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
摘 要:本研究考察了中文漢字的語義對日文漢字加工的影響。實驗采用語義判斷任務。結果表明:被試加工日文義相同類型詞時,中文義相同會在反應時上促進判斷(是判斷),并且錯誤率也低;加工日文義不相同類型詞時,中文義相同會干擾被試的判斷(否判斷),即被試判斷的反應時延長,錯誤率高。實驗說明:母語為漢語的中國學生對日文漢字的加工過程中,中文的語義對日文加工存在影響,這種影響在中文和日文一致時表現為促進,不一致時表現為干擾。
關鍵詞: 日文漢字;第二語言;語義
一、引言
20世紀60年代末、70年代初,第二語言的習得研究在國外已經成為研究熱點,并產生了各種不同的理論思想,提出了中介理論、圖式理論、監控理論和ACT模型等。其中中介語理論是較早用認知觀點解釋第二語言學習的理論模型,對于第二語言的研究具有重要意義。中介語是由 Selinger [1]于 1969 年首次提出,中介語理論認為母語中與目標語相似的語言特征最容易被習得者習得,也就最容易進入中介語,這時母語對第二語言習得產生正遷移。母語與目標語相差別或對立的特征,是習得者學起來最困難的地方,要經過學習者不斷訓練、強化才能進入中介語,這時母語對二語習得產生負遷移[2]。
正負遷移是行為主義學習理論研究得比較多的問題。行為主義語言習得觀認為,語言習得的主要障礙是來自先前語言知識(規則)的干擾,即舊的語言習慣阻止學習新知識的現象,即前攝抑制[3]。這種觀點對第二語言習得的解釋是,當母語和第二語言規則相同時,學習時就容易把母語的語言規則遷移到第二語言,產生正遷移;當兩種語言的規則差別很大時,學習就比較困難,會出現許多錯誤,發生負遷移[4]。
由于日語詞匯與漢語詞匯的相似性特點,使日文漢字也成為第二語言詞匯研究中有價值的問題。這種相似性產生的原因在于日本人借鑒了漢語造字用字的方法,以漢字為素材創造出了自己的文字。日語不僅借用了中國的漢字,還吸收了大量的漢語詞匯[5]。中文對日文的影響表現在語音、詞意、文字、字體書寫、習語、成語、日文書信語及格式等多個方面,但在語音和語義方面表現得尤為突出[6]。本實驗采用詞匯作為實驗材料探討中文詞匯的語義對日文詞匯加工的影響。
二、研究方法
(一)被試
選取L大學日語專業本科學生45名,其中男生22名、女生23名,均為右利手,視力或矯正視力正常,平均年齡22歲。所有被試均以漢語為母語,日語學習時間為2-5年。
(二)實驗材料
實驗材料對部件數、筆畫數、音節數進行了匹配,材料匹配見下表:
所選詞匯均為《國際日本語能力測試大綱》中收錄的二級以下詞匯,并由10名同水平的被試對詞匯的熟悉程度進行5點量表評定,選材料時取判斷為非常熟悉和比較熟悉的詞匯。
(三) 實驗設計
采用2(日文義)×2(中文義)的兩因素重復測量設計,其中日文義有相同和不同兩種水平,中文義也有相同和不同兩種水平。
(四) 實驗步驟
實驗采用E-Prime程序呈現實驗材料,采用義判斷任務,首先在計算機屏幕中央呈現注視點“+”300ms,注視點消失后有一個300ms的空屏,接著呈現詞對中的第一個詞,呈現時間為300ms,然后是一個300ms的空屏,接著呈現詞對中的另一個詞,時間同樣為300ms。要求被試認真看每一對詞,被試要對每個詞對的日文意義是否相同或相似盡快做出判斷。超過3000ms被試未反應,單詞自動消失。實驗前讓被試有足夠的練習,練習材料同正式實驗的材料沒有重復。
(五) 結果與分析
刪除錯誤率超過35%和超過平均數±2個標準差的極端數據。使用SPSS10.0統計軟件對數據進行統計分析。
對反應時數據進行方差分析表明,日文義與中文義的主效應被試和項目分析均不顯著。中文義和日文義交互作用被試和項目分析均顯著F1(1,41)=30.70, p<.05, F2 (1,119)=8.61, p<.05。簡單效應分析顯示:在日文義相同水平上中文義因素的不同水平對反應時的影響存在顯著差異F1(1,41)=9.46,p<.05, F2(1,59)=5.07, p<.05,S1的反應時小于S3。在日文義不同水平上中文義因素的不同水平對反應時的影響存在顯著差異F1 (1,41)=7.33, p<.05,F2 (1,59)=4.74, p<05,即S2的反應時間要略微長于S4 。
錯誤率的方差分析表明,日文義的主效應被試和項目分析均顯著 F1(1,41)=12.20,p<.05, F2(1,119)=9.31, p<.05,從表4中看出,日文相同的錯誤率明顯低于日文不相同組。中文義的主效應被試和項目分析均顯著F1 (1,41)=75.67, p<.05, F2 (1,119)=21.81, p<.05,中文相同的錯誤率高于中文不相同組。中文義和日文義交互作用被試和項目分析均顯著F1(1,41)=275.70, p<.05, F2 (1,119)=76.57, p<.05。簡單效應分析顯示:在日文義相同水平上中文義因素的不同水平對錯誤率影響存在顯著差異F1(1,41)=102.15, p<.05,F2 (1,59)=14.43, p<.05,S1與S3在錯誤率上有微小差別,S1錯誤率低于S3。在日文義不同的水平上中文義因素的不同水平對錯誤率影響存在顯著的差異F1(1,41)=34.11,p<.05,F2 (1,59)=118.86, p<.05,S2的錯誤率要高于S4。
實驗發現,日文義因素和中文義因素對反應時均沒有影響。在錯誤率上,日文義相同組的錯誤比義不同組要少,中文義相同組錯誤比中文義不同組要少。實驗發現了日文與中文義因素在反應時和錯誤率上的交互作用。在日文義相同水平上,中文義相同反應快,錯誤也少。在日文義不同這個水平上,中文義對反應時和錯誤率都有影響,中文義相同則反應慢,錯誤也多,即存在中文的干擾效應。
三、討論
第二語言學習者在學習過程中,會建立起一個與母語心理詞典不同的第二語言心理詞典[7]??偨YMarkus的觀點[8],母語與第二語言兩種語言相似情況下,詞匯聯結模式和多通路模式都可以存在,兩種語言不相似的情況下,存在詞匯聯結模式和語義中介模式。
實驗采用語義判斷任務,在加工日文義相同組材料時,中文相同水平比中文不同水平反應快;加工日文義不同組材料時,中文相同水平比中文不同水平反應慢。根據以上理論,由于日文與中文的相似性,說明加工日文漢字時,可以通過多通路模式通達到語義,即詞匯聯結和語義中介都是存在的。通過語義的中介作用,如果日文義相同,中文義也相同,則會促進被試的是判斷;如果日文義不同而中文義相同即S2類型的材料,此時,兩種語言有不同的語義特征,學習者在加工第二語言時會自動激活第一和第二兩種語言的心理詞典,兩種語言不同的語義信息產生相互競爭,致使反應時間延長和錯誤率的增加。
中文漢字的語義對日文漢字加工的促進和干擾,是由漢字本身的結構特點決定的。漢字是具有結構機制和轉換機制的文字體系,結構機制促成了漢字的能產,即可以不斷的創造出新的漢字,這給日本創造漢字提供了基礎。而轉換機制就是漢字可以被假借,即作為漢字的一種表達方式,它的文化功能主要表現在語音方面。漢字在本質上是表意文字,而日語借漢字音則把漢字變成表音文字,表現了漢字的轉換機制[9]。這樣日文漢字就可以分為兩大部分,沒有經過轉換和改造的漢字,另一部分是經過轉換和改造的漢字。本實驗的材料中S1屬于第一部分,S2和S3屬于第二部分。實驗結果表明,日文漢字的義相同時,中文的義相同對加工有促進作用,這種促進僅僅體現在反應時上,加工的最終結果是相同的。這種促進作用產生的原因前面作了詳細解釋。S2與S4相比,S2的錯誤率要顯著多于S4,S2屬于經過轉換和改造的漢字,學習者往往按照原有規則對漢字進行加工,用原有規則加工規則已經轉換的漢字,必然造成判斷的錯誤。要注意的一點是,在語義判斷任務下,判斷日文義相同組時,S1的錯誤率略小于S3。從表2和表4的S1、S3數據對比發現,引起這種差異的原因是對S3意義判斷的錯誤率高造成的,可以說這也是中文義因素對判斷干擾的另外一種表現。
本實驗用中文和日文作為實驗材料,從學習者的母語規則向目標語滲透這一角度又驗證了中介語理論關于遷移的觀點。
四、結論
中文語義對日文加工存在一定的影響,這種影響表現為促進和干擾。當母語的某些特征或規則同目標語相類似或完全一致時,出現正遷移;當母語與目標語的某些特點相異時,學習者若借助于母語的一些規則,就會出現負遷移。
參考文獻:
[1] Selinker L.Inter language.International Review of Applied Linguistics, 1972, 10: 20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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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何九盈 著. 漢字文化學[M].遼寧:遼寧人民出版社,2000.18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