界上最廉潔的地區之一。難道香港官員的腦子里都沒有“貪腐欲望區”?顯然不是。香港對腐敗“零容忍”,建立了一整套科學的教育、管理、監督、懲處制度,組建了敬業、高效、獨立的廉政公署,全香港新聞媒體曝光力度大,監督的眼睛無處不在,官員不敢伸手,伸手必被捉。
假如李真到香港當局長,哪怕他腦子里“貪腐欲望區”再發達,也不敢肆無忌憚地貪污受賄,若實在忍不住伸了手,在他是蒼蠅時就可能被抓住了,不至于走上不歸路。
從此角度看,貪官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形成的。后天的貪腐須具備一定的條件,如絕對的權力、不健全的制度、虛化的監督等,有了這些條件,貪官會成為貪官,一些清官也會成為貪官。吳凱時先生說得好:“我在徐才厚的位置,不敢保證我不是徐才厚。”
人們的大腦肯定有所不同,有天才腦袋,也有傻瓜腦袋。但這只是智商差異,不屬道德范疇,與貪腐無必然聯系。
當貪官層出不窮、前赴后繼時,我們可以研究貪官的大腦有沒有特殊結構,但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研究和改變貪官滋生的土壤與環境。
【原載2014年10月17日《諷刺與幽默·眾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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