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茂智(瑤族)
魯迅文學院第十二期少數民族文學創作培訓班作品專欄
最后一條大魚
◎陳茂智(瑤族)
那個叫老于頭的打魚人提了兩條半斤大小的魚走上碼頭,一路罵娘。
他罵碼頭上他系船的那棵歪脖子樟樹給蠢子支書賣了。大家都知道他其實就是罵蠢子支書,都覺得他罵得對。
他罵的還有蠻多,比方說這腳下的河,比方手里提的這兩條魚。他罵這兩條魚,不好好在河水里呆著,到處亂跑,發神經一樣竟跑進了他隨手拋在河灘的魚籠子。他說,幸虧遇上了他,要是遇上了蠢子支書的崽三癲子,這兩條魚崽注定就是蠢子支書爺兒倆的下酒菜了。
大瑤河里多的是魚,因為多,魚就賤,再大的魚在人們眼里就是魚崽。如果魚確實大,也就很平常地說一句,喲,這條魚崽怎長得這樣大,恐怕是河里的魚婆婆魚祖宗了。后來這河里的魚陡然間就少了,因為魚少,且小,自然真的成了魚崽了。碰上老于頭偶爾捕得一條大魚,常有細伢子跟在他后面看稀奇,都說這魚崽好大。老于頭聽了就癟嘴,罵他們是小人沒見大人卵,這魚崽崽也叫大?哼!
也的確幸虧遇上了他。
因為他現在不吃魚。還有他現在不賣魚。還有他現在專門用稻田開了一口很大的魚塘,專門養魚。這兩條還在魚簍子里歡蹦亂跳的魚,等會兒就會游進他的魚塘,快快樂樂地生活。
老于頭是大瑤河邊晾魚寨第一個撐漁船打魚的人。他靠著打魚,把一雙兒女送完了大學。兒女都是學醫的,一個在北京當外科大夫,一個在省城當婦產醫生。村里人都羨慕他,夸他,但老于頭毫不在意,說他打的魚多,謀了那些在河里游的魚的性命,欠下的債太多。老于頭說,兒女們當醫生,挽救一個又一個人的性命,其實是在為他贖罪。他還說,自己打了數不清的魚,死了怕也會變成魚;如果變成魚,他愿意變成母魚,給大瑤河生很多很多的小魚。他說這些話,一臉的真誠。的確,他把一家人養活,把兩個兒女養大,把他們送出大學,要的每一分錢都是從魚身上來,大瑤河給了他說不盡的恩惠,大瑤河里的魚就是他的衣食父母。有人給他統計,說他這輩子打的魚起碼比天上的星星還要多。
那個給他統計的人就是蠢子支書。
蠢子支書經常這樣給人搞統計,比方說統計他老婆生的兒子,說要是不搞計劃生育,他老婆不去結扎,她生的兒子起碼比天上的星星還要多。比方說統計寨子里的漂亮女人,要是姑娘們不嫁出去,要是嫁進來的婆娘們不死,起碼比天上的星星還要多。比方說統計他家養的狗養的雞,要是不殺給縣里鄉里的干部吃,那些狗那些雞起碼比天上的星星還要多……蠢子支書沒讀多少書,跟數字有關的他都喜歡用天上的星星來統計。
他跟他兒子三癲子數星星的故事至今已成為經典。
那時候,三癲子還小,蠢子支書那時也還年輕。有一回,他帶著兒子三癲子在曬谷坪上納涼。看見天上的星子,他就動了考兒子的念頭。他問兒子,天上的星星有好多個?三癲子望著天上的星星數,數來數去數煩了,就說起碼有一百個。蠢子支書順手就給兒子一個栗鑿,說:“這么多星星何止才一百個,起碼有一百三!”因為有了蠢子支書爺兒倆數星星的故事,大瑤河一帶罵人蠢,不罵人家二百五,而是罵人家一百三。
蠢子支書人不蠢,只是脾氣爆,他很年輕就開始當支書,一直當到現在。他一直覺得自己年歲大了,一直想把支書讓給兒子當。在晾魚寨,有做支書資格的不多,年輕一點的只有他兒子三癲子。三癲子當過兵,因為有點一百三,在部隊組織修路搞爆破時,偷了個雷管當鞭炮玩,結果把一個手指炸掉了。回來的時候,除了三癲子的渾名,還多了個“九個半” 的綽號。三癲子在部隊幾年一直都是修路架橋,連槍都沒摸過。因為怕別人笑話,他一回到村里就玩起了蠢子支書的獵槍,吹噓自己在部隊是數一數二的神槍手。他沒事就扛著獵槍進山打獵,沒想槍法還真不賴,起初打的野物是山里跑的,像野豬啊獐子啊狍子啊之類的,后來野物少了、沒了,他就打天上飛的,像野雞竹雞鷂子巖鷹之類,甚至斑鳩麻雀,幾年下來,這些野物都被他打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躲得老遠老遠,不敢在晾魚寨露臉。山里沒了野物,三癲子就瞄準了河里的魚。起初他撒網放罾,后來就用藥。因為藥到的魚沒大沒小,而且還有毒,鄉里縣里的干部不敢吃就批評了他,后來三癲子就想法買了電魚機,沒日沒夜在河里電魚,把大瑤河里大大小小的魚都換成了鈔票。他有了錢,就跟縣里一個干部合伙,買了兩臺撈砂船,把河里的沙子倒騰到岸上來,成車成車地運到城里去,大把大把的鈔票流水一樣進了腰包。
因為經常吃蠢子支書家的野味和魚,干部們都覺得大瑤河一帶所有的村寨就晾魚寨的支書好。蠢子支書提出不當支書了,鄉里沒答應,當聽說是要把支書讓給他兒子三癲子,鄉里才說行。
但晾魚寨有人說不行!這個人就是撐漁船打魚的老于頭。
老于頭年輕時也當過支書。后來他撐船打魚了,有人說他不務正業,他就撂了挑子,真的一心一意打魚了。
老于頭最恨的是三癲子。
三癲子是個什么東西!他把山里的野物都打沒了,把河里的魚也打沒了,現在眼看著把一條河都翻了個底朝天,把河底子的鵝卵石翻到水面上,把一道滿滿蕩蕩清凌凌的河水都不知弄到哪里去了,這樣的敗家子能當支書?呸,狗屁!這樣的支書,隨便一個茅坑里能掃出十二個來。老于頭氣不過,就去鄉里鬧,還到縣里鬧。他放出話說,要真讓三癲子這樣的人當支書,他就到北京去找總書記。鄉里縣里被他鬧得沒辦法,就把三癲子當支書的事晾起來,還繼續讓他老子蠢子支書頂著。
蠢子支書雖說也不怎么好,但他在村里不怎么折騰,現在人又老了,盡管多少護著他兒子,還是比他兒子三癲子好一點。
可老于頭萬萬沒想到,自己低估了蠢子支書。
蠢子支書知道是老于頭在兒子當支書的問題上作梗,就把他拴船的歪脖子樟樹賣了。
當然不僅僅是老于頭拴船的那一棵歪脖子樟樹,河岸邊、沙洲上的大樟樹一棵沒留。據說這些大樟樹是連根挖了要運到省城去,要重新種到新建的省政府大院里。
老于頭起初還準備去鬧,就像鬧著不準三癲子當支書一樣,不準把這些好好地長在河岸邊、沙洲上的老樟樹賣了。當他聽說這些樹是要種到省政府大院里,他就猶豫了。他想了好幾晚,最后在全寨子的村民會上講,賣就賣吧,誰叫是省政府要買呢。他打了個比方說,省政府來買樹,就好像古時候皇宮里來選秀女皇帝老子來選妃子,誰能擋得住呢?
盡管擋不住,可看到那些樹一棵棵被連根挖走,看到河岸上邊、沙洲上一個個千瘡百孔凌亂不堪的大土坑,老于頭還是覺得心疼。那些樹啊,一棵棵坐著大汽車走了,就像村子里一個個背著背包去城里打工的年輕人。打工的后生走了,過年還會回來,可這些樹啊,一去就再不見蹤影。老于頭劃著他那條開始漏水的漁船,看見沒了樹的河岸和沙洲,感覺這條河很陌生。他感覺現在一點興致也沒有。他把船撐到撈砂船還沒到的地方,讓船泊在河心,病了一樣懨懨地睡覺,魚也不打了,山歌也不打了,酒也很少喝了。他就那么躺著,一動不動的;那船也那么躺著,也一動不動的。等到船里滲進去的水多了,浸濕了腳浸濕了背,他才懶慵慵地起來,拿了戽斗把水一點點舀出去。
后來他發現,三癲子的撈砂船很快就開到了沙洲上,掀開表皮的一層泥土,那些雪白晶瑩的河沙就一船一船地被運到碼頭,然后由早已等候的大卡車一車一車運到外面去。他這才明白過來,蠢子支書和三癲子爺兒倆是早就串通好了,要把樹賣了,挖掉這一個河砂堆積起來的沙洲啊!
老于頭開始罵娘。
他罵蠢子支書,罵蠢子支書的兒子三癲子。
他罵所有的一切,就連他剛剛捕獲的魚也無一幸免。
他拎著兩條活蹦亂跳的魚走上碼頭,走向自己的魚塘的時候,卻碰見了一臉堆笑的三癲子。
三癲子看見老于頭手里的魚,夸張地叫了一句:“哇塞,好大的魚!”緊接著他就掏出了一張紅色的百元票子,一下子就塞到老于頭手里。
老于頭惱怒地說:“三癲子,你找死,你要干什么!”
三癲子說:“叔啊,我買魚!買你手上這兩條魚!”
老于頭把錢扔到了地上。
三癲子把錢撿起來,說:“叔啊,我家又來了干部,要吃魚呢!他們都嘴刁,老貓一樣就喜歡吃河里的鮮魚。叔,你干嘛錢也不要呢?錢可是好東西啊!哦,叔,你看我這記性,這河里的魚怎比魚塘里養的魚呢,價錢肯定要高些,好,就再加一點,只要你賣,只要今天有魚吃。”三癲子又掏出一張紅色的百元大鈔。
老于頭對著遞上來的錢啐了一口,說:“三癲子,你就是把你家的錢都搬出來,我也不賣給你!呸,想吃魚?吃屎去吧!”
三癲子呆在那里,怔了很久。后來氣呼呼地走了,走的時候他沖正往魚塘里放魚的老于頭說:“好你個老于頭,你等著瞧。我這就開船電魚去,我就不信,我三癲子吃條河里的魚會這么難。哼,告訴你,在大瑤河,沒有我三癲子辦不成的事!”
老于頭看見三癲子瘋狗似的樣子,覺得開心。他笑著對游向魚塘中央的兩條魚說:“好了,現在你們安全了,三癲子再也找不著你們了。”
可老于頭到底還是低估了三癲子。三癲子不僅找著了魚,而且找的魚比料想的還多。他萬萬沒想到,這些魚,竟還是他魚塘里養的魚。
三癲子把煮得鮮香撲鼻滿滿一大臉盆魚端上餐桌的時候,幾個縣鄉干部都連聲夸他有能耐。三癲子說,這河里的魚是他家養的一樣,喜歡什么時候吃,撈進鍋里煮了就是。當魚肉吃盡,牛乳一樣的湯汁喝完,一個鄉干部還是忍不住吐了一泡口水,說這魚沒有先前的鮮美,沒有先前的好吃,吃來吃去還是有一點點泥腥氣。三癲子在心里罵了一句娘,咒他比千年老貓還嘴刁。他剛想說在河里捕這魚的不易,說這河水已沒有一天清凈過,老于頭舉著一把魚叉沖了進來。
魚叉自然沒戳到三癲子身上,早早被一幫喝酒吃魚的人架住了。聽了老于頭的痛罵,吃魚的人才知道,剛才吃的魚不是三癲子在河里捕的,而是三癲子用電魚機在老于頭的魚塘里撈上來的,大家都說,怪不得這魚吃在嘴里,有很重的泥腥氣。
要不是吃魚的這幫鄉里縣里的干部求情,老于頭非得要用魚叉戳死三癲子。三癲子知道自己的理虧,也知曉老于頭的倔強,很爽快地拿出三百元來賠償老于頭。老于頭還是不肯,他知道三癲子錢多,錢多了才燒包,賊膽包天竟敢到他魚塘里電魚。老于頭說多少錢都不要,他冷不丁操起盛魚湯的臉盆,扣在把錢抖得嘩嘩響的三癲子頭上。他對一屋子的人說,光天化日之下敢到村民魚塘里偷魚吃,不是賊是什么!按三癲子他爹先前對待村里犯錯的人的做法,老于頭提出要三癲子敲打魚盆,在村巷里走三遍。三癲子不肯,這些吃了魚的縣鄉干部也不同意,說現在不興這一套了,不人道,侮辱人格。老于頭就罵,賊偷魚人道?偷魚賊講人格?三癲子從老于頭捏著魚叉進來,就知道這事難了。現在見老于頭口口聲聲罵他偷啊賊的,臉上早掛不住了,他把賠償金加到五百、一千,老于頭終是不肯。
事情一直鬧到黃昏,直到蠢子支書從縣城回來。一屋子的人看見蠢子支書鐵青著臉,都害怕得退了出去。蠢子支書劈面就給了三癲子兩個耳光,聲音就像一尾大鯉魚在臉盆里甩了兩下尾巴。蠢子支書像老于頭一樣,把還有魚湯汁水的臉盆扣在三癲子頭上,用筷子在臉盆上狠狠敲了兩下,說:“走,游街去!”
三癲子頂著臉盆老老實實出了門,一屋子的人跟在后面,聽蠢子支書敲臉盆,聽三癲子沙著嗓子喊:“大家不要像我一樣,偷老于頭魚塘里的魚…….”
偷魚的事過后,老于頭在魚塘邊蓋了一個草棚。他白天撐著漁船到河里四處走,晚上就睡在魚塘邊的草棚里,陪魚塘里那些魚。他說,過去睡在漁船上聽河里的魚打水花,睡得香甜,現在河里的魚沒有了,只有在草棚里聽到魚塘里的魚打水花,心里才有一點點舒坦安然。
他撐船在河里四處走的時候,三癲子裝河砂的船都怕他,很小心地避著他,怕撞了他的船,惹出事來。
一個雨天,在沙洲上看撈砂船的蠢子支書叫上了老于頭,他剛接了手機,鄉長來村里找他談工作。蠢子支書急著要回村里去,就叫泊了船在河里睡覺的老于頭送他。老于頭本來不想接送他,見蠢子支書叫得急,叫得親切,只好把船撐了過來。
蠢子支書上了船,叫老于頭休息,自己在船頭搖槳。他看了老于頭的船,說船很舊了,還破了洞,勸老于頭買條新的,或者把船修補修補。老于頭說,沒事,又不打魚,要新船干什么,等到冬天把船拖上岸,再修補修補。
蠢子支書說,現在河里的魚越發少了,撐船捕魚的活路越來越窄,要不你到三癲子的沙場找點事做,給他守撈砂船吧,工錢保管比給我的還多。
老于頭笑著說,那不是我要做的活,我看見撈砂船就來氣,恨不得炸了它,哪還愿意給三癲子守船呢!
蠢子支書說,沒辦法,哪都一樣。你知道大瑤河一帶有多少撈砂船?告訴你,一條河都是。你看這渾糊糊的河水,你以為是三癲子一個人弄成的?河上游是渾的,河下游更是渾的,河上游沒魚,河下游也沒魚,這怪不得哪一個,都是錢鬧的。我說老哥子你呀,這世上也只有你對錢有意見,跟錢過不去了,哈哈。
蠢子支書只顧搖了槳跟老于頭說話,沒想迎面沖過來一艘運沙子的鐵殼船。老于頭喊叫起來,遠近兩個駕船的人都才著了慌。挨得近了,這才看清,駕鐵殼船的竟是三癲子。三癲子兇巴巴地罵了一句“老于頭,你找死”,氣急敗壞地趕緊扳開了舵。挨船擦過的一瞬間,蠢子支書跳下了河,小漁船嘩啦一聲翻了個個。老于頭在水里跟蠢子支書搭在一起,蠢子支書跳出水來直沖三癲子罵娘,說他謀財害命,只顧賺錢,連老子的命都要。
兩個人游到漁船邊,把船翻過來看,船已經破了邊,成了一大塊浸在水里的木板子。
蠢子支書安慰老于頭,說要三癲子賠他一條鐵殼船。
老于頭落水后,得了一場大病。三癲子送來了三千塊錢,一來賠老于頭的船,二來也是表示安慰。
三癲子說了很多的好話,老于頭都沒理他。
病好后,老于頭沿河走了很多地方,想再買一條漁船,卻沒有找著。他找先前造船的木匠,想造條新的,木匠都笑他,現在用的都是鐵殼船,誰還造木船啊!
沒了船的老于頭,怏怏地只好成天呆在魚塘邊的草棚里,看魚塘里那些魚不停地打水花。
端陽節前,連日的大暴雨,使慣常有的端陽水猛漲得過了頭,一夜之間,山洪暴發,泥沙俱下,昔日溫溫順順的大瑤河頃刻成了一條翻卷的黃龍,席卷兩岸。
洪水涌進魚塘,有人叫老于頭快去三癲子那里借電魚機,把魚塘里的魚撈上來。老于頭無動于衷,說撈魚干什么,天老爺知道河里沒魚了,要所有魚塘里的魚都回到河里去……人們都笑他,說魚都從魚塘回到河里,老于頭又可以到河里打魚了。
也就在這天傍晚,三癲子的沙場,兩條系得好好的撈砂船被水沖得不見了蹤影。
據守船的蠢子支書講,撈砂船原本系在岸邊的水泥柱子上,水淹過來,船把水泥柱子都拖了出來,船被水沖走的時候,老于頭正在河邊,把那條破船拉到一個土坡上,他看著奔騰咆哮的河,臉上堆著笑,沒有一點憂傷。蠢子支書喊他,要他拉住開始松動的拴船的鐵鏈子。老于頭起初沒聽見,或是聽見了不肯拉,后來拉住鐵鏈子的時候,他想找一棵樹,卻沒有找著,只好把鐵鏈子繞在自己的身上。蠢子支書說,當時他罵著娘要老于頭松開鐵鏈子。老于頭竟瘋了一樣,叫罵著死命要找那棵拴船的樹。
蠢子支書事后說,當時即使岸邊有拴船的樹,估計也被船拉到河里去了,就像拉著鐵鏈子的老于頭。老于頭像一條被釣上岸的魚被鐵鏈子拉著卷進河里的時候,蠢子支書看見他還在河里游,那樣子很好看,就像一條在水里游動的魚。
他說,真的,老于頭真的就像一條河里的魚。他是一條魚,一條活的大魚,一心一意要游到河的深處去。
沒有魚的河還算是河嗎?老于頭說得沒錯,河里沒有魚了,天老爺會想辦法。
治縣作家協會主席,《瑤族文學》主編。
陳茂智,男,瑤族,生于上世紀六十年代末,大學文化,從事業余文學創作多年,已在《民族文學》《文學界》《都市小說》《佛山文藝》《戲劇春秋》等省級以上報刊發表小說、戲劇作品三百余件,出版有中短篇小說集《靜靜的大瑤河》、長篇小說《歸隱者》,有作品入選《黃岡語文讀本·高三語文》等選本,曾獲2011-2012全國小小說優秀作品獎、首屆永州文藝獎、第二屆永州文藝獎等獎項,系湖南省作家協會會員,江華瑤族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