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分割網店第一案：財產虛擬法不虛擬

燃籬

近年來，隨著經營網店和“微商”的年輕夫妻越來越多，作為虛擬財產的網店成了夫妻離婚時的“攔路虎”。2014年8月，全國首例“網店離婚”案在廣東省五華縣人民法院公開審理——

2007年5月，廣東一家私企銷售總監吳曙光回家后，妻子李麗臉上寫滿期待說：““為了分擔家庭開支，我已經辭職準備在家干淘寶！”吳曙光半信半疑：“你行嗎？”

吳曙光1980年出生于廣東省梅州市五華縣，在一家私企從事銷售，收入穩定。妻子李麗比他小5歲，湖南汝城人，大學畢業后在一家化妝品公司從事文案工作。兩人于2007年3月舉行婚禮。李麗鐘愛淘寶網購，化妝品、服裝一箱箱往家里買，到了月底連水電費都要向老人開口，吳曙光頭疼不已，李麗也十分自責。

吳曙光考慮李麗大學專業是經濟學，對淘寶有深入了解，還系統學習過類似課程，只好答應，還給了她一筆啟動資金。次日，李麗便通過上傳身份證的方式在淘寶網上實名申請了一家網店，專賣女性時裝。2007年5月17日，李麗的淘寶店“晨野”正式營業。

然而，店鋪開張后生意卻差強人意。直到5月20日才賣出一件女士外套，李麗有些沮喪。吳曙光不忍心責備她，便軟言相勸：“萬一不行你還是回公司上班吧。”李麗不服氣，她決定去取經。

2007年5月21日，她重新注冊了一個私人淘寶賬號，偽裝成買家，逐一在淘寶網女裝店走訪，詢問服裝用料、質量、尺碼、生產地等，有時還裝作批發商。很快她便獲知一些促銷方法，彼時，淘寶店鋪剛剛啟用美女模特，李麗決定升級自家服裝店。2007年9月，李麗為店鋪升級，專門請人將店鋪打造成名媛style，將衣服做成視頻掛在首頁，還精心挑選背景音樂。為了節省開支，自己當模特，請專門攝影師拍攝。功夫不負有心人，改版升級的“晨野”女裝店銷售火爆。

2007年年底結算，凈賺6萬。不僅如此，李麗還鋪開宏圖偉業，準備進軍美妝、嬰孕產品。吳曙光見妻子一個人忙不過來，再加上網店收入明顯比他在私企打工強很多，便動了辭職的念頭。2009年5月，李麗懷孕后，吳曙光毅然辭掉工作，和妻子一起經營網店。在夫妻倆的共同努力下，店鋪擴增到六家，涉及服裝、化妝品、孕嬰用品、戶外用品等多個領域。

然而，始料不及的是，隨著經營網店收入的增加，吳曙光李麗夫妻雙方不但沒有因為財富增多而更加和美融洽，反而互相起了猜疑。2010年5月的一天，李麗在工作室用吳曙光的旺旺賬號登錄店鋪，卻意外收到一張顧客發來的圖片，圖片中的女子穿著自家店鋪的女裝，嗲嗲提問：“親愛的，你說我穿這件好看嗎？”李麗頓時氣得火冒三丈：“你好，你穿本店的衣服非常好看，我是他老婆。”李麗很生氣，自己扒心扒肝為這個家付出，丈夫卻跟女顧客言語曖昧，甚至覺得丈夫已經變心。

女兒菁菁斷奶后，李麗重新回到淘寶店面，她規定錢款必須打到她的賬戶，每月定期支付吳曙光工資，年底分紅；還規定早上6點到晚上8點為工作時間，吳曙光必須隨時守在電腦前。

2010年10月3日，吳曙光為了參加同學聚會，一早便出門了。晚上回家后，李麗給他評定曠工，扣除當月工資百分之十。吳曙光十分無奈，覺得妻子這么做太過分，限制自己的財權和行動自由。

2012年5月20日，小女兒出生后，吳曙光讓妻子在家帶孩子，李麗不放心，尚在哺乳期便過問店鋪事宜。一次，李麗與吳曙光因為顧客退貨產生爭執，菁菁跑過來搗亂，李麗伸手一巴掌打在女兒屁股上。吳曙光頓時火冒三丈：“沖我發火就好了，怎么對小孩這么殘暴？”隨即摔門而去。2012年8月，兩人開始分居。2014年5月，兩人協議離婚，商定兩個女兒歸吳曙光撫養?？稍凇柏敭a”分割上卻出現重大分歧。

原本兩人協議，吳曙光一次性補償人民幣20萬元給李麗；位于華興北路的房子歸李麗所有，位于華興南路的套房歸吳曙光所有；夫妻共同財產六間網店一人三間；小車歸吳曙光所有。分手后兩個女兒由吳曙光撫養，但孩子暫時跟李麗，撫養費用由吳曙光承擔。

然而，在六間網店分配上卻存在較大爭議。吳曙光認為自己接管網店后承擔起大部分工作。正是自己多年銷售經驗和接管后不懈努力，網店經營能有今天這樣的成績。只要李麗愿意放棄六間網店的經營權，他愿意在經濟上對李麗作出補償。李麗認為自己從第一家開起耗費頗大心力，如果按收益估價，六間網店價值約150萬。吳曙光則認為網店是虛擬的財產，只值幾千塊錢，如果李麗堅持認為六間網店值150萬，那6間網店可以給她，只要李麗肯補償70萬給他。李麗提出若吳曙光認為網店只值幾千元，她愿意補償幾千元給他，六間網店則歸她。但由于目前中國沒有一家評估公司愿為網店的價值進行評估，最后因溝通不暢，李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修改了網店密碼，并從支付寶賬戶提取大量現金，導致吳曙光徹底失去了對網店的控制。

2014年6月，吳曙光一紙訴狀將李麗告上五華縣人民法院河東法庭。沒想到，這起離婚案一下子難倒了承辦法官。經過認真審理后，法官認為，由于網店的分割，沒有明確的法律依據，且虛擬財產的價值難以認定，所以調解結案更合適。吳、李二人擁有的這6間網店，只有兩間是夫妻兩人實名認證登記，其余四間均登記在男方親戚名下。經過調解，雙方各得三間，親戚名下的四間吳、李各選兩間，由吳曙光協助“過戶”給李麗。此案一出，立即在法律界引起爭議。許多法律人士認為，這起“網店離婚”案完全是依“情”判決，而非依“法”判決，最高人民法院應盡快立法，填補這一空白。

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民商法教授劉俊海認為，網店雖屬虛擬財產，卻具有法律意義上財產屬性，因為店主注冊淘寶店，不是“為注冊而注冊”，而是為了形成區別于其他商店的一種符號、一個品牌。網店存在于虛擬世界，但能給店主帶來利潤、回報。因此，盡管沒有法律的直接規定，但已“囊括”在《物權法》規定的“物”之中，屬于虛擬不動產。

[相關鏈接] 據工信部統計數據顯示，截至2014年6月，中國網絡購物用戶規模達到3.10億，使用網上支付的用戶達2.87億，到2015年中國電子商務市場將位居全球第一。一連串數字，令網店這個虛擬財產在面臨離婚、轉讓時，如何評估價值，如何分割，發酵成一個大眾話題，呼吁相關部門加緊立法；同時本案的解決也將為同類案件提供參考。

值得關注的是，2013年7月淘寶“網店過戶”入口正式開放，符合協議離婚、判決離婚以及法定繼承三種情形的淘寶網店可申請過戶。本案出現用他人名字開設的網店，在執行分割時上可能存在一定的障礙，需要出具相關的證明材料才可能分割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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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艾 容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