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那些黎明前睡去的人（外二首）

◎劉書行

祝福那些黎明前睡去的人（外二首）

◎劉書行

能夠在黎明前睡去

人們已心滿意足

黑夜是麥場邊的鳥群 被人聲驅逐

喧鬧的河流 支流遍布 浸入燈光

時間和站立的樹

圍攏身邊的寂寞 是浮水的蓮

肆無忌憚地擴張 開出妖艷的花

它們如此放縱 如此危險

占領深夜 焚燒睡眠

那些夜間無眠的人們 那些孤獨的

外鄉人

通往夢的小徑已經荒蕪 叢生雜草

睡著的時候 讓他們感覺孤單

夢里太空曠 路程太遙遠

那些黎明前睡去的人啊 那些焦慮的人

那么多的心事重重 那么多的坐立不安

為了在黎明前睡去 人們準備充分

大口大口灌進酒精 投入地做愛 直到筋疲力盡

黎明就要到來 祝你們在黎明前 安

心睡去

那里眾生平等 沒有黑夜 沒有明亮

的城市 荒廢的村落

在即將褪去的黑暗里 死去 重生

像呼吸一樣自然

馬群呼嘯而去

黑色的鳥群 和風同時來臨

鳥群的翅膀 是今日的黃昏

黃昏如約而至 黃昏是夜晚

一次冒險的嘗試

連接田野和荒草的村莊

接納大風 塵土 黑暗 疲憊的鐵器

黑夜里 牛羊排列整齊

鐮刀和鋤頭排列整齊

它們發出的鼾聲 遮住天空

遮住飛翔的可能

我說門響 起風了 雨還沒有下來

就在那時 馬群呼嘯而去

失去了蹤影

我和他們 再也沒有重逢

原本如此的生活

呼氣 吸氣 起床或者忘記某樣東西

注視每天的落日

在每天夜里做夢 夢見奔跑

夢見游泳的木頭和金色的羊

喝酒或者閑聊 玉米地里的魚

玉米地里的野花和野合

挑選食物 分辨種子和果實

挑選最潔凈的 獻給睡在土里的人

讓他們發出芽來 重新占領這里

在河流奔跑時 洗濯身體和菜蔬

在河流奔跑的時候 挽留流水和河里的白沙

在一間屋子里 裸著身子睡覺

或者 在日光下做愛

把馬鐙擦亮 露出里面的銅色

把安詳的小馬 放進曠野的大樹下留下樹上的紅棗和柿子

在田野里留下糧食

把天空和田野留給過往的鳥雀

給頭發和胡子生長的權利

讓身體走路或者奔跑

露出身上的傷疤 讓他說話

陪伴著天南地北的風

懷念 流落江湖的老弟兄

想著想著 就睡了

就這樣 靠在時間的老墻上 曬太陽而頭顱漸漸萎縮

露出堅硬的骨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