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紅濤
有人說,指甲花朵是飛在青枝綠葉間的粉蝴蝶和紫蝴蝶。其實,指甲花并非只有粉白色和紫色的兩種。這之中,白色,除粉白色外,還有淡粉色、粉紅色;紫色,除紫色為主,還有淺紫色、深紫色;另外,還有紅色、大紅色和深紅色等等。也可以說,指甲花便是草本花里的花蝴蝶和彩蝶。
花兒開,燕兒飛。開在春天的指甲花,很早的時候,就開在了我童年的記憶屏上,也生長在我的心地間。故而,無論在何處何地,凡是生長有花草樹木的地方,都少不了要四顧尋覓巡視,看有沒有指甲花的倩影,哪怕是一株一棵指甲花,或是一叢一片指甲花,即或是匆匆一瞥,或是駐足凝望,我都會投注一束熱忱的目光,以營養我的眼睛,撫慰我心靈的平靜和寧靜。
小區的草坪綠帶上,有一棵指甲花獨株成窩,獨窩成叢,在那里壘出一堆綠巒來。這棵指甲花,不知是誰栽下的,或是遠處飛來的種子,她自個兒生長成株成棵,成叢成巒,既像矮株的樹,又似綠灌叢。鶯飛草長的四月,這棵指甲花的枝葉叢間,飛綴著只只粉紅的彩蝶,在那里堆碼出了一團小花山,美麗了不少人們的眼睛和目光。正應了那句古訓:自古紅顏多薄命。初夏的一天,我猛然發現這棵彩蝶般的 “美人兒”指甲花,卻不知了去向。是她招惹了誰,是誰下了狠毒的手,讓她殞命于這個正是生命蓬勃生長的夏季?為此,我的心惆悵了多日。
那條與花有關的果城小街,綠蔭夾道的小葉榕樹,把這里連綴成了一條淌青涌綠的樹林小河。小街的兩邊,開有各種店鋪,有米粉館,有火鍋店,有花店批發鋪,有理發店,有修理店和補鞋店,還有美容院和按摩院……這條小街,是條市井小街,也是條生活小街。可就在這條小街的那家按摩院外,一溜窄窄的綠帶上,則長著一叢叢、一片片的指甲花。這是園林工人栽植的,或是那按摩院里的姑娘栽種的,抑或是野生于此處的呢?反正這片片、這叢叢的指甲花,便綠著美著這小街階沿的那溜綠帶。那些彩蝶和花蝴蝶,飛落于綠枝青葉之后,那叢叢、那片片的指甲花棵,以其綠簇簇、青團團的草灌叢,仍站立于那小街的階沿綠帶間。這些斑斕的指甲花,是否是那些按摩女們青春的綻放?這些開來落去、綻開謝落的指甲花,是否是那些按摩女們城市夢想的起伏和變幻呢?堅硬的城市土地,能生長和綻放指甲花,而那些做著城市之夢的山姑和打工妹們,能不能也像那小街邊的指甲花叢,以其自立和堅韌的精神,和這都市融為一體,來點綴和豐富這時尚和嬗變著的都市?
故鄉小鎮小瓦房屋后那幾蓬指甲花,是楊姓街坊家所種植的。那幾叢指甲花所開出的花朵,有粉色的,更多的是紫色的。這些指甲花,就像那一個個的鄰家小妹,是那樣的簡潔淳樸,是那樣的楚楚動人。楊姓街坊家有兩個女兒,名叫國花和菊花。她倆總要叫上對面鄰家的蓮兒和華狗兩個女娃,到小瓦房屋后臺地上去摘那開放的指甲花朵,或摘上指甲花的綠葉片,跑到鎮東頭石平橋畔的大黃桷樹下,坐在那盤根錯節的黃桷樹古根上,把那些指甲花汁和指甲花葉液涂染在各自的指甲殼上,讓那些粉紅色和紫色浸染著指甲殼蓋,等到那些涂染的指甲花液和指甲花葉汁風干后,她們的那幾雙小手的指甲蓋,都變得紅紅紫紫、紫紫紅紅的,猶如抹上了胭脂紅,晃動搖動的手指甲殼,仿佛是粒粒紫紅的寶石閃爍著彩色的亮光……這情景雖然已經過去多年,可仍好似昨天的事情,在我的眼前忽閃忽閃。
我所見到的指甲花,在川北山鄉,在果城內外,都以紫色為多。憑我的想象和臆斷,這種能涂染那些愛美的姑娘們指甲的天然染劑,她的名字應叫胭脂紅花。但查閱資料,才知道這種指甲花,她的學名叫做鳳仙花。我想,她是因為花朵的細膩若綢之故,既像彩色蝴蝶,又像傳說里的鳳姑仙女吧,才有著這般美麗的學名罷了。當然,對我來說,我更喜歡用我臆想和民間誤傳的胭脂紅花名來為她命名與取名。不過,我也想為此來中庸一下,我取名和命名她們為粉蝴蝶和紫蝴蝶,實則既是指的這種類似胭脂紅花的指甲花,亦期望有更多的人們來關心和關愛她們的生長與成長!
這些有若鄰家小女和鄰家小妹的指甲花,是深受川北人和果城人的喜愛的。20世紀八九十年代,我在蒼溪縣九龍山麓采訪,看到鄉村小學教師在自家石砌的小花園內,種植有指甲花叢;還在南部縣升鐘湖畔升鐘鎮的根雕藝人家的后院里,看到了緊靠那蓬雞冠花叢邊,栽有幾株指甲花。她們都站立在各自主人家的花園和后院的泥土中,默默而靜靜地茂長著青枝綠葉,盡管花期已過,她們仍不卑不亢地生長在各自的天地里,表達著她們獨自的個性——自然、獨立和野性、野趣。
在果城城郊的西山懷抱里——那玉屏山的農家樂小院院壩里,花臺綠地邊;那棲樂寨隧洞后小西湖的農家樂院子內,綠蔭樹下;那洋人灣本篤修院中的綠園草地,自然居農家樂園子間……我的眼睛和目光,都先先后后地捕捉到了那些指甲花叢和指甲花棵的倩影。這些草根性的指甲花,這些草本性的指甲花,便這樣地點綴了山川原野大地,也裝點了我們生活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