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魔影動漫：為女孩圓公主夢

楊瑩+王發財

一

動漫的英文叫cosplay，原意是模仿游戲角色或場景，發源于美國，后來被日本發揚光大。日本有個動漫文化產業鏈，迎合了市場需求。

每個女孩子都有一個公主夢，我小時候就愛臭美，總想能當個電視劇或者卡通動畫里的人物，看著看著就想入非非了。諸如《水冰月》、《白雪公主》之類的漫畫書，還有電影《迪斯尼動畫》之類的，很喜歡看。后來又迷上了網絡游戲和武俠小說，看著看著就想“身臨其境”，把自己想象成黃蓉啊，小龍女啊，感覺挺酷的。尤其是喜歡小龍女，也曾幻想能成為她那樣的女子，冰清玉潔又冷冷的。

那時候沒有cosplay的說法，也沒有現成的服裝道具，最常見的就是翻出家里的被單床單和毛巾，“照瓢畫葫蘆”地把自己打扮成某個角色的模樣，然后拿根樹枝或者掃帚柄比劃成“武器”，過把癮。

上高中的時候就開始玩網絡游戲，那時候總喜歡把自己裝扮成一個有魔法的角色。游戲這種東西就是大家一起玩才有意思，參與的人越多越熱鬧。那時候我就特別喜歡游戲中的女主角，因為玩游戲的大多數是男生，女孩子比較少，也很“受寵”，經常是一個游戲中，女主角坐在城堡門口哭泣，就會有很多男性角色湊上來問“你怎么啦？”“要不要我來幫助你？”之類的，很有“眾星捧月”的感覺。但那時候也沒有什么特別的道具，我就很羨慕那些古裝劇里，某某某穿了一套很華麗的古裝。那時候就是去服裝市場去淘一些復古裝啊，發簪啊，還有歐式的小公主裙啊，自己回來再改良，用電腦攝像頭拍下來，然后用PS技術將自己的形象“粘貼”到游戲畫面中去。

上大學的時候就是喜歡玩游戲，喜歡看《少女漫畫》雜志，心里也曾有個愿望，如果能把《少女漫畫》這樣的劇情拍攝下來，應該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后來我一打聽，好多日本的漫畫都被拍攝成電影或者動畫片了。

大學的時候學的室內藝術設計，但找不到志同道合的人，沒有人把設計當做興趣愛好來做的。大學畢業后在國企下屬一家私人單位做設計師，那時候實習的工資才600元，經常下工地，很辛苦，但也沒辦法。我們這種行業都希望找一個有工作經驗的人，我的母校是北京林業大學，在北京這樣高校林立的環境中，我們沒有實習的機會，工作太難找了。

工作一年后，我跳槽到一家美國的公司做結構設計，待了3年，從一個普通小職員逐漸升職，做到一個相當于部門經理的位置，帶了一個團隊，然后主要負責和美國的合作方進行談判。

為了工作，夢想就這樣被擱淺了。那時候沒有機會將自己的愛好運用到工作中去，但是在工作之余，我喜歡畫畫，畫一些場景之類的，自己的設計水平有了提升。美國的公司一般不加班，朝九晚五之外的時間很充裕，為了能夠將服裝設計與人物角色更合理搭配，我就嘗試做兼職，給人當模特。

做平面模特都是朋友介紹的，比較放心靠譜。而有些工作室、影樓要出一些新的片子，需要有人來當模特。第一次當模特沒經驗，很緊張，笑容很僵硬，恰好給我拍照的攝影師又是個中年男人，其實人家就是正常的看光看著我的，但我可能是有點敏感吧，總感覺異性看我的眼光都是怪怪的。那個男攝影師也是個急性子，糾正了我幾次動作后，他就忍不住了：你這樣子還怎么當模特啊？我當時就挺不服氣的，決心要做好模特這個職業。然后我回家后就開始上網學習模特走步和其他的技能，自己對著鏡子一遍又一遍地練習，直到能夠在鏡子前面露出自信的微笑。后來機會也多了，我也就能夠輕松駕馭各種角色了。

那時候當模特基本上是免費的，有時候也會掙點小錢，但我不靠當模特來維持生計，只是一個業余愛好，不給錢我也去做。那時候并不在乎是不是cosplay，只要是女主角或者是能夠有代入感的就行了，哪怕是穿時裝。

二

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2009年的時候，一家專業的動漫攝影工作室找到我，讓我給他們當模特，我一聽正中下懷，立馬就答應了。這是一群熱愛COSPLAY的人，有的是愛好攝影的，有的愛好化妝的，還有愛好做服裝的，我還參觀了他們制作的后期效果，場面很炫。

當時他們的團隊已經比較成熟了，我也有自己的工作，所以盡管喜歡，但是也沒有全身心去做，就是當玩兒了。后來拍了幾次，參與其中的想法越來越強烈了，他們也組成了自己的公司，我就問他們，可不可以和你們合股一起做？但他們老板比較獨立，沒有答應任何外界的資金參股，合作的想法破滅了。

直到去年7、8月份的時候，這家動漫工作室的老板找到我，因為我之前向他表示過合作的愿望，他也就開門見山跟我說，他要離開北京回老家了，公司這塊業務準備盤出來，問我想不想接手？他給我思考的時間很短，希望我一個月內能給出答復。

我當時挺猶豫的，因為我當時是在一家建筑公司上班，已經做到了經理的位置，當年的年薪已經十多萬了，再干幾年，年薪20萬根本不是問題的。我總想著自己能做點什么，但預算下來，盤下這個店要一百來萬，盡管我工作這么多年也有一定的積蓄，但是肯定不夠的，而父母的態度都很反對，我父母都是教師，父親是北航的老師，母親在一個中學做會計，家里完全就是為經濟成本考慮的，畢竟屬于普通工薪階層。

后來跟父母協商，父母松口了，可以做，但是原來的工作不能辭掉，這也是我和我父母雙方妥協的結果。我接下這個公司，然后開始選址、裝修，投入很多的精力。在原來的老板離開后，我才發現，他扔給我的就是一個半死不活的“爛攤子”，重新振作起來，壓力可不小。經過和家人的再次協商，今年初，我辭掉工作，全身心投入公司的運營。

我今年30歲，古人說“三十而立”嘛，30歲的時候正好應該在事業上有個明確的方向了。

我考慮公司發展的目標，如果按照以前的模式只做攝影的話，肯定是難活下來，一來北京有很多攝影工作室，競爭很激烈，二來cosplay本身群體范圍就比較窄，大多數是集中在十幾歲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身上，他們有的是剛工作，有的甚至還是學生，因此想從他們身上掙錢這幾乎不現實。于是我找了許多突破口：把攝影做成產業鏈化的，在服裝、道具、化妝、新產品這些方面，后期修片都能做。endprint

盤點的時候我發現，做攝影這一行，有一項比較大的開銷成本就是服裝，哪怕就是從網上淘，一個月下來成本也不小，而且質量還參差不齊。我就決心自己做服裝，聯系了一些做裁縫的朋友，把我的設計思路告訴他們，需要借鑒什么樣的元素，在細節上如何修改，讓他們“定制”我所需要的服裝，做出來的服裝效果果然不一樣。我們會將這些新款服裝拍照上傳到網站上，一些同行們就會來“借”服裝，或者直接購買，這樣一來，我們的服裝就實現了循環，經濟最大化利用。

還有一個可以循環利用的是道具，因為租售服裝的同時，道具也是必不可少的裝配，于是我們就找了個專業做道具的團隊，像刀劍、尾巴這樣的道具都做得很逼真。后期制作我一直是想將照片修得很炫，比如像主人公穿著華麗的古裝然后擺出一個“施魔法”的造型，但是很多從業者他們的技術達不到我的要求，沒辦法，我只能自己“上陣”，我是學設計的，作圖相對來說比較輕松，然后我再把做好的圖片拿給那些人，告訴他們就按這個標準去修圖。

這家店自己本身就有一些客戶，我選址在五道口是想拓展更多的客戶資源，因為這里是北京高校的聚集地嘛。我們就為這些大學生群體服務，給他們定制一些照片，告訴他們，沒事就過來坐坐玩玩，漸漸地就吸引了一些動漫愛好者。比如“巖社團”，前身是四川成都的“火焰動漫愛好者俱樂部”，后來他們成員來到北京后改了名字，上個月他們要搞個商業活動，就找到我們這想租個場地，對價位和環境都挺滿意的。平時的話場地都是免費借用給周圍動漫愛好者排練情景劇使用的，大家也都喜歡這里的環境，相當于給動漫愛好者一個自由發揮的平臺。

由于地處五道口繁華地段，緊鄰著城鐵和商圈，所以盡管是一個半地下室，200平方米左右，一年的租金也要20多萬，還不包括水電等其他開銷。租金問題一直是一個很大的缺口，沒辭職的時候就靠我的工資往里面補貼，前后補貼了30多萬，基本上把我的積蓄都搭進去了，還借了一些外債。不過，我覺得眼下的困難沒有什么，因為我現在還在尋找突破口，正在做一個攝影聯盟，提出一個“用項目分享”的理念，比如我們新開發了一個“星座婚紗”，是和另外一個工作室合作的，因為現在的攝影工作室在營銷上都有一個相同的問題，就是顧客群體定位不準，成品不知道該向誰推銷。我們就和他們一起合作，定制一些婚紗產品，然后利潤和成本平攤，營銷上我們也是成本共同分擔，因為我做過營銷，我可以讓他們找幾個營銷人員，然后帶著他們去跑市場。

三

其實cosplay是個小眾的市場，中國國內市場撐死了，也就不到三分之一的人可能會成為這個群體的消費者。玩動漫的人很多，但是很多人不會為此而去消費埋單，頂多就是當個興趣而已。不能推陳出新是這個行業目前最大的困境，因為上學的學生雖然有興趣、時間充裕，但是畢竟沒有穩定的經濟來源，而工作了的人雖然有收入，但工作之外誰也不愿意在行業創新上花時間。

目前北京專門做動漫攝影的公司也就兩三家，規模都不太大，我們這家算是成立最早的了。今年初央視影視動漫頻道到我們這拍攝，記者就說，我們這在北京動漫攝影行業里面算是“承認被模仿，從未被超越。”網上評價一直不錯的。

我們會根據市場做一些不同區分的活動。比如社團，我們會搞一些聚會，穿著各種參與“二次元”的演出，“二次元”是一種超越現實的虛擬世界，和我們現實的“三次元”世界不同。

國外現在有一種漫展，就是所有人都穿著動漫的衣服，進入到那個虛擬的二次元世界中交流。就是那一天的時間，大家都成為漫畫中的人物，彼此之間不會感覺有什么異樣的，反而誰在那一天不穿動漫的衣服就出現的話，才會招來異樣的眼光。

還有現實的交友活動，因為我現在也30歲了嘛，在北京這個城市雖然大齡的未婚男女青年比較多，但是家里人其實還是比較著急的，尤其是我們這種獨生子女，平時工作壓力也大，生活節奏也快，接觸到的異性也有限，不一定能找到合適的，而我們80后一般比較獨立，都不愿隨便找一個人將就過一輩子。我就想為我身邊很多未婚的男女青年搭個交友的平臺，給大家一個自由交流的空間。今年7月20號，我們剛搞了個魔影單身派對，邀請的都是一些年輕的白領來參加的。盡管第一次活動參加的人不太多，但畢竟有一定效果了，昨天還有一個朋友打電話來問我，你們這個單身派對下一次準備什么時候舉辦？想參加。盡管沒有給對方一個明確答復，但那時候我是最高興的，因為畢竟知道的人越來越多了。

攝影的生命在于藝術的創新，每個季度我們都會推選一些模特來拍攝樣片，搞了幾期，效果不錯。北影網的老師也關注我們，想和我們一起搞個模特新秀大賽，推選出來的人，可以作為影視劇演員，也可以來我們工作室當平面模特，雙向互動嘛，這樣掙錢機會也多，發展空間也大。

7月底我們團隊在水立方搞了個真人動漫的演出。活動從籌備到開展就一個星期時間，當時我接到水立方組委會的一個電話，說他們那邊有個漫畫展，問我們有沒有興趣參展，我覺得這是一個推出自己的好機會，就答應作為參展方。但是我沒錢，一個參展位十幾萬，我出不起，就跟合作方談，能不能用等價置換的方式，為我們提供一個舞臺和音響，我們派出團隊在開幕式演出，算是來增加人氣的。大家最后達成合作意向了。

做cosplay這段時間，最大的感受就是心態變得年輕了，在單位大家都不叫我總監，而叫我“姐姐”，親如一家人，有時候都讓我感覺自己生活在“二次元”世界里。這在北京這樣快節奏、高度緊張的人際環境中，有這樣一種平等愉悅的交流是很少的，它能夠讓人回歸到一種原始樸實的狀態。

對于參加活動的大學生社團而言，我們這樣的場地應該說是給了他們一個更大發揮的可能。前幾天，北京師范大學的幾個學生找上門，說他們的外教老師們很迷戀中國的傳統文化，都想拍一套傳統漢服的寫真。然后我們就根據這幾個老外的特點，給他們制定了一些漢服，然后給他們講解什么是真正的漢服，特點在哪，怎樣穿怎樣搭配才能體現漢服的風韻。這幾個老外顧客都成了我們公司的“老朋友”了。

成立了公司后，我經常會成為樣片的“模特”，穿上我們自己設計的服裝走秀，什么“白雪公主”啦、九尾狐啦、《冰雪奇緣》里的冰雪皇后愛麗絲啦，算是在事業中圓了我的公主夢。其實每個女孩子從小心里或多或少都有個公主夢，我覺得我做這個公司也是在幫更多的人圓夢。上次動漫秀的主持人朱輝，以前比較孤僻，不太愛跟人交流，來到我們團隊后，我就帶著她，教她如何跟別人愉快交流，然后有活動就讓她當主持人，這樣幾次下來，她就性格也活潑開朗了，人也變得自信了。

我覺得女人最重要的品質就是自信，一個有自信的女人是最有魅力的。我覺得cosplay帶給人們的最大的變化不僅僅是精神層面的滿足，而是一個找回自己的過程，在尋夢的時候，他們潛意識中的“我”會與現實中的真實的自我進行對抗，當他們“圓夢”后，那個“二次元”世界的“我”就成長起來了，也不再與這個現實世界中的我對抗了，因為兩者已經融為一體。而找回自己的過程，也就是圓夢的過程，這也是真人動漫存在的價值。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