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午龍燕
剝裂人性,追尋美好
——讀李銳、蔣韻的《人間》
◎賈午龍燕
《人間》是作家李銳、蔣韻夫婦合著的重述神話小說,賦予了白娘子新的形象內涵,她不僅是一個為愛舍身的癡情女子,更是深明大義,善良寬容的化身。在白蛇形象的燭照下,作者反觀了社會現實中人性的扭曲和陰暗,同時也對美好人性的追尋寄予了希望。
神話 審視 人性
《人間》是李銳與妻子蔣韻合力為重述神話系列創作的小說,“講述的是一個跨越了千年時空的,建立于佛教輪回轉世觀念之上的前世今生的神話故事”,[1]它以白蛇傳這個民間神話為原型,在保留故事梗概的基礎上,作者以 “重述”的理念,糅合了現代性的眼光重新挖掘白娘子的形象,同時在神話的燭照下凝聚了對人性本質的拷問,體現了對民間文化的現代性審視。
白蛇渴慕做一個真正的人,于是花了兩個千年的時間,修得了人的頭腦和智慧。為了修得人心,繼續第三個千年的修行。然而在兩千九百九十九年的時候,她為了救人性命躍出了洞穴。此時,菩薩現身,無奈地感嘆:“功虧一簣,你是做不成一個真正的人了?!盵2]白娘子的善行卻最終毀了修行,終究沒有修煉出人心的殘忍,就這樣,她帶著半蛇半人的身份來到人間。在人世間,她對許宣傾注了女性所有的柔情和溫婉,為了找到“還魂草”救許宣的命,她在深山與一只九千歲的禿鷲廝殺了三天三夜。在碧桃村,為了救身染瘟疫的人們,“娘子咬破食指、中指、無名指,十個手指都讓她咬破了,鮮血一滴一滴,滿滿一缽”,[3]她不惜用自己的鮮血來挽救村民們的生命,甚至救了自己的仇敵法海的性命。
白娘子的妹妹青兒雖然有點任性、自我,但是她和姐姐一樣善良,能夠為了愛去付出。為了救“范巨卿”,她“挨個咬破自己的指頭將她新鮮旺盛的鮮血擠進一只大碗中,將藥研開,用這藥涂遍他受苦的身體,也是一日三遍”,[4]終于“范巨卿”返回了陽世,并聲淚俱下地承諾要報答青兒。
在得到白娘子和青兒的舍命相救之后,世間的人們運用他們豐富的想象力開始了一切陰暗的猜忌,他們忘恩負義,認為是白娘子和青兒下了蠱,用了妖法,讓人們患病。然而他們從始至終沒有反思過自己的行為,沒有反思過用盡手段捕食蛇類會有怎樣的惡果,更沒有懷著一顆感恩的心去理解白娘子和青兒。相反,他們用了“正義”“真理”之詞,“舉凡妖孽,必禍害地方”[5]來要求法海去殺白娘子和青兒。在法海似有動搖憐憫之意時,他們又用凡夫俗子,不忍下手等詞來激將法海。故事的高潮出現在以胡爹和“范巨卿”為首的群眾對白娘子和青兒迫害致死。他們身陷危難的時候可以放下姿態去向別人乞憐,但是一旦得勢,他們就會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去鏟除異己。在這過程中,這種排斥異類的行為已經扭曲,群眾的這種集體無意識使人們喪失了理性的思考,為了自身的利益,可以用盡哪怕殘忍至極的手段。
白娘子和青兒的善良、博愛是那些群眾瘋狂行為的反襯,面對妖的坦誠,作者把人性的殘忍赤裸裸地展現出來,并引人深思:為人,該有怎樣的品質?
在作者把大眾的自私、殘忍表現出來的同時,我們還可以看到尚存感恩之心,美好德行的個別人。順娘,這個在小說中默默無聞的人,她單純樸實,似乎沒有做過什么讓人記憶深刻的事情,以至于讀者可能會把她忽略掉,但是在白娘子一家遭難的時候,她沒有盲目從眾去傷害他們,而是受白娘子之托,帶著許宣和粉孩兒逃離了碧桃村,并信守諾言,隱忍著把粉孩兒養大。我想,這也是作者對人性真善美所寄予的一種希望,是人性理想意義的回歸。
在充滿利益誘惑的當下,生活節奏越來越快的今天,很多人已經掙脫了道德與良知的束縛,忘卻了內心對精神的堅守,也逃不開世俗的眼光,去盲目追求物質利益的最大化。而李銳、蔣韻夫婦的《人間》對于當今的人們是一個很好的洗禮,作者以他們知識分子的良知帶我們走向了獨立的精神反省之旅。這種重述神話的意義,不僅體現在神話人物身上理想化的人性和道德傾向,更在隱喻象征的敘述技巧和時空錯亂的敘事結構中,寄予了作者對人性和人心的測量和探討。[6]
[1]王春林: 《身份認同與生命悲歌----評李銳、蔣韻長篇小說〈人間〉》, 揚子江評論, 2007年第5期。
[2]李銳、蔣韻:《人間》,長江文藝出版社,2012年版,第27頁。
[3]李銳、蔣韻:《人間》,長江文藝出版社,2012年版,第166頁。
[4]李銳、蔣韻:《人間》,長江文藝出版社,2012年版,第188頁。
[5]李銳、蔣韻:《人間》,長江文藝出版社,2012年版,第180頁。
[6]陳少萍:《回蕩在人間的永恒神性—李銳〈人間〉重述神話的意義》, 北方文學,2012年2月。
(作者單位:天津師范大學)
(責任編輯 王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