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萬祥
論以套路為主要技術傳承方式的傳統武術對技擊的超越
胡萬祥
采用文獻資料和專家訪談法,從邏輯上將以套路為主要技術對武術套路的傳統武術對技擊的超越進行梳理,為武術套路的技擊性判斷提供新的思路。研究認為,由于對武術技擊性定位模糊造成運用純粹的技擊標準來限定以套路為主要技術傳承方式的傳統武術、使用技擊功能來評價武術套路,產生對武術技擊性的嚴重誤讀。首先,技擊是技為“擊”的實用術,追求“擊必中,中必摧”的目的,而傳統武術是擊為技的驗證與注釋,形成在目的上的超越;其次,技擊是以實用為標準,而傳統武術“打、練、養”多種標準并存形成從評價標準上超越;再者,技擊只是純粹的“擊殺術”,而傳統武術受到諸多“戒律”的限定形成從道德倫理上超越;最后,技擊講究“因敵而動”的隨機變化,而傳統武術套路呈現更多預先規定的程式化特征形成從形式上超越。認識到這些傳統武術由血腥廝殺到文明修煉的4種超越,一方面有利于思考武術套路相關理論問題,同時也有助于從整體上設計更加符合傳統武術特點的發展模式。
技擊;傳統武術;套路超越
形容中國武術使用最頻繁的詞語是“源遠流長、博大精深”,歷史上出現的拳勇、手搏、角力(夏商時期),技擊、相搏、手戰(春秋戰國時期),講武、武藝、相撲(秦漢三國時期),拳捷、武藝、試撲(隋唐時期),武事、武藝、角抵(宋元時期),使拳、拳法、把式(明清時期),武術、國術、功夫[1],雖每一種名稱有其相應的范圍和特征,但可以窺見中國武術不同歷史階段中已經顯示出表演、競技、技擊等功能。在漫長的發展過程中,逐漸形成軍事用途的格斗術(即“技擊”,Chinese martial art)和流傳于民間以拳種門派進行傳承技藝的傳統武術(也稱為民間武藝,Kung-fu, Chinese traditional Wu Shu,而民間武藝在建國后進行了現代體育改造,定名為競技武術)同源異流的狀態。傳統武術和技擊之間存在復雜而微妙的關系,技擊性是武術區別于中國其他文化樣式的主要特征,但從完全追求技擊效果來看,傳統武術過于“滿遍花草”的繁雜,回避技擊的傳統武術則被指責為“沒有靈魂的身體舞蹈”。學界圍繞武術的技擊本質論爭論不休,至今仍無定論。武術界以“喂招”和“講拳”來拆解武術動作,最終難以說明在格斗(技擊)現實具有“實用性”。媒體上在為傳統武術設立規則的《武林大會》和《武林風》擂臺上,選手所表現的技擊狀態卻讓觀眾的武俠想象跌落冰冷現實,致使講究“打練結合”的傳統武術的技擊性再次遭受質疑。正因為混淆武術與技擊之間的界限,長久以來兩者關系糾葛不清,當人們運用技擊的標準來衡量傳統武術,其博大精深變得黯然失色。如果對傳統武術進行徹底的“技擊”化改造,那么131個拳種可能變為一種形態——散打,可見,從學理上辨析傳統武術與技擊之間的關系已然迫在眉睫。
由于民間流傳至今的傳統武術體系龐雜,為更加清晰地梳理出傳統武術與技擊之間的關系,本研究將不涉及心意六合拳、意拳(后更名為大成拳)以單式為主要技術傳承的傳統武術拳種,只限于主要以套路為技術傳承的傳統武術(后者為傳統武術主體)。前人對武術套路審美追求、“指向技擊的同時回避技擊”、“技擊性不是武術本質屬性”的觀點已然推進對以套路為技術傳承的傳統武術的理論判斷,本文將跳出拳種流派技法實用性辨別的“窠臼”,試圖從整體特征鳥瞰傳統武術與技擊的全景,求證傳統武術在發展過程并不是“技擊”性衰退,而是社會環境需求對技擊的超越,為傳統武術技擊性判斷及其未來健康發展提供借鑒。
“武術來源于原始社會階段人與獸斗,人與人斗”“技擊是武術的本質特征”[2-4],這些言論反映出中國武術與技擊格斗之間存在不可分割的關聯。思考武術與技擊的關系,需要首先從技擊的概念入手。技擊一詞最早出現在春秋戰國時期,有“齊人之技擊不可遇魏惠之武卒”“齊人隆技擊”(《荀子·議兵》),“齊憨以技擊強,魏惠以武卒備,秦昭以銳士勝”(《漢書刑法志》)。技擊最開始指上陣殺敵的士兵,《辭海》的解釋是,“戰國時期齊國經過考選和訓練的步兵”[5]。而《辭源》將技擊解釋為“擊刺之術”,更接近現今對技擊一詞的理解。
姚建軍將技擊中的“技”解釋為一種軍事身體活動能力,“敢于憑借殺敵的意志和敏捷的身體活動能力,上陣打仗、殺敵,就叫做技擊”。由此可見,技擊原意指的是運用身體活動能力(技)上陣殺敵(擊),是兩兩相當,或一對多,也包括多對多的擊殺格斗。“技擊”一詞“技”是為了“擊”的目的,體現出鮮明的軍事用途(擊殺對手),屬于充滿暴力和血腥的“廝斗”。隨著戰爭技術手段的發展變化,原本在戰場上的技擊衍變為現代軍警使用的近身格斗術、擒敵術、逮捕與控制術(只是技法運用的側重點有所不同)。
至此仍無法將技擊本質完全看清楚,可以通過如下的推理可以有全新的發現。從擊殺對手的效果來看,徒手不及手持兵器,手持兵器不如弓弩,弓弩不如槍械;從獲得技擊能力的時間成本上看,徒手搏斗技術長于手持兵器,手持兵器長于弓弩,而弓弩技法要長于槍械。正因為技擊注重實用,對于“擊”的目的強烈而單純的追求,推動軍警兵器技術的發展與革新,朝向殺傷力大、使用簡捷、制造技術含量高的趨向不斷推進。可見,技擊純粹的目的使傳統武術中的技法豐富,審美特征、武德規范無法附著。“武術脫胎于軍事活動,以及個體間的格斗”,是對于軍事和格斗技術的傳承,技擊性是武術的本質,但在長期的發展過程中,傳統武術比技擊具有更廣的范圍,在目的、標準、審美、規范上對技擊進行了超越[6]。
在漫長的冷兵器時代,戰爭推進技擊的不斷發展,一直保持著“技”為“擊”的基本方向。在民間,軍事用途的技擊術與武舞表演不斷傳播與融合,開始出現中國式審美和技擊“烏托邦”式的想象,武術技術、技法由簡練逐步衍化為豐富,并出現不同的流派與分支。“套子”武藝的出現促進民間武術形成“技”與“擊”兩者均衡態勢,技法的“繁華絢麗”開始偏離“擊殺”目的而恣意蓬勃生長,甚至影響軍事領域中實用技擊的地位。所以,著名軍事家戚繼光著書提醒軍中官兵防范這種“花式武藝”在軍中蔓延,“凡武藝,不是答應官府的公事,是你來當兵,防身立功,殺賊救命,本身上貼骨的勾當爾。武藝高,決殺了賊,賊如何又會殺你?你武藝不如他,也決殺了你。若不學武藝,是不要性命的呆子”。民國期間,中央國術館發文呼吁振興武術,指出古時戰場用兵器彼此相斗,看起來是“強者勝弱者負”,實質上是“巧者勝拙者負”,“斗,是用武,巧,是用術,合攏來就是武術”。歷史的車輪駛入了火器主導的戰爭時代,“生于斯,長于斯”的技擊在軍事中作用大不如前,技擊作為近身格斗的訓練科目在軍隊中得以保留,仍保持著“技”為“擊”的性質目的明確,擊殺快速,簡單直接的軍警格斗就是不容置疑的鐵證。
傳統武術進行比試,雖然也有勝負輸贏甚至生死決斗,但多數屬于技術切磋與交流(“擊”為追求與驗證“技”的成熟)。當套路成為技術傳承的主要途徑,已然預示著傳統武術追求“招招制敵”,純粹技擊目的已經發生改變(雖然無法推斷出具體的時間,但從戚繼光對軍旅中流行“花法武藝”的批評可以看出,至少在明代這種現象已經出現),也正是傳統武術從目的上突破技擊的局限,博大精深的技術體系才成為可能。換言之,如果傳統武術和技擊沒有這次至關重要的分流,目的和評價標準相同,則武術和戰場殺敵術毫無二致,斷然不會出現門派林立、技法豐富、理論完備、方法各異的體系。建國后,對武術“唯技擊論”進行了一次批判,是“武術由注重實戰搏殺的技擊術向現代體育運動的轉變”[7],從另一個側面證明了武術不能拿技擊做為自身衡量的標準。著名學者溫力教授認為,中國武術與其他國家的武技是“同質異趣”,相同的技擊格斗本質,不同的是文化特征。筆者認為,這種“異趣”得以發生的重要前提正是傳統武術與技擊的分流,“技”不是單純為擊殺的目的(擊必中,中則非死即傷),“擊”(交手)變成了驗證和追求“技”成熟的手段和途徑。
以套路為主要傳承方式的傳統武術執行著不同于技擊的標準,由于二元到多元的開放思維影響,才使得“看似并不復雜的搏擊技術”最終發展成為技法豐富的武術技術體系[8],形成傳統武術集看、練、用多種功能于一體[9]。值得一提的是,技擊與傳統武術之間的相互影響從來都不曾終止,有軍事用途的技擊術流入傳統武術體系,也有傳統武術技術整理進入軍事技擊訓練體系,兩者沒有不可逾越的技術層面屏障。傳統武術流派拳種的不斷發展,各自理論和技法的不斷完善,形成了不同于技擊的評價標準。如果傳統武術使用技擊的“擊必中,中必摧”標準,那會從“枝繁葉茂”變為“簡約直白”的擊殺之術,不會逐步發展成為“打、練、養”一體,融合格斗、運動、養身多種功能,也不會存在關于技擊的想象空間,更不會有充滿烏托邦色彩的武術套路的發展。邱丕相教授[10]認為,傳統武術套路的目標不是制勝,不是“一拳打死牛”(技擊),而是身法自然的整體協調,如果是為了技擊的話,套路就沒有存在的必要性與余地。
值得注意的是,在清朝以驍勇善戰、騎射平天下的滿清八旗子弟都毫無戰斗力的時期,傳統武術卻迎來史無前例的鼎盛繁榮,“尚武的歷史并未孕育出中國武術,武風頹廢的朝代卻產生中國武術的完備形態”[11]。這讓學者們感到困惑的現象傳遞出一個重要信息,傳統武術已然和軍事用途的技擊發生了質的變化,完全可以在同一時期產生出截然不同的結果。傳統武術使用不同于技擊的標準,甚至傳統武術各門派執行的標準也不盡相同,如形意拳有自站樁、行拳、遞手和實戰一整套詳細技術要求與規定,但將它放到太極拳、八卦、洪拳、詠春拳體系中都不適用,而且還有相互矛盾之處。即便是相似的拳諺,如詠春拳的“守中用中”和形意拳的“洞出洞入”,在表達方式和動作外形上看是相似,但動作用意和實戰運用思路完全不同。總體上看,傳統武術的技術檢驗(比武交流)更多的發生在門派內部,因為相對而言,相同的標準下評判出來的勝負更加公平些,即便是門派之間的比武,也不會導致失敗的門派自此在“武林”上消失。可見,武術套路將格斗技法程式化的同時留給各武術流派對技擊進行“一題多解”的空間,在流派武術確立各自技術標準基礎上發展的傳統武術,形成的是百家齊放的武術技術格局。縱觀傳統武術發展史,并沒有出現一個門派是通過比武的形式統一武林,究其根本原因正是傳統武術脫離技擊束縛,以套路為基礎建立的技術體系,“各家有各法”,每一個流派技術標準都不同。學界質疑散打消除傳統武術流派技法特征,正是忽視了民國武術對抗賽事以及散打試點階段對傳統武術跨越流派設定統一評價標準的歷史過程。
傳統武術不僅是技術上的攻防格斗,而且形成規范習武者一整套的道德體系,影響著學拳、待人、切磋各個方面。如心意六合拳譜有云:“徒訪師三年,師訪徒三年”,“得良徒而不教,謂之失人,不良之徒而教之,謂之失拳,寧愿失人,不可失拳”,有“不仁者不教,不義者不傳”之說,告誡“設若要傳無義人,招災惹禍保身難”;白鶴拳有“十誡”;岳家拳有“四常六戒”。傳統武術各種拳種都有拳譜記錄習拳者需要遵循的條例和規范,為了維護好師長徒弟的地位以及需盡的責任和義務。傳統武術推崇“德藝雙磬”之人,正因為秉承“仁者愛人”的原則,本是關于殺戮和暴力的傳統武術具有“中國人獨有的行為美學和價值美學”,因而,人們對于習武之人具有一種安全感而非怨恨與懼怕[12]。傳統武術比武切磋講究的是“點到為止”,而非置人于死地,驗證技術優劣以及水平的高低是以控制對方受傷程度甚至不讓對方受傷為前提。太極拳的推手、詠春拳的黐手都是這種限定動作運用程度下測試攻防能力的方法,具有很高的安全性,將原本散發著殘忍氣息的格斗技術,改造為一種“仁者之藝”的君子之爭。
可見,技擊是單純、直接的“廝斗”,武術則“擊”為“技”,從目的、方法上開始偏離技擊現實,從而進行關于技擊的想象與創造。中國式浪漫和自古以來的“烏托邦”理想融入武術,傳統文化以及審美情趣都找到其適合的棲息場所,對武術進行“人化”改造,體現出中國智慧。正因為無視以套路為主要技術傳承的傳統武術與技擊的分離,造成大眾對武術給予過高的期待和過于完美的想象。中國武術能打而且還要打得漂亮,打法玄妙的中國武術無法運用現代科技手段測試,諸如此類混雜著武俠與想象、武術與傳說給傳統武術罩上神秘面紗,累積疊加成大眾想象中的“武術”。現今,教育部聯合國家體育總局在教育系統推廣武術,體現出武術在教育中的價值被認可和重視。需要提醒的是,忽視武術道德的技術傳授只屬于技擊的培訓和訓練,而非真正意義上的武術傳承,需要更多的學者從更加全面而準確的視角進行思考和研究。
蔡龍云先生在其著作《琴劍樓武術文集》中提出,武術分技擊和藝術2種表現形式。武術是一種綜合的藝術,它既有實用的價值,又對身體的健康有很大的幫助,而且在表演上也具有高度的藝術性[13]。套路正是這種具有藝術性的表演形式,而競技武術套路是延續傳統武術的審美取向對技擊進行的超越,對練是將隨機而變的技擊變為安排好每個人,攻防動作的“預排”,單練則是直接讓現實存在的對手“消失”,進而完成一個人的“武舞”。
對練是預排的技擊想象,對練是兩人或多人的“搏擊”行為,很容易讓人想到技擊場景,但它不是技擊。(1)對練經過“預排”,將每個人的攻防動作、身體姿勢、移動方向以及速度預先安排和規定好;(2)思想意識上不具有技擊“生死之斗”的危機感,對練各方是一種緊密配合的關系,賽場上“合作多于競爭”[14];(3)對練的目的不是擊殺對方,而是關于“擊”的表演,所以不會充分發力,動作遵循“點到為止”的原則,給予觀者一種“逼真感的享受”,但卻很難如付新國所言“獲得技擊的真諦”[15]。因為假設性實戰演練(對練)是通過模仿與想象實現對技擊現實的超越,而不是簡單的“還原”或“抄錄”技擊。不可否認,即使是事先預設動作的對練也有利于攻防時機和距離感判斷等能力的提高,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達到“演習”的作用,但不能將對練呈現的動作直接理解為技擊現實。對練進行的事先預排和相互合作正是超越技擊的體現,其目的不是提高技擊能力與水平,而是通過安排對手攻防進行隨后動作轉換的想象,正是否定技擊現實進行的一次超越。傳統武術中有抄手(對練)的練習方法,“系二人對挽練習也。他勾我押,他沖我扳,它撐我挽,他肘我勾”[16],套路因為對手的“不在場”,對于技擊的演繹可以達到對練無法涉及的想象空間,如對手的位置和方向的變化,對方的攻擊動作變化,都可以按自身需要進行編排,具有更進一步的自由。因而,觀賞套路表演是需要武術訓練基礎和一定的技擊想象力。對于不存在的“對手”狀態需要觀者自己來彌補,不同的觀者可能會有不同的角度,也會有不同的觀賞感受。套路演練是對于技擊的超越,一種真實技擊不能達到的想象境界,不僅使觀者感到技擊能力和氣氛,演練者本身也得到完成現實超越的審美體驗(演練者本是的審美主體,而不是客體)。
單練套路是沒有對手的技擊獨語。在戴國斌[17]看來,單練套路存在這樣的悖論:既有技擊的真理成份,同樣也有對技擊的幻想,“既是技擊的現實,又有技擊的烏托邦”。這些矛盾能共存于套路中,是源于武術與技擊的分離,兩者具有不同的目的和標準。有一位民間拳師曾總結道:“中國武術搏斗技術,說白了就是琢磨人的玩藝兒”[18],一語點中武術區別于技擊的關鍵是注重技法的豐富和巧妙,關注的是對技法運用的揣摩與想象。越是精于套路演練,越不會運用套路于實戰,“舞對(擊)二事全然不通”(戚繼光語)。因為“套路是管窺技擊的窗口”,是關于技擊進行無所不能夢想的示范[19]。單練套路與其說是對技擊“衣帶漸寬終不悔”的追求,倒不如說是關于技擊進行鍥而不舍的想象,相對于對練,有著更多超越技擊現實的藝術創造。
可見,競技武術是對傳統武術和技擊進行的體育化改造與創新,兩者全然不同,不可以用技擊的標準來衡量武術套路[20-22]。大眾形成逆向于這一超越層面的欣賞與判斷模式,常會用藝術演繹的自由表達來想象單練套路,運用單練套路的恣意發揮來判斷對練,用對練預排的精美絕倫來鑒定武術攻防,用武術的擊為技的注釋來描述技擊現實,造成對中國武術諸多不解和誤會。且不知武術所經歷的每一層超越都是對前一次限定條件的剔除與否定,從技擊到傳統武術,是對于技為擊殺的單一標準的否定;對練是對不可預知,隨機而變的否定;單練套路是對實際存在的“對手”進行的否定。
本文提出,以套路為主要技術傳承的傳統武術并不非質疑流派武術的技擊性,如果作為新的傳統武術分類方式仍需要進一步的分析與討論,主要目的是讓大多數傳統武術拳種所具有的共性特征更加清晰地突顯出來。如果使用絕對的“橫平豎直”來評價中國書法,顏、柳、歐、趙體則會變為美術字,用書寫速度來衡量,可能只剩下草書一種得以流傳。同理,以技擊的標準衡量傳統武術,如同用鏤空雕刻的盤子來盛水,其“博大精深”將會黯然失色。技擊是技為“擊”的實用術,追求“擊必中,中必摧”的目的;以套路為主要技術傳承途徑的傳統武術是擊為技的驗證與注釋,從目的、標準、道德、形式上實現對技擊的超越。因為對二者的定位模糊造成運用純粹的技擊標準來限定傳統武術,或使用技擊功能來評價武術套路,是對武術嚴重的誤讀。因而,完全可以理解提倡技擊實用的李小龍在所創截拳道體系只有技術動作(如同傳統武術的單式)而沒有套路,追求技擊的大成拳極力反對套路和動作“形似”的訓練方法。傳統武術的技擊性表達受技術傳承方式、習練者自身安全、比試者人際關系和社會環境等因素的限制,已經從目的、評價標準、倫理道德、形式上完成對技擊的超越。這種由血腥廝殺到文明修煉的轉變過程尤其在以“大武術觀”全面視野思考武術發展的關鍵時期不應被忽視,理清這一理論問題將有助于從整體上設計更加符合傳統武術特點的發展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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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aditional Martial Arts of Wushu Routine as the Main Skill Inheritance beyond the Martial Arts
HU Wanxiang
(School of PE,Anhui Polytechnic University,Wuhu 241000,China)
Using literature and expert interview method,this study sets as the traditional martial arts which the main technology for the transcendence with Wushu Routine to the art of carding,provides new train of thought for Wushu affect’s judgment.Research suggests that due to the martial arts affect positioning fuzzy using pure art of standard to define pattern as the main technical way of traditional Wushu inheritance,use art functions to evaluate Wushu,produce serious misreading of martial arts affect.First,the art of fight as a"hit"the practical operation,the pursuit of"strike for hit,hit for break,"and the traditional martial arts is a blow for the purpose of the technology of verification and annotation form beyond on purpose.Second,the art of fight is based on practical standard and traditional martial arts’standard of"fight,practice,regime"which are the various coexist formed beyond the evaluation standard.Moreover,the art of fight kind is pure"kill"and the traditional martial arts have aroused the limited form of"taboo"transcend from the moral and ethical.Finally,the art of fight pay attention to"move due to the enemy's random change",traditional martial art has more prescribed stylized characteristics formed beyond the form. Recognize these traditional martial arts by the four above of bloody fight to the civilization,on the one hand is advantageous to the thinking of Wushu related theoretical issues,in the other hand to help on the whole design more accord with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raditional martial arts development model.
martial art;traditional Wushu;beyond Wushu routines
G 852
A
1005-0000(2014)04-326-04
2014-02-13;
2014-06-16;錄用日期:2014-06-17
胡萬祥(1965-),男,安徽安慶人,副教授,研究方向為學校體育、民族傳統體育。
安徽工程大學體育學院,安徽蕪湖 241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