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 坤
武漢理工大學文法學院,湖北武漢 430070
在出版領域,不論是傳統出版還是新興的數字出版,版權的保護永遠是作者與出版商、出版商與盜版者博弈的核心。尤其在數字出版中,關于版權保護的研究數量巨大,其研究的方向多集中在數字版權保護技術與數字版權法律規章制度等,而對數字傳播中版權保護的“度”沒有太多的討論。網上有關版權適度保護的文章寥寥無幾,并且還未有文章在結合數字出版特殊性的基礎上討論數字版權保護“度”的問題。
我們應該認識到,數字出版發展的速度越來越快,市場越來越大。2012年國內數字出版收入規模再創新高,達到1935.49億元,同比增長40.47%,數字出版產業鏈日趨完善、總產出連創新高,數字傳播技術日臻完善、產品形態日益豐富,數字出版贏利模式日漸成熟、數字閱讀消費習慣日漸形成。雖然數字出版從贏利模式、版權保護、行業標準和整體產業鏈結構等方面來看與傳統紙質出版物有著本質區別,但是無論傳統出版物還是數字出版物,出版的核心價值都是出版物內容,而涉及到內容的復制和傳播,就不得不考慮版權問題。隨著數字出版的不斷發展,關于數字版權問題的討論除了從保護技術、法律法規角度考慮外,還應從更高的層面來探討版權究竟應該怎么適度地保護。盜版泛濫的情景我們不愿意看到,但是過猶不及也是我們應該避免發生的。
本文立足于數字出版這個大前提,對數字出版環境下的知識產權保護“度”的問題進行探討,為今后的研究起到拋磚引玉的作用。
根據出版界對“出版”這一概念的普遍認識,“出版”包括了編輯、復制和發行3個環節。數字出版的介質、內容和傳播方式上面都與傳統出版有了很大的區別,但是從“出版”這個核心定義來看,數字出版仍然需要進行編輯、復制和發行這3個環節的工作。有關數字出版的內涵和外延,由于國內數字出版仍處于萌芽階段,尚無明確的定義。2010年,新聞出版總署在《關于加快我國數字出版產業發展的若干意見》的文件中指出,“數字出版是指利用數字技術進行內容編輯加工,并通過網絡傳播數字內容產品的一種新型出版方式,其主要特征為內容生產數字化、管理過程數字化、產品形態數字化和傳播渠道網絡化。”[1]
可以看到,在官方對“數字出版”的定義中,數字出版的主要特點主要有4個方面。
1)內容生產數字化:指的是出版物采用數字化方式存儲、修改內容,將傳統出版的生產過程“去紙化”,減少紙張的應用,省去了印刷環節。內容生產的數字化使得定制出版和按需出版有了更廣闊的生存空間。
2)管理過程數字化:指的是在管理過程中借助計算機技術,對整個生產流程進行重新規劃和精確跟蹤,提高出版產品的生產效率,減少錯誤發生的幾率,促進產品質量的提高。
3)產品形態數字化:指的是最終生成的產品形態以數字化文檔存在,需要借助終端設備如電腦、手機、閱讀器等進行讀取和可視化。產品形態的數字化使得用戶的個性需求能夠得到最大程度的滿足,讓用戶能夠真正獲得自己想要的出版內容而無需為了一個章節而購買整本紙質圖書。
4)傳播渠道網絡化:指的是數字出版產品可以通過互聯網直接到達用戶的閱讀終端,省去了傳統出版的渠道、物流等中間環節,傳播速度和傳播范圍呈幾何級數增長。數字化的傳播通道擁有更豐富的傳播途徑、更完善的實現方式、更快的傳播速度以及更為優質的內容提供方式。傳播渠道的網絡化對用戶的閱讀習慣和整個出版行業造成了巨大的沖擊和影響
可以看到,在傳統出版行業的改制升級過程中,隨著排版軟件、編輯軟件的不斷升級、數字存儲介質的方便性的加強,傳統出版社也同樣能夠實現內容生產的數字化和管理過程的數字化,以提高出版社的工作效率。數字出版和傳統出版最根本的區別在于產品形態數字化和傳播渠道網絡化。傳統出版的產品是紙質圖書,生產工藝比較復雜,形式相對單一,需要從排版、印刷到物流運送,最終以實體的方式呈現在用戶的手中,其私下復制進行盜版需要專業的設備和較大的初期投入,一般是以獲取不正當利益為目的而進行。而數字出版不同,它的產品只是一個數據包,其復制無需任何專業設備和初投資。另外互聯網傳播能力強、范圍廣、傳播速度極快,因此數字出版產品的私下復制和傳播不僅僅是惡意盜版者的行為,也有可能是廣大用戶出于方便、貪圖免費、或者是私下交流的需求,而且針對數字出版物的非法傳播難以追溯源頭,不易定責,因此數字出版的非法復制具有傳播人員多、傳播意圖復雜、傳播速度快、傳播方式多樣等特點。
由于這種情況的存在,數字版權保護法律法規和數字版權保護技術不斷推陳出新,目的是增加非法復制的難度、減少傳播的途徑以及懲戒惡意復制和傳播的行為。
數字版權保護技術是用來對數字出版產品進行版權保護的技術手段。早期的版權保護技術側重于限制非法解密、復制和傳播,包括為數字出版產品進行加密或者要求計算機連接特別設計的硬件如加密狗等。當代的數字版權保護技術,更側重于權限的控制,除了前述解密、復制和傳播外,還對閱讀、修改、打印等可能對數字產品進行的其他操作[2][3]。
數字版權保護可以根據其實現時依賴的對象,分為軟件和硬件保護,硬件保護如加密狗、加密鎖和可信計算機都是依靠硬件來進行保護的,硬件保護需要成本,使用和管理都受到硬件的限制,但是運算的速度快;軟件保護不需要固定的成本,但是軟件非常容易被復制,進而可能被跟蹤和反匯編,從而被破解。數字版權保護可以根據采用的技術分為加密技術、數字簽名技術、權利描述及監督執行技術、可信計算技術、信任與安全體系、數字水印技術、數字指紋技術[4]。
目前的數字版權保護技術已經比較成系統,但是仍然無法杜絕黑客的破解,實際上數字版權保護技術在可應用的范圍內,考慮到成本的訴求問題,無法做到科研般復雜的逆向破解復雜性,甚至有些完全的物理方法是數字版權保護技術無法阻止的,比如重新拍攝圖像、重新錄音等。數字版權保護技術與其他所有安全技術一樣,需要在成本、市場、安全性之間取得一個平衡。
作為數字出版產業的核心問題,版權保護是數字出版產業亟待解決和完善的一塊短板,它制約著數字出版產業的發展與進步。美國、英國和德國等出版產業在全球居于領先地位的國家,經過多年的發展,已建立較為完善的數字版權法律制度,日本和韓國作為我們的亞洲鄰國,其數字版權法律的成功之處也非常值得借鑒[5]。
為了應對數字出版的特殊需求,我國在2001年《著作權法》的第一次修訂中增設了信息網絡傳播權;2006年頒布了《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目前我國還未專門針對數字出版立法,但已形成以《著作權法》為主、若干行政法規為輔,相對完整的有關數字版權的法律體系。近年來,從被稱為“中國最大網絡盜版”訴訟案的超星侵權案,到“國內數字版權第一案”--中華書局訴漢王二十四史侵權案,再到2011年的百度文庫侵權案以及2012年的盛大文學被訴侵權案等,反映了我國數字版權制度從無到有,從青澀到逐漸完善和成熟的變化。
可見無論是數字版權保護技術,還是數字版權保護法律法規,其根本都是或從技術方面,或從制度方面對數字出版產品的復制、傳播進行限制。
中國自古以來就有“中庸”一說,適度就是中庸思想的重要內容。《周易》認為萬物皆變,世界上沒有東西不在變化,而變化著的事物有它發展的階段。“事物剛開始時,變化的跡象還不明顯,繼續發展下去,變化就深刻化、劇烈化,發展到最后階段,超過了他最適宜發展的階段,它就帶來了相反的結果。事物本是有前途的,到了他的極限,反而沒有了前途。”[6]因此,《周易》認為事物在變化過程中有一個最適合事物發展的“度”,無論是不及還是過度,都會對事物的發展有阻礙作用。
數字版權保護同樣如此。現在數字版權保護的技術方面尤為明顯的一個現象就是:研究與應用往往存在較大的偏離,現實中應用最多的技術和方法,在研究中提及的次數和論文數量反而非常少,而發表的眾多高水平論文中構建的新技術新方案雖然比實際應用的技術更加完善,但是結構過于復雜、限制較多、實現不易、成本高昂,并不適合大規模采用。而在法律法規的制定中,數字出版物的“限制”與“推進”也是一對相互制約的因素。版權的保護從根本上看應該“限制復制”、“限制傳播的范圍”,而從社會范圍內來看,數字出版物的優勢或者說核心在于“數字化”和“傳播優勢”。
由此我們不免反思,究竟數字版權保護技術的“度”在哪里,過多的限制是否符合數字出版物發展的初衷?數字版權制度和技術方面的兩難抉擇告訴我們,過度制約或者是過度放權兩種方式都不利于數字出版物的發展。過度制約的結果是將數字出版物的傳播范圍和影響力向傳統紙質出版物推動,從而抹殺作為數字出版物優勢最大的傳播范圍和傳播速度,會造成出版物影響范圍減小、數字出版發展緩慢、市場占有率無法快速提高等;而過度放權的結果則會造成盜版泛濫、出版商權利和利益得不到保障、作者的勞動無法獲得相應回報等,對整個數字出版行業的根本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因此我們應該從“利益兼顧、權力均衡”角度來考慮數字版權保護技術的適度性,主要應該包括以下幾點:第一,數字版權保護制度的建立應該從數字出版物提供方(包括作者以及出版商)獲得的利益角度出發,數字出版物提供方所獲得的利益應與其付出的貢獻或者勞動量相匹配;第二,對于惡意的,以獲取利益為目的的盜版行動應該予以堅決的打擊,但應為普通用戶的私下交流與傳播預留一定的自由空間,因為普通用戶的私下傳播和交流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與出版商進行推廣活動所獲得的結果類似;第三,關于數字版權保護技術的研究不應僅僅從完備、全面、復雜的角度入手,而應兼顧技術價值與應用價值,否則研究與應用脫節的結果是大量人力物力和財力的浪費,但在技術方面沒有實質的進展。
總的來說,只要在法律法規和版權保護技術的雙重制約下,以作者與出版商為核心的整個數字出版產業鏈的上中下游能夠獲得符合社會平均價值水準的利益,并在非利益性傳播與復制方面留出一定的自由空間,數字出版的迅速發展就是可以預期的。當然,想要達成這個目標,需要對目前的數字版權保護技術和數字版權保護法案進行大量的調查、研究和調整工作,根據數字出版的實際發展情況和發展方式進行統籌規劃,以把握好數字出版活動中版權保護的“度”。
[1]關于加快我國數字出版產業發展的若干意見[J].中國出版,2010(21):6-8.
[2]Garnett N,Digital rights management,copyright,and napster[J].ACM SIGecom Exchanges,2001,2(2):1-5.
[3]Rosenhlatt W,Trippe W,M ooney S,Digital Rights Management,Business and Technology[C].New York:M&T Books,2002.
[4]王勇.數字版權保護技術的難題與對策研究[J].信息網絡安全,2012(1):1-4.
[5]黃先蓉,李晶晶.中外數字版權法律制度盤點[J].科技與出版,2013(1):14-26.
[6]周振甫.周易譯注[M].北京:中華書局,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