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馬牛不相及” 之別解

摘 要：通過歷來學者對于“風”字不一的解釋得出“風”實義為“走失”，再對“相”字意義推理得出其為偏指，引出“及”的對象從而理解“風馬牛不相及”之本意。

關鍵詞：風；相；走逸；牝牡相誘

“風馬牛不相及” 語出《左傳·僖公四年》：“齊侯以諸侯之師侵蔡，蔡潰。遂伐楚， 楚子使與師言曰：‘君處北海， 寡人處南海。唯是風馬牛不相及也。”對于這句話中“風馬牛不相及”的理解， 歷來訓釋不一。對于“風”字的解釋多為學者所分析探究。通過總結，我們對于“風”義概括如下：

1.風逸或走逸

裴骃集解《史記· 魯周公世家》就曾引用東漢經學大師鄭玄的解釋，把 “ 風” 釋為“ 走逸” ；西晉杜預集解《左傳》說：“楚界猶未至南海， 因齊處北海， 遂稱。所近牛馬風逸， 蓋未界之微事， 故所以取喻。”

2. 牝牡相誘

牝牡相誘而相逐謂之“風”，此說源于東漢賈逵（《尚書·費誓》孔穎達疏引），意謂齊楚兩國相隔遙遠縱使馬和牛因同類牝牡互相引誘而追逐奔跑也不會跑入對方境內 。服虔說：“風，放也。牝牡相誘謂之風。” 王力先生的《古代漢語》（ 中華書局1 9 8 1 年第一版）中就用的是這個釋義 ： “ 馬牛牝牡相誘也不相及（依孔穎達說）。風、放； 指牡牡相誘。這是譬喻兩國相距甚遠， 一向互不相干。”

基于以上兩種論述，引申出各路學者很多的變體解釋，卻不離以上兩種基本意義。在此不贅述。對于“風”字的解釋，也有學者選擇“叩其兩端，執其中”，兩意均有參照，今在《辭海》、“辭典” 中可見。如：《辭海》（ 1 97 5 年版） ： 風， 放，走失。《史記· 魯周公世家》：“ 馬牛其風， 臣妾通逃”， 裴骃集解引鄭玄釋義：“風， 走逸 。風馬牛， 《左傳· 僖公四年》：‘君處北海，寡人處南海，唯是風馬牛不相及也。風， 走逸。走失的意思。謂齊楚相距很遠， 即是馬牛走失， 也不會跑到對方境內。一說獸類雌雄相誘謂之風， 馬與牛不同類， 不致相誘。”

一、“風”字的意義探究

“風”在古代漢語中的本義是"空氣流動"，是自然界常見的一種天氣現象， 因風的運動特點是快，所以引申出“快速，如風奔之速”義。《左傳·成公十六年》：“ 至三遇楚子之卒，見楚子， 必下，免胄而趨風。”晉杜預注：“疾如風。”又由此引伸出“ 勢頭”等義。從“ 風”的名詞及動詞的諸用法中， “風”在任何一個語義引伸鏈條中都不存在“牝牡相誘”的意義。馬牛本不同類， 實難“牝牡相誘”。此話本為外交術語，在春秋戰國時期的外交活動是很講究禮節和言辭措辭的適當度的。因此，楚使終然膽大，斷不會以”牝牡相誘“之言與齊辯的，豈非大失了國體？

筆者認為第一種解釋較為合理，“風” 當釋為“風逸” 即走失。牛走順風，馬走逆風，明代張岱夜航船及清代吳楚材等編古文觀止注都有此說法， 今人周士琦也大申其義。我們從動物的習性中可以了解到牛馬在大風中的表現是不一樣的： 牛會逆風而行， 馬會順風而走。因此在放牧牛馬時， 由于各自不同的習性， 在有風的天里兩者會向反方向行走。杜預注解的《左傳· 僖公二十八年》中的“ 城淮之戰，晉中軍風于澤”時已涉及到： “牛馬因風而走， 皆失之。”所以我們可否這樣理解文章：楚使面對面的對著齊侯說： 貴國住在北方， 鄙國住在南方，我們國家之間只會有一些象牛馬因風走失而沒有覺察并追趕上這一類的小事，但 我們實在沒有想到貴國會率大軍來進攻我們的國家。筆者認為此意合乎情理。當時的齊國位于海邊， 齊都臨淄商業繁榮，楚僻處西南， 生產較落后，所以兩國之間必存在商貿往來，且楚多次侵犯， 公然違背周王朝的統治， 而齊以霸主的身份， 代天子伐楚， 楚不可能否認和齊國的矛盾， 否則“苞茅不貢” 就自相矛盾了？ 仔細想想楚使還不可能愚鈍至此。

二、“相”字的意義探究

對于這句話的理解，除了在“風“字意義上進行挖掘，也應該對“相”字深究 。不論以“牝牡相誘”還是以“走逸”訓“風”， 顯然都是將“風馬牛不相及” 的“相”理解為“交相”之 義， 筆者認為這樣這樣理解不妥。各本多釋為“ 互相” ；楚使所謂“風馬牛不相及”很明顯是一個比喻的喻體，實指對齊國進攻楚國的激憤和訝異。既為喻體，楚使所言必有深意。從本體所指 “不虞君之涉吾之地也”來看， “涉”，即“ 進攻”的委婉語，知道兩軍對陣的原因只是齊侯單方面的行為動作所致。從語義關系看， “風馬牛不相及”中的“相”應是有所指向的， 為動詞“及”的賓語，也是動詞關涉的對象，主語“風馬牛”還有潛在的“楚國”都是單一的受事。“相”在先秦典籍中既有互指亦有偏指，偏指時通常為代詞意義。如《左傳·隱公元年》有兩句話： （ 1）“（ 鄭莊公）遂置姜氏于城潁， 而誓之曰： ‘不及黃泉， 無相見也。既而悔之。”此句主語是鄭莊公， 他是流放姜氏的施事者， 發誓的是他， 不愿見姜氏的還是他， 后悔的也是他。所以“無相見”中的“相”指代姜氏，是動詞“ 見”關涉的對象， 是受事賓語。“相”的理解很容易被混淆，所以我們大都以“互相”概括其義，實是施受不明也。

如此從“相”字的結構和意義及語法作用來看都很好理解，尤其是在這一具體語境中，更強調了齊國蓄意進攻出國的不義之舉，體現了楚使不畏強齊，機變得當的外交才能。

三、總結

綜上所述，“風馬牛不相及”一語大意可如此理解：楚使面對著齊侯說： “您住在北方， 我們住在南方； 如果貴國因一些牛馬走失到鄙國境內而沒有追趕上這一類的小事造訪鄙國，責求我們歸還，這樣的事情我們可以理解， 可我們實在沒有料到您會率大軍來進攻我們的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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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唐小曼（1983-），女（漢族），四川安岳人，文學碩士，單位：貴州省銅仁市銅仁職業技術學院教學工作部，研究方向：漢語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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