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nèi)孕枰粋€家

陳榮生

我是一名按揭貸款的信用調(diào)查員。我的工作非常枯燥，要對一個又一個申請進(jìn)行乏味的處理。

然而，有三個電話我永遠(yuǎn)都不會忘記，它們是在同一天，為了同一件事打的。

這位申請者叫德拉克斯頓。按程序，先打電話給他的雇主，核實他的薪水以及在該公司的服務(wù)年限。一位女士接聽了電話，我向她詢問了有關(guān)問題，然后問她，是否可以跟德拉克斯頓本人談?wù)劇?/p>

“哦，很抱歉，恐怕我無法做到。他已經(jīng)出去了。”

“那么，我可以留言嗎？”

“當(dāng)然可以。我希望德拉克斯頓先生好運。你認(rèn)為他可以獲得按揭嗎？”

“我說不準(zhǔn)。他的就業(yè)記錄很好，薪水也足夠，但我只是負(fù)責(zé)寫報告，最后要由銀行決定。”

“他是個非常好的人，”她說，“他工作非常努力，有一個甜美的妻子和一個六歲的小女孩。他50歲了，你知道的，他們很晚才結(jié)婚。一切都是為了貝姬，就是那個小女孩。他整天跟我們提起她。他告訴我們，他們的房子有多么美，他還為貝姬圍了一個大院子，打算安一個秋千、一座滑梯和森林酒吧。他說這些打算時非常激動，讓我聽了都想放聲大笑。”

我問，德拉克斯頓當(dāng)天會不會回辦公室。

“他應(yīng)該會在午飯后回來。”她記下我的電話號碼，并承諾讓德拉克斯頓回來后給我回電話。

直到下午4點鐘，德拉克斯頓先生也沒有給我打電話，我只好再次往他辦公室打電話。

“他不在這里。”聽得出還是那位女士，只不過她幾乎是以一種尖叫聲說出來的，“他在家里。”

“哦，我明白了。我往他家里打電話，你覺得可以嗎？”

“不要，請不要那樣做。他們家有人死了，一個可怕的悲劇。”

“很遺憾聽到這個消息。”

接下來是一陣沉默，我不自在地等待著下文。

“是他們的小女孩。”她喘著氣說，“是貝姬。她被一輛汽車撞倒了。當(dāng)場死亡。”

真沒想到，會是這樣。

“我真的很遺憾，”我輕聲說，“我會與銀行聯(lián)系按揭的事，這樣他們就不會打擾德拉克斯頓先生。他現(xiàn)在肯定不想處理這件事。”

“是的，這已經(jīng)不重要了。”

然后，那位女士把電話掛了。

接著，我給銀行打電話，銀行的人告訴我，他們已經(jīng)知道這個悲劇了，讓我等待下一步指示。5點鐘，我鎖好文件，準(zhǔn)備離開辦公室。這時，電話鈴響了，是德拉克斯頓先生打來的。

“對不起，這么晚還給您打電話，我……”電話那邊沉默了。

我簡單地告訴他我給他打電話的目的，同時表達(dá)了我的哀悼，并問他是否仍然需要這筆按揭。

“我只是想讓貝姬有一個好地方玩耍，”德拉克斯頓先生的聲音顫抖著并充滿悲傷，“這是一座很美的房子，有很多大房間和一個大后院。貝姬很愛這里，每天她都非常快樂地玩耍。”

我不敢說話，因為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德拉克斯頓先生，您想讓我怎樣處理您的按揭貸款申請呢？”

“請幫我繼續(xù)申請吧，我仍然想要房子。”頓了一下，他緩緩地說，“我們?nèi)匀恍枰粋€家。”

（馬德華薦自《博愛》）

責(zé)編：小側(c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