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另一種可能

◎王金輝

想象另一種可能

◎王金輝

想象另一種可能——柴靜在其書作《看見》扉頁上的一句話，我想這不僅是一個新聞人對自己職業、立場的清晰判定，似乎更是一種對人生、人性不斷疑惑、不斷推翻、不斷進步的一種探尋。生活充滿了無限的未知，眾多可能與不可能之間平行交叉，很多時候我們總是執迷于表面、為眼前的現象蒙蔽，甚至還樂不可支地安享其中。然而柴靜的《看見》抽繭剝絲地直接將存在、可能、偶然、必然的世事、人心赤裸裸地揭示出來，無形中讓我們以一種或沉重、或憤慨、或悲涼、或自省的心態去反觀人性、權利以及自由。

與其說《看見》是關于央視十年滄海變遷的如實記錄，倒不如說是柴靜個人心路歷程的一場洗禮和蛻變，從最初的不知天高地厚、文藝小女生的心高氣傲，歷經數載的摸爬滾打、風雨凜厲，終破繭化蝶，成為獨當一面的女主播，試圖將一個個欲蓋彌彰的“謊言”昭告天下。也許正是她那句“我關心新聞當中的人”把柴靜一步一個腳印推到了今天。平平淡淡的文字，不張揚，不炫耀，細細讀來卻有一種震撼且攫取人心的力量。深入下去我們不再僅僅滿足于“看見”這一感官收獲，而更多是去領悟、去感同身受種種現象背后潛藏的本質。這里包含對人性、自尊的拷問，包含人與人之間、人與環境之間的對峙，有隱忍、有麻木、有對決、有反抗……陳虻說過那么一句話，“死亡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無意識，那才相當于死。”仔細揣度，似乎生活中的大多數都只是在行尸走肉般“死”一樣活著，無痛無覺。當自身權益無從保障，在強大的社會輿論影響下我們隨波逐流，還以為這就是正義、這就是進步、這就是公平、這就是時尚。我們在無意識中生存、在權威面前俯首、在現象面前屈服，我們一廂情愿地認為我們看到的表面就是實際，卻忽略了同性戀、家庭暴力犯罪、征地沖突等等故事背后真正的人性和人生。也許對征地沖突來說，有效地解決不是暴力和強制，更多的是如何使雙方取得利益的均衡。也許對同性戀來說，愛情、自由以及公開表達自己身份的環境和空間要比生命更可貴、更重要，他們更多的希求是社會的接納和認可。

在民生、民權、民意難以訴說的時代，我們缺少的是像柴靜一樣敢于站在輿論的風口浪尖披露真相的記者。書中沒有批判、沒有激憤，冷靜、客觀卻無時無刻不鞭笞人心，激發起人們對民權、教育、環境等問題的沉痛關注與反思。讀到非典時期我驚嘆了，驚嘆災難所帶來的慘痛代價，驚嘆災難來臨時人們對于生命的那種癡戀、不舍以及近乎絕望的掙扎。讀到柴靜對于自己家鄉——山西的懷念以及悵惘時，一股沉重的悲涼、壓抑涌上心頭，當所謂現代文明的標志，各種各樣的化工廠、采礦區等遍布林立的時候，漫天的飛塵、滾滾的黑煙、喘不動的空氣早已把人們心中的清水小河、酸棗野花、藍天白云的故鄉印象狠狠撕碎并且埋葬，取而代之的是沙化的土地、枯死的樹木、下陷的地面、病患的激增，也許文明的延續、社會的持續發展，先污染后治理的捷徑是行不通的。

“采訪是生命間的往來，認識自己越深，認識他人越深，反之亦然。”《看見》是柴靜十年人生不斷反省、不斷剖析的佳作，字里行間滿是不停地發問、不停地質疑，她一次次將觸覺伸及處在社會邊緣苦難掙扎的群體，關照那些惶恐、不安、悲戚人們的靈魂和內心，以柔弱卻充滿正義力量的文字喚醒無知無覺人們沉醉、麻木的意識。正如書中寫的：“生和死，苦難和蒼老，都蘊涵在每一個人體內，總有一天我們會與之遭逢。我們終將渾然難分，像水溶于水中。”他人經受的我必經受，看見便難以無動于衷。

（作者單位：山東大學藝術學院）

（責任編輯 馮雪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