滯銷的不是你們

葛俊芳

四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約在茶館見面。你終于出來了？是呀，五年了，你看頭發都掉差不多了，只能燙成金毛獅王了。你的氣色怎么那么差？別說了，今年都第六年了，論文太難發了！一圈望過去，這些在社會上性別不明的物種，基本上都是面有菜色，頭發凌亂干枯，衣著陳舊，眼鏡不薄。人說女人最具欺騙性的口頭禪是“我只是逛逛，不買”，而一個女博士的丈夫有一天央求她：“我們去逛逛街吧，你已經一年多沒有買衣服了！”

大小便失禁是病，信口開河自然也不能等閑視之。網上某政協委員的論斷激起了不小的爭論，他認為女人讀博士就其經濟價值來說，是一件貶值的事，依據是把女人當作婚戀市場上的滯銷貨。不由覺得一陣悲涼。折騰得這么久，這么累，付出了別人根本無法體會的苦辣辛酸，到頭來這個社會還是習慣性地以其僵化偏狹的心態把女人撥拉在“商品”這個標簽下，其他對女博士污名化的現象更是比比皆是。一個男人悻悻地說相親對象是個女博士，竟然不會做西紅柿炒雞蛋，果斷分了。哼，看來這個男人也就是一輩子只配吃西紅柿炒蛋的二貨。也有的人說，女博士理性思維太過生猛，很難馴服。搞了半天，男權的幽靈還是根深蒂固地潛在絕大部分男人的骨子里。

我想，很少有女人喜歡自虐似地讀博，每一個過來人都有著甘苦自知的血淚史，遑論那些在讀博過程中隕落的生命。如果不是憑著一股精神一個信念一種追求亦或現實所迫，誰會煎熬在浩瀚的文獻里。如果一個女人說她的夢想是環游世界，哪怕只是視覺消費，我們就會說她浪漫有生趣，而如果一個女人說讀博士只為追求純粹的知識樂趣，他們就會說她有病。這就是我們這個社會的變態邏輯。它左手擎一個模版，右手握一個剪刀，只要誰枝枝蔓蔓超出預設的框架，剪刀就無情地把你修剪得和草坪一樣齊整。所以滯銷的似乎不是女博士，而是更加平等、開放的社會心態和思維。

就在四個女人久別重逢的三四個小時里，不斷接到電話。有老人吃不上飯的，有孩子不知如何服藥的，也有老公懷疑博士妻子夜行的智商而早早待命的。身處職場、家庭的核心節點，一個還要讀博的女人是很難做到游刃有余的。而如果一個男人給女人說，你讀書的時候很迷人，也許女博士的日子就好過了。

（黃金龍薦自《視野》）

責編：水寒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