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震顫：撫平你那“裸泳”的憂傷

2006年7月15日，正在北戴河游玩的劉蕊給同班同學陳華峰打電話約他到北戴河找她，并告訴他，她住在白帆賓館，還特別囑咐他一定要帶游泳褲。陳華峰立即答應了：這是他盼望太久的邀約啊。

劉蕊出生于北京昌平，高中考入昌平一所重點中學，與陳華峰是同桌。他斯文清瘦，不愛說話，與愛笑愛鬧的劉蕊形成了鮮明對比。高三上半學期，劉蕊突患闌尾炎住院，陳華峰避開老師同學，買了一束她喜歡的百合，怯怯地站在劉蕊的跟前，花束上還夾著一張小卡片，上面是陳華峰的小楷：“旁邊的座位空了，我的心也空了，才知道我有多么在乎你……”

劉蕊這才明白陳華峰的心思，可她怎么都覺得，陳華峰沉默內斂的個性讓她無論如何都愛不起來，出院后刻意地與他保持了距離。陳華峰無限傷感。而現在，劉蕊竟然主動打電話約自己去陪她，陳華峰欣喜若狂。放下電話后，他把泳褲、洗漱用品清理好，又把一個這些年寫給劉蕊的小日記本用彩紙包好，選了一張印有紅色玫瑰花的卡片，寫下：“小蕊，我喜歡你！”這一夜，他翻來覆去想著明天表白的臺詞。

次日下午兩點，陳華峰到白帆賓館時，劉蕊早已等在酒店大堂，她穿著一件紅色的泳裝亭亭玉立，外面披著浴巾，不由分說拉著陳華峰就去了賓館后院的超大游泳池，并催陳華峰快去更衣室換上游泳褲。

陳華峰想，也許劉蕊故意要讓自己在游泳池向她表白，既然如此也不錯，還挺浪漫的。可是，就在他準備把想好的臺詞大聲說出來時，劉蕊卻一頭扎進水里游了起來，同時沖他喊道：“你怎么不下來啊？”陳華峰說：“我想跟你說完話再下來！”劉蕊大聲說：“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你要真的喜歡我，就下來陪我一起游泳。如果你敢裸泳，我就相信你！”

“裸泳？”劉蕊的話讓陳華峰十分意外，一時愣在了原地。見他呆呆地不知如何是好，劉蕊再次沖他喊道：“怎么樣？不敢了吧？膽小鬼！”陳華峰向四周看了看，確定周圍沒有人，心想，反正鉆進水里也不會有人看到，于是迅速脫掉泳褲，準備跳下水。然而，緊接著，令陳華峰驚訝不已后悔萬分的事突然發生了！只見五六個同班同學不知從哪里閃了出來，把他放在岸邊的泳褲拿走了。一絲不掛的陳華峰頓時滿臉發紅，手足無措，他趕緊捂住私處，想找一個遮擋物，卻被兩名男生踹進了游泳池。緊接著，同學們就開始起哄：“哦！哦！”

原來，高考結束后，劉蕊和同學結伴到北戴河游玩，大家說起喜歡劉蕊的陳華峰沒來，就七嘴八舌猜陳華峰到底是不是真的愛劉蕊，最后慫恿劉蕊將他騙過來考驗他一下，于是就給他開了這個大大的玩笑。

這突如其來的一切讓陳華峰無地自容，他拼命游到游泳池的另一側嚎啕大哭。劉蕊這才意識到，玩笑開大了，趕緊要同學把泳褲還給陳華峰，幫他解了圍。陳華峰覺得這個惡作劇的始作俑者就是劉蕊，當晚，他就返回了昌平。這件事給他留下了極大的心理陰影，他感覺自尊和顏面被蹂躪到極點。此后，陳華峰總會夢見在北戴河游泳池的那個惡作劇，他嚇得渾身發抖，在游泳池里小便失禁。

2006年8月，陳華峰收到了成都一所大學計算機專業的錄取通知書。大二時，他與同校的四川女孩沈笑熱戀。兩人難免有親熱的時候，可是陳華峰卻發現自己的下體不能正常勃起。這讓陳華峰十分自卑。2008年3月，沈笑提出分手，陳華峰無奈地答應了。

其實，劉蕊一直很后悔。考入北京一所大學服裝設計專業后，她先后談過兩次戀愛都失敗了，陳華峰的善良真誠越發讓她覺得可貴，她幾次在QQ上跟他說，自己想去四川看望他并道歉，但是都被他拒絕了。

2009年8月，陳華峰大學畢業后回到北京，應聘到一家通訊公司做軟件工程師。父母家人都催促他早點戀愛結婚，想到內心的隱痛，陳華峰只好極力敷衍。2009年底，公司組織體檢時，陳華峰被醫院診斷為器質性陽痿。他只覺得無地自容，悄悄把病歷燒成了灰。白天他忙于工作，晚上他常常把自己關在宿舍里喝悶酒。一天，高中同學薛冰從天津到北京出差，約陳華峰見面敘舊。酒后吐真言，陳華峰一股腦把當年那場惡作劇以及自己這些年的痛苦和委屈全都說給了薛冰，說完，他撕心裂肺地喊著：“這一輩子我都不能像正常男人一樣娶妻生子，我連這個能力都沒有了。我這一輩子算是徹底毀了……”

薛冰返回天津后，打電話將陳華峰的痛苦告訴了劉蕊。此時的劉蕊已是北京一家廣告公司的一名文案策劃，劉蕊愧疚自責不已，問薛冰，自己如何才能給陳華峰補償。薛冰說：“什么樣的補償能夠換回一個男人的自尊呢？解鈴還需系鈴人，這事我是幫不了你，那天勸了他半天，根本沒用。”薛冰的話提醒了劉蕊：自己犯下的錯誤必須由自己擔當。她決定嘗試幫助陳華峰從陰霾中走出來，并請薛冰幫忙。

2010年3月的一天，薛冰再次到北京出差，約陳華峰到三里屯的茉莉餐廳見面。兩人剛坐下，劉蕊進來了。陳華峰一看到她，立刻臉色刷白，轉身就走。劉蕊趕緊追出去攔住了他：“華峰，對不起。這四年來，我欠你一萬句對不起。”陳華峰歇斯底里地喊著：“你走開，我不想見到你！”說完拂袖而去。劉蕊心里五味雜陳。在她眼里，四年未見的陳華峰，已由從前那個黑瘦的男生出落得俊朗成熟，可卻難掩眉宇間隱藏的淡淡憂傷，而這憂傷，正是自己造成的。

劉蕊返回餐廳向薛冰打聽到陳華峰的住所在方莊，隨后不久，她也在他宿舍旁邊那棟樓租了一間宿舍搬了過來，正巧兩人的單位都在朝陽區三元橋附近。了解到陳華峰每天上班時間是上午9點，8點他準時下樓。每天早上，劉蕊早早起來做兩份早餐。在陳華峰下樓時，她就站在門口等他：“華峰，這是你的早餐，我特地做的，你拿著路上吃。”陳華峰始終沒理劉蕊，直到第七天早晨，狂風大作，大雨將至，陳華峰剛走出大門，劉蕊就撐著傘，笑盈盈地把早餐遞給他：“今天該收下了吧？再不收下，連老天都怒了。”一句話，讓陳華峰的心軟了下來。接下來，劉蕊更加關心他的生活。周末還來他宿舍為他洗衣、做飯。

2010年五一節，劉蕊約陳華峰去壩上草原騎馬。兩人坐在綠毯一樣的草地上，劉蕊拉著陳華峰的手說：“華峰，我知道當年的惡作劇害了你，但是我希望時間能夠像涂改液一樣，把那些灰色的、黑暗的涂抹掉，我們重新從草原認識，我們重新開始好嗎？”那天晚上，兩人喝得微醉后，到蒙古包外看星星，劉蕊心疼地抱著陳華峰說：“相信我，不管未來怎樣，我都會陪在你身邊。”陳華峰孩子般哭了。暗戀多年的女孩，今天的一番話，深情動人，充滿擔當，他不能辜負。endprint

2010年7月，劉蕊陪著陳華峰到北京一家醫院的泌尿外科就診，主治醫生鄧庶民給陳華峰做了詳細的檢查，最后診斷陳華峰為心理性兼器質性重度三級勃起功能障礙，必須要干預心理治療和器質性治療同時進行。陳華峰聽完醫生的話完全失去了信心，劉蕊卻樂觀地開始籌劃和陳華峰一起旅行，讓他放松心情。劉蕊把首站選在了馬爾代夫，時間則選在了11月。

11月底，劉蕊和陳華峰飛到了馬爾代夫的幸福島，島上到處都是純真的笑臉，深深感染了陳華峰。一天清晨，劉蕊拉著陳華峰跳到了海里，她緊緊抱住他：“華峰，現在你所有不愉快的記憶都被海水淹沒了，只留下我們擁抱、親吻的記憶好嗎？”陳華峰用深情的親吻回答了她。一個星期后回到北京，陳華峰感到自己曾經的心理陰影已逐漸消散。

2011年7月，劉蕊陪同陳華峰再次找到鄧庶民主任。通過復查和化驗，鄧庶民告訴他們，陳華峰的精液正常，而他的勃起功能通過適當的治療也有望恢復，如果藥物或其他治療3-6個月仍不能恢復勃起，最后還可以往陰莖海綿體內植入陰莖假體的手術幫助他恢復作為男人的尊嚴，完成生兒育女。

聽完鄧主任的介紹，兩人打算先采取藥物等保守治療，同時又更深一步地向鄧庶民了解這項手術的詳細情況。鄧主任介紹說：“這個手術其實是把兩根中空的硅膠圓柱體分別植入兩側的陰莖海綿體內，同時植入的還有儲水囊和微型泵。所有材料都由高分子材料制成，手術非常簡單，幾乎不會有明顯的手術痕跡。一套假體大概可以用15萬到30萬次，費用需要5-7萬元。”聽到要花費這么多錢，陳華峰有些猶豫，劉蕊說：“錢的問題你不用考慮，我這些年工作的積蓄足夠了，只要你能好起來，錢花完了可以再賺。”

2012年3月20日，陳華峰在保守治療大約半年后，效果仍不理想，開始接受了“陰莖假體移植術”。上午8點，他被推進了手術室，劉蕊一直在手術室外面等候著。手術共進行了大約1個小時，順利完成植入手術。從麻醉中醒來后，陳華峰一睜眼就看到了劉蕊，他笑著說：“小蕊，我好期待我們以后在一起的生活。”劉蕊也笑著說：“我跟你一樣期待啊，我們很快就可以實現這個愿望了。”出院后，劉蕊請假在家照顧陳華峰，平靜而甜蜜。

剛開始，因為身體里裝進了一個“外來物”，陳華峰有些不適應，并有異樣感，左下腹時常疼痛，尤其是憋尿時更明顯。劉蕊就去超市買了一個痰盂，放在臥室里給陳華峰用。一個半月后，陳華峰的身體不適逐漸消失，根據鄧主任的醫囑，陳華峰可以嘗試進行性生活了。這一晚，兩人真正地走到了一起。從激情中沉淀下來之后，陳華峰抱著劉蕊喜極而泣。在劉蕊的溫柔和細心中，陳華峰的性格也越來越開朗。

2014年3月，兩個曾經的冤家領取了結婚證，正式結為夫妻，步入了婚姻殿堂。7月初，劉蕊驚喜地發現：她懷孕了……

編輯/張 哲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