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雨馨: 夢之回響

王菲宇

16歲那年冬天，北京女孩張宇馨遠渡重洋來到加拿大。她在自己的日記本上鄭重其事地寫下了自己地心愿：“以后要一個人去法國，看設計，看風景，看法國女郎。如果能在法國辦自己的show或是打自己的廣告那就完美了。”

這句話初聽起來像是一個少女的異想天開。2014年5月，張雨馨順利從紐約Parsons時裝學校畢業。這一年的7月，作為法國Solstiss 大獎的得主，她應邀去法國宣傳了自己的設計系列。當年寫在日記本上的夢想，被這個24歲的女孩變成了現實。

“我是一個服裝設計師。”花了8年時間，張雨馨終于理直氣壯地說出了這句話。

夢的萌芽

在北美生活了8年，張雨馨說起話來仍然是一副北京“大妞”的樣子。她習慣用“我的姑娘們”稱呼為她走秀的模特們，描述起自己愛上設計的初衷更是話語中透著興奮。雖然圓夢在美國，然而張雨馨最初的夢想，卻是在中國種下。“我從小看著奶奶畫國畫長大，小時候經常爬在畫案上玩墨、玩筆。奶奶家有臺老式縫紉機，但怕危險是不讓小孩動。每次趁大人不注意，我都會上去踩兩腳，渴望著能有一天在上面玩一玩。”再加上上小學時，美術老師在課上要求大家設計衣服。拿著畫筆在小人兒身上涂涂畫畫，算是在張雨馨心中種下了當一名服裝設計師的小萌芽。

這個看起來“混不吝”的女孩，卻從小對自己有股子狠勁。她從15歲才開始真正學畫。16歲的夏天，她在畫室跟著考研和高考班一起練基本功。剛開始，她算得上畫室里水平最差的，三個小時的練習作業最開始總是畫不完。不甘心落后的她每天半夜偷偷起床練，三個月之后就趕上了其他人的進度。

也是在同一年，張雨馨來到了加拿大，考上了多倫多當地知名的藝術高中。高中四年，張雨馨沒有學過服裝設計。20歲那年，一心想踏上服裝設計師道路的她又拿出了自己的狠勁。報考大學之前，她把自己關在房間里面自學了三個月，每天一睜眼就和布料、縫紉機、人臺打交道。這段付出沒有白費。那一年，張雨馨申請了美國8所一流藝術學校，每一家高校都給她發來了錄取通知書和獎學金。張雨馨選擇了紐約的Parsons設計學院作為自己追夢的地方。

追求夢想的旅程并沒有因為進入Parsons而變得平坦。恰恰相反，Parsons學校的訓練遠比張雨馨想象得更嚴酷。Parsons服裝設計系以壓力大，課時長、節奏快著稱，對學生的時間觀也有嚴格的要求：兩次遲到算一次曠課，如果曠課三次無論什么原因都會被開除。在這里，張雨馨從來沒有體會過一個project結束再開始新的一個project的感覺，永遠都是數個project同時多線程進行。用她的話來說：“每天都是按分鐘在計算著過。”這里的老師不僅嚴格，更是有名的刀子嘴。“老師會看重學生在服裝設計上是不是真的有天賦，有的老師會直接跟學生說覺得她不適合學服裝設計——即使這個學生很努力。不喜歡某個作品，老師也會直接罵出來”。

嚴苛的環境讓張雨馨練就了強大的抗打壓能力，周圍的人更讓她每一天都更努力。“大部分在學校認識的讀服裝系的人都是從小立志要當服裝設計師的。他們真心熱愛服裝設計，對設計一直有熱情。這種熱情不只是說說而已，而是無論受到多少打擊都一如既往地熱愛和堅持。在這個人才濟濟的環境里，努力是必要條件，因為稍微松懈就是要被開除的，我敢肯定每個在Parsons讀服裝系的人都看過不少個紐約的日出。”

回響

對于每一個服裝設計系地學生而言，大四的畢業設計顯然至關重要。這既是這些學生作為服裝設計師拿出的第一個完整作品，也是作為一個設計界新人獨立面對老師、評審、評論家的重要機會。

張雨馨將白蛇作為自己這一系列的靈感來源。她介紹道：“在與朋友交流之后，我發現大家小時候都特別沉迷于扮白素貞這個游戲，幾乎每一個我們這個年代的女孩心里都住著一個白娘子。”與學校的老師交流時，她們雖然對中國傳統文化或者白蛇傳知之甚少，但對張雨馨提到的小女孩裝扮自己的概念深有感觸。“一個老師跟我說，她家小女兒在家也會玩這些游戲。”

張雨馨于是希望自己的系列不僅呈現出一條白蛇演變成仙女的過程，也希望融入自己從小到大對美的追求、對記憶的總結。“簡而言之就是表現出希望自己變成什么樣的人——從第一套衣服的小野性到沉穩，再到優雅的向往。”而系列最后一套是一條可以當婚紗的大長裙，算是對自己幼時許下的“穿上自己設計的婚紗結婚”愿望的回應。

“奶奶的絲巾”被作為一個重要的意象貫穿于整個系列之中。在設計過程中，張雨馨甚至仿照小時候玩游戲的方法，把布條系在一起圍在人臺身上進行立裁，然后再進行設計。

在張雨馨的理解里，白蛇野性與嫵媚并存。“當她一點一點從蛇皮里蛻出時，殺傷力中帶著清幽，子仙氣漫溢的意境變成一個溫文爾雅的婦人——這個才是我心目中完整的白素貞。”為了展現出這種多層次的意境，張雨馨挑戰了多種布料的拼接。雪紡、綢緞、蕾絲、小牛毛、色丁、歐根紗、蛇皮、亮片……不同的組合讓整個系列性感和優雅并存。為了確定下來這些材料，張雨馨沒有少費心思思索：翻轉式的亮片和其他輔料子美國采購完畢，蟒蛇皮則從意大利訂制的，絲綢是特意回中國選購的，而嶄新優雅的蕾絲，則由法國Solstiss公司贊助。

早在實習時，張雨馨就知道了法國Solstiss公司的蕾絲。“他是世界上最頂級的蕾絲銷售公司，所有世界上最高端的設計品牌都會從那里訂蕾絲。”確定以白蛇作為靈感進行設計，張雨馨想到的第一個材料，就是蕾絲。

2013年10月Solstiss在美國舉辦了服裝設計比賽，宣布將會選出兩個名額贊助蕾絲。等成衣出來后，會再在其中選一個贏家，贊助其前往法國參觀Solstiss工廠并宣傳設計系列。幾乎沒有多想，張雨馨報名參加了比賽。

16歲時寫在日記本上的夢想成為了張雨馨最大的動力。很多技術問題她之前從未碰到過，許多細節機器縫制很難達到要求。皮毛與輕型布料之間的縫制，蕾絲拼接的高級定制縫法……這些全部需要手工完成。張雨馨將很多充滿設計感的細節放置在并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在第二套衣服“自由”中，她充分利用了編織特有的拉力，模特可以抽起一根帶子穿進裙子，以使領部也保持一條完美的弧線，通身沒有一處縫合。正面是大氣簡潔的線條，而背部的條帶則讓整體立體起來，和正面產生鮮明對比卻又融為一體。

從蛇蝎美人到自由，再到蛻變和仙漫，張雨馨用六套服裝闡釋出白蛇在世間的美和變。這份充滿東方韻味的答卷，折服了評委。經歷時長8個月的比賽之后，張雨馨斬獲了2014年Solstiss 大獎。她贏了。

公布結果時，Solstiss的美國總監Sandrine Bernard評價張雨馨：“她有天分，為了完成理想的造型、為了克服蕾絲和其他材料縫合的技術困難、為了完成自己夢想中的系列，她真的非常努力。”

踏上職業道路之初就獲得如此肯定，張雨馨除了覺得自己夠幸運，也暗暗為自己定下了新的目標。“我已經在規劃我未來十年的職業生涯。”說起這些，這個有著狠勁的北京姑娘擲地有聲。8年前少女在日記本上的涂鴉，剛剛發出自己的第一聲回響。（編輯：樊宏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