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紅色大別山

徐宜發

前不久，我們陪同《求實》雜志社的孫廣運、王留彥一起到大別山區重溫革命傳統教育，聽到了許多感天動地的故事，一幅幅珍貴的歷史照片，彰顯出廣大群眾堅定地革命信念和人民戰士不怕犧牲勇往直前的英雄氣概……大別山是英雄的山，這一幕幕都深深地印記在我們的腦海里。

許家洼的孝母路

一代名將許世友1905年出生在大別山區河南新縣許家洼，他戎馬一生留下許多傳奇故事，1985年走完了他80年的人生道路，在另一個世界靜靜地守候在母親身旁，實現了他“生要盡忠，死要盡孝”的諾言。在許家洼我們聽到了傳誦半個多世紀的“孝母路”的故事，感人至深，讓我們更加崇敬許世友這位深受大家愛戴的老將軍。

1905年2月28日，許世友出生在許家洼一個貧窮的農民家庭。年幼的許世友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他性格剛強，盼望著快快長大替父母分憂，撐起一片藍天。8歲那年，一位來自河南登封的拳師林子金云游到許家洼傳授武功，吸引了四鄰八鄉的小伙子，許世友和他的小伙伴們緊緊圍著遠道而來的拳師，聽講登封少林寺的故事。少林寺創建于北魏太和二十年，有一千多年的歷史，少林僧人秉氣仗義的事跡震撼許世友的幼小心靈，尤其是拳師講到少林寺管吃管住還能學功夫，他心動了，告別了家鄉跟著拳師去了少林寺。少年許世友進了少林寺一門心思就是練武功，他起早貪黑干好自己的家務活，有空就看僧人打斗練武，有時還跟著比劃幾下，一招一式都挺像回事。一天天過去了，師父看他是個好苗子，便手把手教招數，講要領;許世友如魚得水，學到了少林真功。8年過去了，許世友練就了氣功、輕功、少林拳等一身硬功，如虎添翼。他遠離家鄉，思念家鄉，時不時也能聽說家鄉人常受到有錢有勢人的欺凌，父親積勞成疾過早地離開了人世，母親起早貪黑在苦難中煎熬，他實在忍不下去斷然離開少林寺回到闊別8年的許家洼。

回到家里，許世友目睹了一件又一件不平事，激起了心中的憤怒，他痛恨有錢有勢、仗勢欺人的人，他痛恨這個不平的世道。一天他與堂兄上山放牛路過地主家的田頭，牛踩了幾株棉苗兒被地主兒子看見了，二話不說揪住堂兄就打，許世友急忙趕上前去勸架不成反遭羞辱與拳打。許世友胸燃怒火揮拳還擊，地主兒子當場斃命，他不得不離家出走避避風頭。16歲的許世友顛沛流離一個多月，走投無路流落到洛陽加入了吳佩孚的童子軍。直奉戰爭爆發，許世友所在的部隊增加了一些老兵，準備開赴前線作戰。一天早晨，輪到許世友值日，二排值日的是一位老兵。老兵擺出一副盛氣凌人的架子吆喝這讓許世友替他倒痰盂、掃地、疊毯子，自己卻在外面溜達閑逛。一會溜達回來，他見許世友還沒有把活干好，張口就罵，臟話不堪入耳。許世友剛要回話，那個老兵便撲了上來打了許世友幾個耳光。許世友哪受得了這氣，飛出一腳踢到老兵要緊處致使其一命嗚呼。許世友闖了大禍，幸得在兵營當官的舅父相救才免得一死。

1926年8月，北洋軍閥吳佩孚的部隊改編成革命軍開進武昌城。許世友受先進思想的影響，經常接觸共產黨人，當年加入了共產主義青年團。1927年8月，許世友巧妙地離開了舊軍隊與同鄉傅孟賢會面，日夜兼程，急奔麻城，第二天到達楊泗寨加入紅軍走上了革命道路。

許世友愛憎分明，打仗英勇善戰屢立戰功，從士兵慢慢走上了領導崗位，1939年被任命為山東縱隊第五旅旅長，1947年1月任華東野戰軍第九縱隊司令員，在孟良崮戰役中發揮了主力軍的作用，將紅旗插上了孟良崮主峰。

1948年3月已經擔任華野山東兵團司令員的許世友，率部挺進膠濟線橫掃500華里，接著又向南橫掃京浦路700華里，解放了山東大部重鎮，孤立了濟南城內的國民黨守軍，攻打濟南城的準備全部就緒。中秋節前夜，濟南戰役打響，許世友指揮九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開了濟南東郊的門戶，經過8天8夜的浴血奮戰，我軍以2.6萬人傷亡為代價，共殲敵軍104290人，活捉國民黨包括第2綏靖區司令官王耀武在內的23名高級將領，濟南解放了！

許世友深知忠孝不能兩全，他南征北戰忠誠于黨的革命事業，也無時不牽掛著遠在家鄉的母親。1949年新中國成立了，許世友任山東軍區司令員駐扎濟南城，日子相對穩定，他想到在河南許家洼的老母親還天天不辭勞苦地在田間勞作，就讓兒子許光回家把奶奶接到濟南來，好讓老人家歇歇、過過好日子。許光去新縣把奶奶接了回來。一見面，許世友“撲通”跪倒在母親面前滿臉淚水地說：“娘，這些年您受苦了。兒離家17年，拖累了您，是兒的不孝……”許世友參加革命四處奔波，1932年匆匆到了許家洼，見了母親一面又匆匆離開，從此再也沒有回去過。相隔17年母子相見心里有說不完的話，許世友看到母親雙鬢花白，滿目滄桑，頓時淚如泉涌，心想再也不能離開老媽，守在老媽身旁好好盡盡孝心。誰知，老媽是一個閑不住的莊稼人，天天坐在屋里不習慣，悶得慌，勉強住了十幾天非要回家鄉不可，許世友無奈只得聽從母親讓她又回到了許家洼。

一晃10年過去了，到了1959年的秋天，許世友在南京軍區任司令員。工作安排他到大別山區檢查軍備，順便請假到新縣許家洼看望母親。那個時候山區交通很不方便，到許家洼還都是山間小道，許世友帶著警衛員騎著馬回到家鄉，只見家里大門上別著一根柴棍，看來屋里無人，猜想母親準時到地里干活了。許世友交代警衛員把馬拴好，獨自一人沿著門前向山上走去。不一會，果真看見母親身背一捆柴草披著夕陽從遠處蹣跚走來。許世友趕緊迎上前去，跪在母親面前說：“娘，不孝的兒子來看您了。”娘放下柴草，把兒子拉起來，許世友背起柴草娘倆邊說便向家里走去。

現在，許世友故居門前的這條小道被后人稱之為“孝母路”。我們漫步在孝母路，仿佛看到了許老將軍身背柴草攙扶著老母親慢慢向我們走來。

王近山與李云龍

藝術創作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在眾多革命題材的文學藝術創作中，都源于真實的革命歷史故事。都梁創作的小說《亮劍》以及根據同名小說搬上屏幕的電視連續劇《亮劍》，劇中主人公李云龍再現了革命戰爭時期活躍在戰場上八路軍指戰員王近山身影。王近山是藝術創作中李云龍的主要生活原型，李云龍是以王近山為主要創作元素的舞臺藝術形象。endprint

大別山是我國革命戰爭時期鄂豫皖革命根據地的中心區域，是紅軍的發源地之一，被稱為紅色大別山。這次我們陪同《求實》雜志社的孫國運一起到大別山區，聽到了許多感天動地的歷史故事，讓我永遠銘記在心。

《亮劍》主人公李云龍的原型就是從大別山區走出來的開國將軍王近山。2000年1月都梁的長篇小說《亮劍》出版發行，作者以全新的視野展示了在炮火隆隆的戰爭年代，我軍將士“面對強大的敵手，明知不敵也要毅然亮劍。即使倒下，也要成為一座山，一道嶺”的英勇氣概。小說《亮劍》用它生動語言和寫作技巧，感染了讀者，感動了中國，很快成為當代的暢銷書，不久被改變成連續劇搬上屏幕，多家電視臺同期播映，一時間萬人空巷，成了當年最熱播的電視劇。

《亮劍》好就好在真實。作者都梁出生于1954年一個知識分子家庭，少年參軍，幾年后復員回京。他對中國革命史、軍事史和第一代從農民中成長起來的老將軍有濃厚的興趣，在與那些當年的老將軍、老干部接觸的過程中，撲捉到許多書本上根本找不到的歷史信息，成了他創作的很好素材。《亮劍》真實地還原了歷史，每個人物的塑造都是歷史人物性格的再現，他沒有特指哪一個人，而是將若干人物的事跡在時空上做了移位，集中地反映在作品中某一個人或某幾個人的身上，塑造了一個英雄的群體。在《亮劍》中作者成功地塑造了李云龍、趙剛、丁偉、孔捷、和尚（魏大勇）、張大彪、段鵬、田雨等個性鮮明的英雄群體，當然對李云龍的描寫刻畫更是出神入化。部隊高級將領看了《亮劍》之后無不叫好，一些老將們的后代看過后，說是從《亮劍》中看到了父輩們的影子。很多老將軍都是當年的“紅小鬼”，他們絕大部分出生在貧窮的農家，連飯都吃不飽哪有錢讀書上學，沒有受過正規教育，都是在實戰中磨練出來的戰將，從大別山區走出來的開國將軍就有349人。他們靠著對黨、對人民的無限忠誠，在戰場上有智有謀，智勇雙全，奪取了一個又一個的勝利。大別山是紅軍的故鄉，將軍成長的搖籃！

王近山1915年出生在湖北紅安縣一個貧苦農民的家庭，1930年3月，15歲的他參加了中國工農紅軍，是個名副其實的紅小鬼，同年他加入了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別看王近山年紀輕輕，打起仗來猛虎一般，從來不知道害怕，總是沖在第一線。有一次，在戰場上與敵軍交手打紅了眼，他和國民黨匪兵抱在一起滾下了山崖，敵軍當場氣絕身亡，王近山頭部只是負了點輕傷，從此得了個“王瘋子”的美稱。“王瘋子”打仗不要命，英勇善戰，在紅四軍里先后擔任排長、連長、營長、團長。他是個天生打仗的料，善于觀察分析，在戰場上從槍炮聲中判斷出敵人戰術變化的特點，先人一步打亂敵人的計劃奪取勝利。他19歲那年出任紅軍團長，一次在川陜根據地反圍剿戰役中，他半夜發現竟然與圍剿他們的國民黨軍同在一個地方宿營，弄清詳細情況他大喊一聲：“同志們，敵人被我們包圍了，抓俘虜啊！”有的敵軍還在睡夢中就成了俘虜，旅長郭勛奇被捉。王近山帶領一個團全殲敵軍一個旅，在紅軍中被傳為佳話，極大地鼓舞了紅軍斗志。紅軍長征過草地，在一次戰斗中，師長不幸犧牲，被任命為九十一師師長，這一年王近山才20歲，是紅軍中最年輕的師長。

抗日戰爭爆發后紅四方面軍奉命改編成八路軍一二九師。1942年27歲的王近山身為八路軍一二九師新編第四旅旅長，帶領一個團和一些干部去延安，途中得知日軍戰地觀摩團正趕往前沿，觀看他們的特種部隊是怎樣偷襲八路軍指揮部的。王近山果斷命令戰士隱蔽起來打伏擊戰，選準時機一聲令下全面出擊，打得小鬼子措手不及，全殲日軍戰地觀摩團，打了一個大勝仗。這一幕在電視劇《亮劍》得到了生動地藝術再現，是全劇中的一個亮點。按常理，王近山發現敵情應連同作戰初步方案一起向上級報告，接到命令組織實施。然而，王近山既不請示又不匯報，還不按正規打法，完全憑著自己積累的戰場經驗，正確分析形勢，果斷做出正確判斷，擅做主張打了一個非同一般的大勝仗。到了延安，毛主席說，一二九師有個“王瘋子”，敢打沒有命令的仗，很好！

在淮海戰役的戰場上，王近山指揮中野六縱，他就愛打大仗、打硬仗。山東定陶戰役，首長決定主力部隊主攻大、小楊湖，會上王近山主動請戰：“六縱是一支年輕部隊，讓我們上，打剩一個連我當連長，打剩一個班我當班長，都打光了，對得起養育我們的父老鄉親。”戰斗打響了，王近山靈活運用戰略戰術，六縱戰士頑強勇猛，大獲全勝，一戰成名，榮升為主力部隊。王近山打仗動心思、講策略，爭取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更大的勝利，他指揮六縱成功策動國民黨軍一一0師廖運周部起義，把敵軍防線撕開了一個口子，王近山指揮3個縱隊擔任主攻，六縱與黃維十二兵團八十五軍血戰，打得這支國民黨的王牌軍不得不舉手投降。

王近山打仗兇猛，經歷了一次又一次血與火的洗禮，為人民屢建奇功，1955年被授予中將軍銜。

王近山在戰場上勇猛頑強打了勝仗，在和平年代情感生活上卻打了敗仗，受到了嚴肅處理，在河南西華縣黃泛區農場勞動鍛煉，1969年7月重返部隊在南京軍區任副參謀長，1978年5月10日走完了他63年的人生路程。人無完人，人生沒有絕對的完美，王近山情感生活上的不足也遮擋不住他人生中的精彩，大別山區依然傳頌著他戎馬生涯的傳奇故事，歷史永遠不會忘記他。

大別山是英雄的山，哺育了一大批英雄兒女，王近山是大別山千萬英雄兒女的杰出代表，他的一生是不平凡的一生。《亮劍》中李云龍的大智大勇既體現了王近山的機智勇敢，又表現出人民軍隊勇往直前大無畏的英雄氣概。《亮劍》是我們大家喜愛的好作品。

感動心靈的故事

來到湖北紅安革命烈士紀念館，我們聽到也看到了“周大媽舍子救紅軍”的事跡，震撼心靈，對“紅旗不倒”的大別山精神又有更加深刻的新認識，周大媽的高大形象矗立在我們心中。

王樹聲1905年出生于湖北麻城縣，早年投身革命，1926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27年參與并領導了著名的黃麻起義，參加了中國工農紅軍。

1927年4月蔣介石公開叛變革命，血腥屠殺共產黨人和革命群眾，轟轟烈烈的大革命處于低谷，麻城縣曾被打散的封建反動勢力又糾結在一起重新猖獗起來。王樹聲等人在大別山區組織勞苦民眾堅持斗爭，與反動民團、紅槍會日夜拼殺，紅旗還飄揚在大別山區的村村寨寨。endprint

一天夜里，王樹聲到麻城順河集打探敵情，不巧被國民黨軍發現。敵軍一邊追趕一邊喊叫：“抓住他！抓住他！抓住王樹聲賞二百大洋！”在屋里的周大娘聽到喊叫趕忙起身將大門半開，探出半個身子想看個究竟。這時，王樹聲正好經過周大娘的門前，大娘一把將她拉進屋里關上門，讓王樹聲躲藏在夾壁墻內。國民黨追兵忽然間不見了王樹聲的蹤影十分惱火，連夜把順河集的人全部集合起來，敵營長氣急敗壞地大喊大叫：“我們剛才追趕捉拿的是共產黨頭子王樹聲，在你們這兒突然不見了。誰要是把他交出來我賞他一百個‘袁大頭，有誰敢窩藏他，讓我搜出來就殺他全家！”別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有周大娘一人清楚，沒有一個人吱聲，順河集一片寂靜。兇神惡煞的國民黨營長又大聲嚷道：“把機槍架上！火把點起來！你們今天要是不把王樹聲交出來，一個也別想活著出去！”民眾只是滿腔憤怒還是一聲不吭。敵營長舉起左手聲嘶力竭地嚷道：“準備……”眼看慘案就要發生，周大娘心中燃起了一團怒火，她痛恨眼前這些殺人不眨眼的魔鬼，她要想盡一切辦法保護王樹聲，不讓窮苦百姓遭殃。她急中生智鎮定自若地說：“慢！王樹聲在我家里。”敵營長說：“那好，現在就去你家，要是抓不到王樹聲可別怪我……”轉過身來他又下命令：“龔排長，你帶一排人去抓王樹聲，抓不到活的就把死尸給我抬來！”那個龔排長心里直犯嘀咕，害怕不但抓不住王樹聲再把小命兒給搭進去，表面上還得裝腔作勢跟著周大娘去抓王樹聲。

老百姓被解救了，大家默默地都為周大娘的安危擔心。大娘領著幾十個白狗子慢慢地往家走，她是在想怎樣對付這些家伙們。快到家門口了周大娘停住了腳步，輕聲對白狗子說：“老總，王樹聲身上帶有兩把槍，他可不是好惹的。”周大娘話說到這兒，來抓王樹聲的國民黨兵心里更毛了，誰也不愿意送死。周大娘接著說：“這樣吧，你們在外面等著，我進屋想辦法把他哄出來你們再抓，這樣行不行？”那個龔排長一聽連聲說“好”。周大娘進屋點亮麻油燈，進了一個放柴草雜物的房間，輕輕移動破柜子，打開一扇夾墻門，夾墻里的王樹聲聽見門口有動靜知道周大娘回來了小聲說：“大娘，白狗子走了嗎？”大娘說：“走是走了，只怕還有人在外面等著抓你呀，你還是再多待一會兒，我讓政道先出去看一看再說。”話一說完，周大娘就拉著他的大兒子政道要走出夾縫墻。王樹聲說啥也不讓政道出去，說：“大娘，外面太危險，不能讓政道去，還是得我去。”周大娘說：“不行，你還帶著游擊隊的幾百號人呢，萬一被他們抓住游擊隊的事誰來管。政道出去應付一下把白狗子哄走，大不了挨頓打就放回來了。”王樹聲一聽也有道理，畢竟政道不是王樹聲，說不定真能蒙混過去，就同意了大娘主意。

周大娘為救王樹聲再也沒有什么好法子，只能想讓大兒子政道去冒名頂替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她轉過身來叮囑政道：“兒啊，不是娘心狠非要把你往虎口里送，我是想讓你把白狗子哄走了，救你樹聲兄弟一命……”話沒說完娘已泣不成聲。兒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哪有娘不心疼兒的呀？周大娘這樣做是迫不得已。政道聽完娘的一席話心里明白了，心想只有這辦法才能讓樹聲兄弟脫身。他安慰娘說：“娘，我知道了，別哭壞了身子，我現在就去，把白狗子哄走就回來陪你……”周大娘緊緊把政道摟在懷里，他知道兒子這一走恐怕再也見不了面了，淚水不住地往下淌。政道怕時間長了引起白狗子的懷疑，顧不上再看娘一眼，掙脫母親的懷抱向大門外跑去。政道剛出大門，周大娘在屋里就清晰地聽到：“不許動！”隔著門縫眼睜睜地看著白狗子把政道五花大綁帶走了，一陣揪心似的疼痛，她昏了過去。

外面發生的一切王樹聲在夾墻里聽得清清楚楚，周大娘昏倒在地他不顧一切用力推開夾墻門，沖出來抱著大娘焦急地低聲呼喚：“大娘，你醒一醒，大娘，你醒一醒。”極度悲痛的周大娘慢慢睜開雙眼，看著王樹聲淚水涌了出來。王樹聲對周大娘說：“大娘，您歇著，我去救政道哥。”說罷他拔腿就要往外跑。周大娘兩手抱著王樹聲的腿說啥也不讓他去，急促地說：“大侄子，不能再把你也搭進去。你趕快走，敵人發現抓錯了還要再回來的，快走啊……”王樹聲揮淚告別了周大娘。

第二天，敵人把周大娘的大兒子殺害了，還把他的人頭掛在一棵大柳樹上示眾，政道為祖國的解放事業獻出了寶貴的生命。

周大娘是堅強的革命母親，大別山的兒女是殺不絕的。周大娘的大兒子犧牲以后，大娘又送二兒子當紅軍犧牲在戰場上，三兒子又加入革命隊伍倒在長征路上。在生與死的考驗面前，大別山的兒女懷著對革命事業的無限忠誠，堅守信念，不怕犧牲，前赴后繼，在革命戰爭時期參戰軍民達200多萬人，有100多萬人犧牲在槍林彈雨之中。

1951年春天，已是新中國國防部副部長的王樹聲將軍，率中央人民政府代表團到麻城蘇區，到處打聽周大娘的下落，毫無音訊。得知周大娘的大兒子政道為救自己被敵人殺頭、大娘剩下的兩個兒子又先后參加紅軍壯烈犧牲的消息，更是悲痛至極。他要求有關部門無論如何要找到周大娘。一天中午，王樹聲在張店街召開縣、鄉、村三級干部會議，警衛員進來報告：“首長，外面河對岸有位老大娘說有事要找您。”王樹聲盼望周大娘心切，猜想說不定就是她老人家。他立即宣布休會，三步并作兩步地由眾人陪同快速來到小河邊，看清了對岸拄著拐杖的周大娘，趟著冰涼的河水跌跌撞撞向對岸奔去。兩人相見，將軍雙手扶著大娘淚水直流一時說不出話來，周大娘雙眼近乎失明看不清將軍是誰，問道：“好人吶，聽說當年領導黃麻起義的王樹聲回來了，能帶我見他行嗎？”聽了大娘的問話將軍心如刀絞，立馬跪在大娘面前顫聲叫道：“娘，我是樹聲……”大娘回應：“樹聲侄子，大娘好想你呀！”將軍和周大娘抱著哭成一團。王樹聲懇切地說：“娘，您再也別叫我侄子了，我就是政道，是您的親兒子啊……”這感人的一幕在大家腦海里永恒。

大別山是紅軍的故鄉，革命的搖籃，周大娘舍子救紅軍的崇高精神感動著每一個人，人們永遠不會忘記這位偉大的老母親。

從放牛娃到將軍的劉飛

曾唱響中國的劇作《沙家浜》感動了幾代人，這一次我們到大別山區才知道，《沙家浜》的主人公郭建光的生活原型也出在大別山區，這位從放牛娃到將軍的劉飛有很多不曾人知的故事。endprint

劉飛將軍1905年12月出生在湖北紅安羅家田村一個貧苦農民家庭，童年時期是個十足的放牛娃，隨著年齡的增長干的都是掏力活兒。1927年11月他參加了黃麻起義，1930年率赤衛軍加入中國工農紅軍第四方面軍出任排長、連長……獨立師政治部主任等職。鄂豫皖蘇區“反圍剿”結束，劉飛率部跟隨紅四軍長征。紅軍長征勝利到達延安不久抗日戰爭爆發，1938年春天劉飛奉命調任江南人民抗日救國軍第一縱隊政委。1939年5月，劉飛帶領新四軍六團向東推進，首戰黃土塘，夜襲滸墅關日軍火車站，火燒日軍虹橋機場，威震江南。1939年9月在江陰顧山戰斗中被子彈擊中他的肺部靠近心臟，生命垂危，不得不到陽澄湖后方醫院養傷。所謂的后方醫院只不過是調集在陽澄湖上的些小木船，放在船艙里的木板就是病床，接收有40多個新四軍傷病員。這里面劉飛的職務最高，自然成為這里的最高領導。幾個月過后，有的重傷病員相繼犧牲，存活下來的還有36位新四軍戰士。劉飛命大，盡管那顆子彈頭一直留在他的體內，他還是頑強地活了下來逐步恢復了健康。

劉飛久經沙場，從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他重傷痊愈立馬提議并經上級批準成立了新的江南抗日義勇軍，36個傷愈戰士就是義勇軍的骨干力量，他們用智慧和膽略與敵人頑強斗爭，演繹了許多傳奇的故事廣為流傳。在淮海戰役中，劉飛和他的戰友們創下了一個又一個載入我軍史冊的輝煌戰例。1948年底，隨軍記者、作家崔左夫在硝煙漸逝的淮海戰場采訪劉飛，劉飛指著正在打掃戰場的官兵說：“我建議你好好寫寫二師，這個師是由36個傷病員發展起來的啊！”聽了大家的講述，崔左夫激動不已，以江南抗日義勇軍劉飛等36個官兵的事跡為原型，于1957年創作出紀實文學《血染著的姓名——36名傷病員斗爭紀實》。1955年劉飛被授予中將軍銜，后來他應《紅旗飄飄》雜志編輯部的征文，口述整理了長篇回憶錄《火種》，部分章節又發表在《萌芽》《雨花》等雜志上，在文學界產生了很好的影響。

1959年，上海市人民滬劇團編輯文牧和黨支部書記兼團長陳榮蘭，在讀到《血染著的姓名》和劉飛回憶錄后，頗受啟發，認為可以這兩個作品為基礎，創作一部抗日傳奇劇。不久，由上海市人民滬劇團集體創作，文牧執筆的現代滬劇《碧水紅旗》誕生了，也許是受到劉飛回憶錄《火種》的影響，1960年把劇名改為《蘆蕩火種》。

從1960年首演到1963年末，滬劇《蘆蕩火種》經過三次大的修改藝術結構更趨完美，1964年1月，進京演出博得一致好評，很快被北京京劇團改編成現代京劇《蘆蕩火種》。1964年4月27日，劉少奇、周恩來、朱德、鄧小平等黨和國家領導人觀看了京劇《蘆蕩火種》一致稱贊，毛澤東同志也觀看了轟動京城的京劇《蘆蕩火種》，強調要“突出武裝斗爭的作用，強調用武裝的革命消滅武裝的反革命，戲的結尾要打進去”，并親自把劇名定為《沙家浜》。京劇《沙家浜》在滬劇《蘆蕩火種》的基礎上經過多次修改，唱詞更加精煉，旋律更加激昂，情節更加曲折，1968年被拍攝成電影在全國各地放映，許多地方文工團、宣傳隊及民間演出團體紛紛排演全劇或精彩片段，一些大型企業還組織學唱其中的唱腔、唱段。不久《沙家浜》又被成功改編成現代交響樂，一時間“要學那泰山頂上一青松，挺然屹立傲蒼穹，八千里風暴吹不倒，九千個雷霆也難轟……”唱響大江南北，至今那“朝霞映在陽澄湖上，蘆花放，稻谷香，岸柳成行。全憑著勞動人民一雙手，畫出了錦繡江南魚米鄉。中國的好山河寸土不讓，豈容日寇逞兇狂……”高亢激昂的唱腔還在我們耳邊回蕩。

《沙家浜》取材于江南抗日義勇軍當年在江蘇常熟蘆蕩鄉打鬼子的故事，半個多世紀以來《沙家浜》也唱紅了這片古老的土地。現在，原蘆蕩鄉已更名為沙家浜鎮，并建起“沙家浜革命傳統紀念館”，是全國愛國主義教育基地。以郭建光、阿慶嫂為主的大型雕塑屹立在這里，400多幅革命斗爭照片和60多件革命文物，再現了那段艱難而光榮的歷史。

劉飛戰場上出生入死，英勇善戰，一直保持著革命樂觀主義精神。1939年敵人的一顆子彈擊中他的胸部，鮮血噴涌不止，他仍不在意又繼續沖鋒100多米才停了下來。警衛員為他做交叉包扎時，劉飛非常鎮定地問道：“背后有洞嗎？”聽到警衛員說沒有，他倒安慰起警衛員說：“不要緊，我不要緊。”這“不要緊”一槍留在他肺部的那顆子彈，一直跟隨他南征北戰幾十年，從不把它當成回事。

1984年10月24日，劉飛因病醫治無效去世，他的夫人朱一再三要求，南京軍區總醫院的醫生在劉飛遺體火化前將這顆留在他肺部45年的子彈頭取了出來。朱一用顫抖的雙手舉起這枚已經生銹的彈頭對子女們說：“這是你爸爸留給你們的遺產，你們要記住，新中國來之不易。”現在，這顆彈頭被收藏在蘇州革命歷史博物館。

在紅安革命烈士紀念館，我們站在劉飛一身戎裝的肖像前，聆聽著當年劉飛帶領傷病員戰斗在沙家浜的故事，耳邊又響起了郭建光“戰斗負傷離戰場，養傷賴在沙家浜。半月來思念戰友與首長，也不知轉移在何方？軍民門準備反掃蕩，何日里奮臂揮刀斬豺狼……”的雄壯樂曲。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