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郁友

郭述軍

誰也沒有想到，在郁友同學的帶領下，四年級二班在體操比賽中竟然大獲全勝，得了冠軍。這樣的結果對于在場的評委老師和其他班的同學來說，也許很正常。因為他們看到的是四年級二班全體同學最整齊的隊伍，最標準的體操動作，還有一個口令最響亮干脆的體育委員。

而郁友，這個在學校名不見經(jīng)傳的不高不矮的男生，也因此名氣大增。在體操比賽結束后，吸引到眼光最多的人就是他，他似乎還隱約聽見了幾個同學在相互打探：他叫什么名字？

“我叫郁友。”郁友自豪著，但也不表現(xiàn)出絲毫的神氣，只是在心里響亮回答他們一句，帶著他的隊伍，喊著“一、二、三、四”的口號，從比賽場地退出來。經(jīng)過別的班級時，有人對他說：“嗨，你真棒！”他卻目不斜視。

獲得了冠軍，小艾老師要給同學們開慶祝會。

小艾老師在黑板上寫了幾個紅色的大字：共同的榮譽。以往，同學們看慣了小艾老師寫的英語，每個字母都像畫似的漂亮，想不到她的漢字比英語字母寫得還灑脫。

有個學生舉著手問她：“老師，您是不是書法家呀？”

小艾老師笑了，說：“老師做夢都想當書法家呢。”

看來書法家的字要比小艾老師寫得還好。不過沒關系，在同學們眼里，小艾老師完全可以當個書法家。那些書法家就會寫漢字，不一定會寫英語呢。

小艾老師說：“同學們，今天真的很感謝你們，你們的團結與努力，你們的集體榮譽感，讓我感動了。來，為了我們四年級二班這個共同的榮譽，讓我們鼓掌吧！”

掌聲，從每雙小手上擊拍出來的掌聲，清脆，響亮，持久。沒有人愿意先停下來，因為大家都覺得，為了這段時間的辛苦，為了今天的勝利，鼓掌的時間要再長些才好。

忽然，郁友站起來，手里竟高高舉起個酒瓶子，瓶子里是半瓶白酒。

看到郁友這個出人意料的舉動，大家像是受了驚嚇，或是格外驚訝，一下子停止了鼓掌，所有的眼睛都盯著他。隨后，大家的目光又全部轉(zhuǎn)向了小艾老師。整個教室由剛才的沸騰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

小艾老師也愣住了，她指了指郁友手里的酒瓶，問他：“郁友同學，你這是干什么呀？”

郁友說：“老師，這是酒。”

小艾老師問：“你拿酒干什么？”

郁友回答說：“我爸爸說了，開慶祝會時要有酒才夠氣氛。”

小艾老師聽明白了，原來郁友是用酒給大家增添氣氛的，看來他早早做好準備了。小艾老師覺得很好笑，事實上她真的笑著。她說：“郁友同學，你爸爸是不是喜歡喝酒啊？”

“是，我爸爸喝酒可厲害了，專門喝二鍋頭。”

“哦，可是咱們不能喝呀。記住，以后不許把酒帶到學校來，更不能喝。你是不是從家里偷來的呀？”小艾老師說。

郁友說：“是，也不是。”

小艾老師納悶了：“啥叫是也不是呀？”

原來，中午的時候，郁友吃飯，他爸喝酒。郁友就跟爸爸說，下午體操比賽肯定能拿冠軍。爸爸說拿了冠軍可得好好慶祝一番。郁友問爸爸用什么方式慶祝最好呢？爸爸脫口而出：當然是“酒”啊。

郁友就看著他爸爸的酒瓶子，正宗牛欄山二鍋頭，還剩下半瓶。他就和爸爸商量：“爸，您別喝了，剩下的半瓶留給我吧。”

爸爸問他：“留給你干啥？”

郁友說：“爸爸，我?guī)W校去，準備開慶祝會呀！您不是說有酒最好嗎？”

爸爸笑著說：“胡鬧，你們小孩用不著酒。”

郁友不滿意爸爸的說法：怎么小孩就用不著酒呢？我們可以不喝，聞一聞酒的味道總可以吧？于是，吃完了飯之后，他趁爸爸媽媽不注意，把半瓶二鍋頭塞進了書包……

當他把酒瓶子高高舉起的時候，從同學們那種不一樣的表情上判斷，果然，酒就是最能調(diào)節(jié)慶祝會氣氛的東西了。

郁友不單是高興，還有點神氣，他跟小艾老師說：“老師，我們可以不喝，但只要把瓶蓋打開，教室里就有酒的味道。有酒味了，我爸說過，氣氛就熱烈起來了。”

小艾老師笑得很開心，同學們也很開心。大家甚至很感激郁友能有這樣別出心裁的做法來為大家慶祝。

小艾老師說：“好了，郁友同學，把你的酒瓶子收起來，放學后帶回家去。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醉了，是被你這份為大家著想的心意陶醉了。”

連續(xù)兩節(jié)體育課，女體育委員王思思都請假了。沒有體育委員的體育課，學生們像一群自由的野兔，在操場上蹦來跳去。雖然有體育老師約束他們，可他們才不愿意聽老師的呢。他們說喜歡女體委高高細細的個子、柔柔弱弱的聲音，而體育老師過于強悍，強悍得讓人畏懼。

體育老師說：“誰再不聽話，像兔子似的亂跑，就在太陽底下做二十個俯臥撐。”

同學們都嚇壞了，都安安靜靜地坐在地上玩。可不一會兒，又兔子似的跑開了。他們不記得體育老師的話嗎？記得，但他們知道，即使被體育老師罰做二十個俯臥撐，頂多做不到十個，他就會說：“行了，剩下的以后再做。”其實，同學們挺喜歡體育老師的，在所有的老師中，除了小艾老師，大家就喜歡他了，上體育課，是同學們最快樂的事。

“再這樣下去可不行。”體育老師跟小艾老師說，他要及時把學生的情況向班主任反映。

“怎么辦？體育委員還病著呢。”小艾老師也很為難。

“不能再選一個體育委員嗎？”

“由誰選呢？王思思是您選的，換一個也由您決定吧。”

體育老師皺眉頭，說：“小艾老師，您這幫孩子都愛聽您的話，這次您做主。”

小艾老師沉思片刻，說：“我征求一下學生們的意見吧。”

利用中午的時間，小艾老師在班上和同學們交流一下，她沒有直接說要重選一個體育委員，而是說：“同學們，現(xiàn)在的體育課還好嗎？”

許多同學都反映說：“老師，挺好的，就是有些亂糟糟。”

“為什么呢？”endprint

“因為沒體育委員組織唄。”

切到了話題上，小艾老師就好辦了，她說：“王思思同學這幾天都不能來上學，我們不能一直沒有體育委員，咱們再重新選一個吧。”

“老師，就應該重新選一個。”同學們異口同聲。

“那選誰才合適呢？”

“選郁友。”一個男生告訴小艾老師。

“他肯定行，體操比賽不就是他代替體育委員的嗎？”另一個男生附和著。

“我反對！”一個高壯的男生站起來說。

小艾老師看看他，問：“金子庫同學，說說你反對的理由。”

金子庫的理由是那么的充分，他說：“體委不是人人都能當?shù)模饽芎绊懥恋目诹畈恍小Ｓ粲涯芘軉幔磕芴鴨幔磕艽蚧@球嗎？能踢足球嗎？王思思只不過是肚子疼，過幾天就好了，怎么能在這個時候換掉她呢？”

聽，金子庫的話很在理，連小艾老師都沒有理由去反駁了。一個體育委員，關系到一個班級，所有的室外活動都離不開體育委員，或者說，體育委員的作用僅僅次于班主任。一個優(yōu)秀的體育委員，可以讓學生佩服，更可以讓班主任放心。

小艾老師說：“同學們，是不是可以這樣呢？郁友同學做體育委員的能力有目共睹，當然我們不能強求他在體育方面哪個項目都優(yōu)秀。如果大家同意，可以讓他代替王思思。至于王思思同學，我覺得讓她當文藝委員更恰當。”

“老師，她唱歌可好聽啦！別看她喊口令聲音低，唱《山路十八彎》嗓門高著呢。”王思思的同桌——戴眼鏡的伊美告訴小艾老師。

“還有，老師，王思思跳舞特別好看，她的身體軟和著呢。”

小艾老師說：“既然這樣，我們就讓她來當文藝委員。這叫什么？叫人盡其才。”

反對的仍舊是金子庫，他堅持讓王思思當體育委員，堅持說郁友不行。在眾人的眼光都集中到他身上的時候，郁友也有些郁悶地瞥他一眼。他怎么也猜不透，這個金子庫為什么總維護王思思，反對自己。

這件事似乎陷入了僵局。小艾老師向來尊重學生的意見，既然有人強烈反對，她是不會專制的。她始終保持著笑吟吟的樣子，那個樣子連蝴蝶都會喜歡呢，因為笑得像一朵似開非開的花。看看同學們，小艾老師最后說：“這樣，反正這周已經(jīng)沒有體育課了，等下周，王思思同學回來后再決定，也許她很愿意當文藝委員呢。”

金子庫問小艾老師：“如果下周王思思還沒來上課呢？”

小艾老師說：“好辦呀，我來當體育委員，怎么樣？”

同學們樂了，紛紛雀躍著，拍著巴掌歡呼。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