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慧,孔繁俊
上海交通大學媒體與設計學院,上海 200240
過去,作為把關人的媒介掌握著信息的生殺大權,能直接影響到一個國家的治理,對政府和各界進行監督,自從政治家愛德蒙特·巴克在英國國會舉行會議時稱記者為“第四階級”后,在西方,無論是對學術界、政界還是普通群眾的視角中,媒體就一直作為與行政權、立法權、司法權相提并論的“第四權力”存在。媒體確實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暴露社會黑暗面,督促政府清政為民,廉正無私。
然而“第四權力”這一定位,對中國是否適用,我們是否應當以“第四權力”這一標準來要求中國媒介,值得商榷。
中國的經濟制度和政治制度的特殊性決定了我國傳媒集團的特殊性。《廣播電視管理條例》第三條規定:“廣播電視事業應當堅持為人民服務,為社會主義服務的方向,堅持正確的輿論導向。”無疑,我國媒體的控制和傳播秩序規范的目標和基本原則,是“為人民服務、為社會主義服務”,簡稱“兩為方針”。其核心內容是堅持黨管媒體。[1]這與西方廣播電視管制和立法中的“公共利益”原則有著根本的不同。政府對傳媒的管制有一種歷史必然,這使得中國的傳媒行業成為一個壟斷行業。中國的傳媒行業并非第四權力,而是與其他權力并列的第四個政府機構。
在中國特定的情境下,傳媒集團運行中市場因素是失靈的,需要政府運用其權威性和強制性彌補這一弊端,這就為政府管制的加入提供了依據。[2][3]然而,傳媒管制弊端顯而易見,首先就是市場機制的缺失。政府的保護使得傳媒產業缺乏競爭壓力,一旦缺乏競爭壓力,行業便會喪失創新力和效率。另外,我國傳媒產業結構單一,缺乏多元化的盈利渠道,使得傳媒業抗風險能力弱,增長緩慢。其次,我國的傳媒集團是按照國家的行政系統進行管理的,各級人員擁有相應的編制,而集團又分屬各級地方黨委和所在地政府管理,這使得即使出現了優秀的傳媒集團,也無法向其他的“地盤”擴張。媒體集團無法通過兼并等市場化行為完成自身發展。
目前中國的傳媒管制是不可能完全放松實現市場化的。“在實踐中沒有哪個國家的政府真正放棄了對網絡輿論的管理,不同的只是在管理方式上,或是更直接的管理,或者更間接的管理。”[4]網絡傳播時代,對信息進行把關的難度空前加大,并面臨網絡發展、控制技術、法律等方面的困境。
眾所周知,傳播學的四大奠基人之一盧因,1947 年在《群體生活的渠道》一文中提出:“信息總是沿著包含有某些門區的某些渠道流動,在那里,或是根據公正無私的規定,或是根據守門人個人的意見,對信息或商品是否被允許進人渠道里流動做出決定”。“把關人”是一種普遍存在的現象。任何一個傳播過程都存在著“把關”行為——不管是出于自覺還是非自覺。[5]對于單個信息來說,在其抵達受眾之前,把關人隨時決定著繼續或終止其傳遞的作用。[6]
然而,不可否認我們已經進入了網絡時代,媒體把關人角色的傳統內涵已經被大大削弱,因為人們的選擇多了。媒體說什么就聽什么的時代已經過去。而由于網絡時代的受眾并非只是單純的受眾,他們還兼具傳者的功能,可成為信源信宿,所以網絡時代的媒體并非是輿論的中心,不再具有絕對的權威性。網絡突破了時間和空間資源的限制,“把關人”不再是議程設立者,新聞標準也在一夜之間寬泛化。網絡民眾不迷信權力機構。信息呈現出個性化、全球化的特點,把關人的作用受到全面的抵制和消解。
這一切,聽起來像是一場全民話語權的狂歡盛宴的開始,然而把關人權力的下放帶來的弊端也開始頻頻出現。謠言散步的速度與辟謠的難度使得網絡環境中充斥著真真假假的信息,雖然對信息真假的甄別一直就須受眾有一定程度的媒介素養,然而太過泛濫的垃圾信息將使人們陷入一種懷疑的狀態,對任何信息都持半信半疑的態度,也不愿花精力去尋找事實真相。
長尾理論的尾部將會越來越厚越來越長,對利基市場的需求將會越來越大,然而,對受眾來說,過度富余的信息并不能滿足他們的獲取需求,而人們在很多時候并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關鍵詞搜索只是他們需要主動獲取知識時的一個途徑。他們更需要專業的把關人,在他們有可能感興趣的領域中,挑選出有價值的信息,并對之作出解讀。當一種供應過剩的時候,就會有另一種需求稀缺。因此,可以說,當今社會已經進入了“后把關人”時代,依靠人為控制信息的傳播在網絡社會中已經寸步難行,我們需要新的媒介管制觀念和管理制度,使之適應時代發展。
總的來說,新媒體的出現,對我國傳統的傳媒管制方式形成了強勢挑戰。網絡傳播的盛行改變了輿論的形成路徑,對我國的傳統新聞管制方式帶來了挑戰,傳統的媒體和把關人不再是“權威”的代表,不再是使民意上達的唯一途徑,其公信力下滑。網絡的盛行更新了新聞管理的操作層面,因為人人都是傳播者,手機、平板電腦等都成了人們的信息發布工具,海量的現場信息使得政府對信息的審查成本大大增加,技術的受限以及民眾決議與政府審查部門周旋而施展的智慧使得無法做到真正的逐一審查。網絡時代還使得社會對新聞把關人的要求提高,傳統媒體人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話語權擁有者,他們必須改變簡單的、灌輸性的信息傳播方法,并且熟練運用互聯網技術。現有的媒介管制體系在傳統社會中得心應手,而在新媒體社會中,有時卻能成為絆腳石。
技術飛速發展,而在政府保護下的傳媒集團卻因早已適應了溫情的巢穴,很難搶在弊端一一顯現之前進行自我調整以適應新環境,數字化的浪潮撲面而來,對自身角色迷茫的把關人們手足無措,在民眾和政府之間兩面不討好。后把關人時代,傳媒集團必須改革自身,呈現新的氣象。
[1]李丹林.媒介融合時代傳媒管制問題的思考:基于公共利益、原則的分析[J].現代傳播,2012(5).
[2]常永新.傳媒管制與傳媒集團公司治理模式的構建[J].南開管理評論,2003(1).
[3]黃升民,丁俊杰.中國廣電媒介集團化研究[M].中國物價出版社,2001.
[4]燕道成,蔡騏.國外網絡輿論管理及啟示當代傳播[J].2007(2).
[5]郭慶光.傳播學教程[M].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9,9.
[6]吳輝.境外不良視聽信息傳播方式與新把關人理論[J].信息網絡安全,2008(6).
[7]王璋.網絡傳播的后把關人時代[J].軍事記者,200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