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建鋒
羊山之陽將軍墓
◎路建鋒
抵達羊山村時已是下午。初秋的郭里鎮,青山染綠,流水清澈,曲徑通幽,空氣里到處彌漫著瓜果、農作物的清香;白馬河更像一條玉帶,匍匐逶迤,望不見盡頭。極目四野,山連山,山套山,山山相扣;水連水,水擁水,水天一色。除秀美的自然風光之外,郭里鎮還是著名的文化大鎮,據史料記載、民間傳說以及近年來考古發掘證明,早在遠古的大汶口文化中晚期,中華始祖伏羲、女媧就在此活動,漢三國兩晉南北朝時期為高平郡治所。而羊山作為鳧山山系的分支,很久以前,在羊山村東北,北到黃路屯,東到郭里北龜山,高村西北,南至鎮頭(原名陣頭),西到微山縣馬坡這一片相毗連的地域,一直就流傳著北宋女將穆桂英大破天門陣的歷史傳說,此一役,遼軍大元帥烏里哈嗤、韓昌的馬童等三十多位大將悉數戰死。據說,當時穆桂英身懷六甲,加之連續廝殺,以致在戰馬上提前分娩,后世的百姓觀看穆桂英坐月子臨時住過的羊山南頭山洞時,發現那里的野山棗尖刺長得都朝下,傳說是穆桂英晾曬尿布的地方。一大片茅草至今鮮紅像血染一般,百姓說這里就是穆桂英分娩的地方。只是由于近年來開山打石的原因,已找不到原來的遺存了。而在羊山村西,羊山山南,則遺留舉世矚目的烏林答將軍墓遺址。
今日,墓的舊痕依稀能辨,獨不見當年墓前置放的雍容華貴的華表、石人、石羊。在一片以楊樹為主的密林和野山花叢深處,孤獨立著一塊寫有“金烏林達墓”的石碑,這已是1985年將軍墓被公布為濟寧市文物重點保護單位時,由濟寧市人民政府所立的了。近三十年過去了,當年的石碑在風吹雨淋中舊顏盡改,一茬茬草木歲枯歲榮,而掩于地下的將軍卻始終三緘其口。像是一場漫長的等待,更像是黃昏斷橋旁男女掩面長嘆的決絕。
烏林達將軍墓最為詳盡地進入人們的視線,是清光緒十八年(1892年)吳灝纂修《鄒縣續志》時,有關烏林達將軍墓的記載,“金烏林答將軍墓表,在城西南陽山莊之西”。原碑二十行,六十三字,題額‘故昭武大將軍世襲謀克烏林答公墓表’”。通過查閱資料可知,“謀克”一詞是指金朝軍政合一的社會基層組織編制單位及其主官名稱,而“烏林達”則是女真貴族的姓氏,再加上“昭武大將軍”,你肯定能想象出這位將軍的威儀和權勢。據當年知情人描述,該墓冢原高6至7米,直徑40米,現已毀。從斷崖處可觀察到夯土層,土質較硬,每層厚25至30厘米。墓前原有華表2個,石羊2只,石獸2只,石人2個,其中石華表文革初期即被毀壞,石羊、石獸、石人于1980年運至孟廟內保存。1973年文物調查時曾發現墓碑,后下落不明。茫茫齊魯大地,又能到哪里去尋找呢?1988年,鄒縣文物普查隊曾集中技術人員對該墓進行詳細調查,發現在墓室中部4米深處有大磚砌壘的墓道,規模較宏大,還有花紋大方磚一塊,遂運至縣博物館。
女真族完顏氏建立的金朝,起自完顏(阿骨打)收國元年(1115),迄至哀宗完顏守緒(寧甲速)天興三年(1234),共歷9任皇帝,一百二十年。也就是說,在長達八九百年的歲月里,烏林達將軍就一直長眠于羊山旁的泥土里。歷史煙云浩淼,這位將軍究竟是戰死沙場還是無疾而終,已無從考證了,唯有當年立在墓前的石雕,又名石像生,隱隱在告訴我們墓主人身份的位高權重。因為在宋代時,陵墓前放置多少石像生,是有嚴格定制的。《宋史·兇禮》記載,諸臣喪葬“墳所有石羊虎、望柱各二,三品以上加石人二人”。金仿宋制,只有三品以上的權臣才能享受墓前立石人的待遇。烏林達墓,和史載恰好吻合。
然而有一點是肯定的,墓主人最終被安葬在羊山村,絕不是偶然的,一定有其特殊的原因和背景。
如若像流傳所說的,當年以徐州為界,現今的羊山等周圍地區,屬黃河以北,為金控制區。那么,這位叫烏林達的將軍葬于此地,也就言正名順了。如若這種說法靠不住腳,那么,這位位高權重的將軍留給世人的疑問也肯定像他的名頭一樣,讓人扼腕興嘆。“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將軍最終眠于羊山下。而最大的懸念是,歷經幾百年的崢嶸歲月,將軍墓是否在多年前就已蕩然無存?我的擔心并不是多余的,因為始自新石器時代的盜墓現象一直陰魂不散。仔細觀察,就在烏林達將軍墓區范圍內,大小盜洞比比皆是。聯想到郭里境內古墓大都于早時被盜掘、擾亂,我的心不由沉重了許多。然而,我更希望的是在某一天,將軍墓能突然揭去神秘的面紗,現出本來的面目來。
羊山,舊稱羊石山。羊,《說文》上說:“羊者,祥也。”古代的吉祥,大多寫成吉羊。在這里,我不禁要問,幾百年前,那位女真人將軍葬于此,難道只是冥冥中的巧合嗎?
(責任編輯 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