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夢了無痕

◎靳楠

“蘭”是在睡夢中，被一陣柔和的春風喚醒的。二月的夜晚，空氣空澄明凈，仿佛流動著無聲的音符，輕扣著每一扇窗戶。

夜，是這樣寧靜，不寧靜的是這越窗而過的風兒，優雅地搖曳著“蘭”寬大的落地窗簾，搖晃得麻質窗簾上的紅牡丹也隨著春風蕩漾。翻身復又睡去，春風竟然入夢。恍惚間，一地開滿鮮花的原野，展現在“蘭”寂寥的世界里。那原野竟然那么空曠，空曠得沒有其他的元素，除了風和花兒，就是彌漫在原野上的奇異光彩，似霧非霧，虛幻不定。奇光異彩下，一簇簇、一團團盛開的鮮花若隱若現，紅的鮮艷如滴，粉的嬌嫩嫵媚、黃的明凈淡雅、白的潔白如雪。眨眼間，又幻化成五顏六色的花瓣雨，隨著風兒，漫天飛舞，沸沸揚揚，撲面而來。

好一場花瓣雨啊！片片飄飛著，掠過“蘭”的頭發、眉毛，親吻著她的臉。那花瓣帶著魔法，仿佛童話里的魔杖，點到之處，全是她想都不敢想的物件。灰不溜秋的衣服，瞬間變成了雪白的天鵝裙，亂蓬蓬的頭發，此刻云鬢高綰；昔日普通得如一片落葉的“蘭”，此刻柳腰裊裊，舞姿翩翩，明眸秀眉，我見猶憐。那靈巧的腳尖，點在鋪滿鮮花的地上，如春燕掠水，嫵媚到極點。

“蘭”就這樣輕快地旋轉著、旋轉著，如同童話里的灰姑娘，魔杖下，瞬間變成了美麗幸福的公主。今夕是何夕？那尋覓多年都找不著的幸福感覺，此刻濃濃地包裹著“蘭”……恍惚間，她左手拇指上神奇的多了枚碩大的扳指，右腳踝上，也套上了冷冰冰的鐵腳環！那腳環閃著陰陰的熒光，帶著無窮的魔力，緊緊地箍在她腳踝上。

幸福來得太突然，伴隨著幸福的還有冷冰冰的鐵腳環！

“蘭”感到心口隱隱作痛，一絲驚慌漫過心底，仿佛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在喊：不能停下！不能停下！風中，柔弱的“蘭”越舞越快、越舞越快。仿佛那腳環的魔力，激活了她體內隱藏多年的靈氣，使“蘭”迸發出無窮的力量，在漫天的花瓣雨中，舞成了一朵潔白的蓮花。那冷冷的腳環，也慢慢地變成了通體翠綠的玉腳環，寬松地套在她腳踝處，溫潤著快要累倒下的“蘭”。

“蘭”哭了，淚從她玉盤般的臉上滑落，滴答滴答落在翡翠腳環上，又跌落在滿是花瓣的地上，直哭得哽咽不斷。遠處，仿佛有駿馬嘶鳴的聲音，從原野的盡頭，奔騰而來……

天忽然亮了，初春的風雖寒又暖，穿過窗欞，驚醒了“蘭”。明媚的陽光，灑滿了窗前的地板。“蘭”努力地回憶著，這一夜奇怪的夢，依稀記得。就是那原野盡頭奔馳而來的馬，卻沒有看清楚是什么顏色，白馬？黑馬？還是虛幻中的天馬？些微遺憾。怎么不再多做一會兒夢？“蘭”自言自語：真真是“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云無覓處”啊。

夢終歸是夢，現實還得繼續。“蘭”起身梳洗，穿上自己最喜歡的蓬蓬裙。明媚陽光照著她俊美的臉，她理了理飄逸的長發，快步踏上碎石鋪滿的小路，堅定地向師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