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屏
在法國旅居期間,我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當地的服務行業人員個個都高貴得像紳士。
一天,我急匆匆地走在香榭麗舍大道上,看到一款設計獨特的手表,很喜歡,想買下,就示意服務員過來。服務員自我介紹叫文森特。看我急匆匆想買下走人的樣子,文森特慢悠悠地問我對這款表了解多少。
我不禁有些生氣,我花錢買你的東西,你管我懂不懂?
“如果不是因為欣賞,那么你不值得擁有。”文森特說,“當然,如果你有興趣,我們可以先試著了解它。”
文森特微笑著開始為我煮咖啡,藍山咖啡豆的香氣彌漫了整間屋子,這簡直讓我太意外了,買表還要先喝咖啡?
我一邊喝咖啡一邊欣賞野鴨、天鵝肩并肩地在湖中暢游,陽光很愜意。一刻鐘后,文森特才走過來,給我講解手表的歷史和構造,以及如何聽手表發出的聲響等。最后,他告訴我不要急著買東西,花時間去了解、去欣賞才是對物品的尊重。
我本是為購物而來,結果卻因為買一塊表,一個手工創作坊里的店員給了我一個詩意的巴黎,他使我靜下來,學會真正地賞物而不是購物。
旅居期間,我經常到餐廳里用餐,發現餐廳服務員同樣很拽,比如這家河邊老店,服務員都是清一色的老男人,個個身著黑衣白襯的燕尾服,氣定神閑地在場內游走。
那次坐下后我們習慣性地要菜譜,結果服務生說沒有。服務生自我介紹說他叫雷諾,是負責幫我們品嘗法國佳肴的美食藝術家。我聽后不禁啞然失笑,法國人把服務員都能優雅地表述成這樣。
雷諾在我們身邊坐下,這架勢讓我們面面相覷。
這場飯前聊天秀歷時半小時,聽得我們興趣盎然,環顧四周,其他服務員也都如此,坐在桌邊和客人小聲地聊天,像在參加一場沙龍。
最后我們沒有聽從雷諾的建議,堅持點了香煎鵝肝、法式炸蝦、咖喱起司面包。我們靜心等待,10分鐘后雷諾過來說,通過膳食營養分析軟件計算后得知,我們的這份午餐脂肪含量過高,蛋白質偏少。他要求我們把法式炸蝦換成拿破侖派。
雷諾開始擺放餐具,幾秒鐘之內,他動作優雅利索地將刀、叉、盤、碟、碗、杯等數十件東西齊刷刷地放到我們面前。魔術般的擺臺表演完畢,雷諾自豪地說,他在巴黎的服務生馬拉松大賽中奪得過第二名。
法國各地區自然和人文景觀豐富多樣,帶我們環法游的司機杜彭是個四十多歲的法國男人。
我們一行奔馳在浪漫之都,一路領略不同美景,但更耀眼的風景來自一直駕駛著大巴車的杜彭,每到一個地區他都會換一套衣服。
從尼斯到普羅旺斯,從美麗的阿列日到楓丹白露宮,杜彭的衣服從沒重樣,每到一地,他就脫下工作服,換上與當地景致相配的衣服,干凈洋氣,讓你感覺自己成了他的陪同人員。
杜彭的車載衣柜引起我的極大興趣,征得他同意后,我參觀了他的車載衣柜。在車輪旁裝行李的儲存室邊有一個高約150cm、寬約100cm的小空間,里邊整齊地掛著杜彭的西服、襯衣、領帶,各類衣服填滿這個狹小的空間,合計30件。杜彭看著我們驚異的表情,得意地說:“對一位紳士而言,穿著與環境適合的衣飾是最基本的尊重。”
到戛納已是星期天的清晨,杜彭把我們扔在當地酒店后說:“星期天,上帝都在休息。”說完,他給我們行了一個脫帽禮,便自顧自地去了自己的房間。
在歐洲,服務業休假是天賦人權。我們心情舒暢地待在酒店里自由活動,而此時的杜彭正穿著花熱褲、喝著柳橙汁前往戛納的海灘看藝術展。
(崔建生薦自《思想》)
責編:水寒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