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成


毛旭輝的名字和剪刀的圖像是分不開的。而今天我們看到的“剪刀”已然已經成為博物館級的作品,是研究美術新潮繞不開的話題。
2012年,毛旭輝在索卡藝術中心展出了他的昆明組畫和圭山組畫。而這之后,小女兒妞妞的離世將他的生活帶入到一個感情的深淵無法自拔。通過各種努力,毛旭輝還是從藝術上找到了出口。2014年10月,他整理05年以來的作品,以“紫色”為線索向觀眾呈現一場關乎生命莊嚴的展覽。
藝術與財富:新的展覽名為“紫色莊嚴”,相對于您之前被人熟知的剪刀系列、圭山系列的作品有什么變化?
毛旭輝:新展覽展出的作品主要是關于近年來我的生活。策展人張光華取的名字也很點題,就是“紫色莊嚴”。藝術家每一個時期都有一些想要表達的東西,這些作品也是我個人所體驗和生活中所遭遇的反映。我主要還是從個人生活當中去尋找動機,這是一個為什么不得不這樣畫的問題。
2011年我在藝術長沙做的個展叫做“永遠”,那個展覽是我用作品來悼念去世的父母。父母養育了自己,然后我是一個畫家,我通過自己的手段,通過藝術和文化來表達對他們的感情。對我個人來說也是一種解脫。一年前,家里小女兒去世,這件事對我們的家庭的影響非常大,我們沒有遭遇過這樣強烈的事件,一年多我都有點緩不過勁來。慢慢地,我試著用藝術去表達,一方面是一種悼念,一方面也是一種我精神的自我救贖。
小女兒是一個服裝設計師,她是一個很勤奮的人。無論是寫作還是創作上,她都做了很多努力,也從中顯露出她的才華。我的這批新作品主要畫的是對她工作空間的印象。我的畫面上主要表達了這些場景和形象。
藝術與財富:為什么是紫色?
毛旭輝:紫色和黑色是妞妞設計和生活中偏愛的顏色,同時它又是非常時尚的色彩。所以我在創作當中使用了紫色。這件事在發生以后,我和愛人無法走出這個陰影,我們就去印度、老撾旅游,想從宗教中尋求一些感情的出口。回來之后也開始在作品中加入金色和銀色。金色銀色的代表一種輪回的觀念。
藝術與財富:你將這部分作品公開展出,不難想象的是你要面對媒體對妞妞去世的不斷重復。你怎么面對這種對往事的不斷提及?
毛旭輝:我想我做的是藝術。我會思考我們為什么需要藝術,我覺得藝術作用于心靈和人生,它可以給人一種心靈上的救贖,有類似于宗教的作用。這些是物質和金錢所無法達成的。我們會面臨一些人生的困境或者艱難的時候,藝術是一種自我拯救的途徑。
那我們還能做什么呢?一個生命就這樣結束了。我們再做什么,這都是一個事實。對活著的人來講,都要去承受這個事實。這個事件之后,我才發現人生中有很多空白。過去的創作也有涉及到人生、死亡、毀滅的話題,但是真的這個事情發生在你的家庭當中,它造成一種疼痛,將你帶入一種難以釋懷的處境。
藝術與財富:剪刀系列是我們比較熟悉的作品,本次展覽因為這個事件的主題又牽扯到服裝設計。這里的剪刀與您之前的剪刀有聯系嗎?
毛旭輝:剪刀是我從90年代初以來就開始使用的符號。我的創作從一個普普通通的日常的剪刀,我賦予了它一些精神上的意義。
很自然的,這次我會對一個設計師所使用的剪刀會有一種特別的感覺。我也是第一次開始注意小女使用的工具。在一些最近的作品中,剪刀成了一個比較注目的形象。畫剪刀我很熟悉,在畫一個設計師使用的剪刀的時候,也會與自己過去的創作有一種關聯。在造型上也和過去有一些區別。
最早的時候我參照的是我母親使用的剪刀,確實有一種懷舊的情緒在里面。這一次畫的是小女所使用的剪刀。貫穿在作品中的感情是有區別的。
藝術與財富:這次展出的作品有什么特別的安排?哪些作品你覺得比較重要?
毛旭輝:展覽的開始我安排了一件骷髏的作品。2005年我在學校教學,為了學習人體結構,我給學生擺過一組靜物。我是有創作經歷然后去教書的人。我希望在做作業的過程中,讓學生可以有一些想象的空間。
畫骷髏的時候不得不迫使你去思考生命和死亡的關系。但是沒想到五六年來接連遭遇到雙親和小女的去世。當我想到布展的時候,最先想到的就是05年畫過這樣一幅作品。
最重要的當然是最新的7、8張作品,這個“紫色系列”。生活給我的這些感受,我必須用一種語言表達出來。這次的策展人表達地很準。他通過紫色提出了“莊嚴”的說法。對于生命,不管生與死,都是有尊嚴的。這也正是我想表達的。
自然永遠是我們關注的一個對象。事件發生之后,有一段時間我沒有辦法在繪畫上面對這個主題。大概有一年多的時間,我要畫畫只能去畫風景。我去畫圭山,畫的非常投入,現在回想起來,我是在逃避,這是一種方式。因為那時候我沒有足夠的力量去直面所發生的事件。所以我只能從自然當中尋求一種安慰。這兩者放在一起的時候他還是有內在的聯系。
一個藝術家的日常生活是這樣的:他會去寫生,會去上課,有很多日常的生活,不是只有等到我要表達的時候我才去表達。所以這次展覽選擇的作品,我想讓別人能夠看到我比較真實的狀態。這樣觀眾才能對藝術家有一個比較豐滿的認識。
藝術與財富:最后請你談談藝術市場,這樣一個沉重的話題,作品應該如何面對市場的經營?
毛旭輝:這方面我倒沒有特別去想。如果我們對藝術史比較熟悉的話,藝術涉及到死亡的題材是很普遍的,這也是藝術不可回避的問題。從中世紀到文藝復興,到后現代。藝術家,特別是西方藝術家沒有停止過對死亡主題的探討。我也會注意到這樣一個事實。
我是從80年代過來的藝術家,對人文、對現代主義理論的感受不像傳統中那樣對死亡采取一個回避的態度。所以我創作這些作品的時候并沒有去想這些東西,我覺得這是藝術家該做的事情。對藝術家來講,更重要的是去表達自己的感受。
從美術史上來看,對死亡的態度也包括對其商業價值的探索。安迪沃霍爾、里希特、杜馬斯這些商業上成功的藝術家也在死亡的主題上進行了深入的探討。這是藝術當中一個重要的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