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曉娟




最早看到曹吉岡的畫是在北京索卡藝術中心的展覽上,大尺幅的作品視覺沖擊感很強,他以古典丹培拉的技法,描摹出一種東方式的幽微、蒼勁之感,令人記憶深刻。曹吉岡的工作室在順義羅馬湖附近,他平時深居簡出,除了完成中央美術學院的教學工作,常年都在這里畫畫。他筆下的風景,日復一日只畫山與石頭,這使他的畫面呈現(xiàn)出一種純粹、超脫的氣質(zhì)。本期,我們采訪藝術家曹吉岡,走樣一個藝術獨行者的心路旅程。
《藝術與財富》:您是學油畫出身,后來一直放棄了油彩,主要使用丹培拉這種材料,為什么有這種材料的選擇?
曹吉岡:我最初是受到中央美院張元老師的影響,他從法國留學回來后,成立了材料與表現(xiàn)工作室。辦了兩次材料研修班,一次是短期的,介紹國外的丙稀材料;一次為期一年,系統(tǒng)學習各種材料的使用方法。兩次研修班我都參加了。丹培拉就是這時開始接觸的。這是一種古老而樸素的材料,有著內(nèi)在的自然的美感,并且是水性的。這些正是我需要的,所以從此我便一直使用這種材料,它對我現(xiàn)在創(chuàng)作風格的形成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藝術與財富》:鐘涵先生也說過,您的造型能力非常強,但您沒有選擇人物等題材,從中央美院畢業(yè)后,就一直在畫風景?
曹吉岡:是的,風景是我唯一的創(chuàng)作主題。或者說我畫的題材就是石頭,或大或小。山就是大石頭,正如形容華山“一石也”,整個華山其實就是一塊石頭,而太湖石、假山石是小石頭。我1984年從中央美院畢業(yè)后畫了一批《長城》題材的風景,畫的是一些殘垣斷壁,苦澀、蒼涼的風景,畫的很傳統(tǒng)、很結實,個人感覺對油畫語言的把握是很到位的。到了1991年之后,我逐漸脫離西洋油畫的系統(tǒng),向著中國山水畫的表達方式靠近,這時才開始了只畫山和石頭的風景系列。
《藝術與財富》:在您的繪畫語言里,從最早期到現(xiàn)在,肯定是慢慢拉開距離的,中間有過很明顯的轉折嗎?
曹吉岡:在我畫畫的發(fā)展過程當中,沒有出現(xiàn)過那種陷入迷茫或巨大轉變的情況,都是從前面的系統(tǒng)中生發(fā)出來。因為我很難受到外界的干擾,總是順應自己的心性,自然發(fā)展。我的作品應該說是非常的寫實,只是后來的作品強化了虛實關系,這時的虛實不僅是現(xiàn)實物體前后的空間關系,更多的是“虛實相生”,主觀營造的意蘊的表達,因而有了寫意的成分。
如果說其中的轉變,是從物質(zhì)的實體感的塑造逐漸變化為重氣韻的“虛境 ”呈現(xiàn);用丹培拉的水性材料替換油畫的油性材料。水有更好的流動性通透性,能滋生更多的偶然性和不可控性,因此它可以讓你在創(chuàng)作中隨時發(fā)現(xiàn)新的可能性,這是一個從開始到結束不斷生長變化的過程。
《藝術與財富》:您的畫面里,最常見就是一個山頭、一塊石頭,這種方式還需要寫生嗎?
曹吉岡:寫生使我們接近自然。現(xiàn)在的生活方式讓我們遠離自然。寫生也許是貼近自然、研究自然的最好方式。選擇一個更適合自己的風景是必須的。因為我的畫都是從實景中來的,這樣能夠避免畫面變?yōu)橐环N符號化的概念表達。我的一個山頭、一塊石頭都是有依據(jù)的。
前幾年去的最多的是北京西山的鳳凰嶺,那個山與周圍很不同,被稱為小華山,在延綿的山脈中突然出現(xiàn)一片裸露的巖石,造型突兀,非常漂亮。黃山也是經(jīng)常去的,但黃山是不容易畫的,需要慢慢去找,發(fā)現(xiàn)那些有意味的山頭。寫生是一件非常辛苦卻又令人神往的工作,因為你身處自然之中。
《藝術與財富》:您目前的作品尺幅很大,大尺幅作品甚至超出了人們把握它的一個限度,在這背后您是否有著自己的用意?
曹吉岡:不同尺幅大小的作品,給人的視覺感受肯定是不一樣的。在大尺幅作品的面前首先你會有一個比較強烈的直觀,它給你帶來的視覺沖擊肯定是比較大的,這與“把玩式”的傳統(tǒng)水墨藝術是有區(qū)別的。我畫的大尺幅作品遠遠超過傳統(tǒng)的山水畫。大體量的作品會產(chǎn)生崇高感,會把傳統(tǒng)繪畫中出世、超越、空靈與氣韻等等這些玄妙的意味放大,同時又能與現(xiàn)代人的觀賞方式相銜接。
《藝術與財富》:您有些畫很追古人的那種“意”,傳統(tǒng)山水畫對您的影響是什么?
曹吉岡:因為我喜歡宋元時期的山水畫,所以用我畫畫的方式靠近古人,靠近宋元山水畫中的境界。但同時又很注意與古人保持距離,不要陷入到傳統(tǒng)之中,在山水與風景之間打開一個屬于我的空間,傳統(tǒng)山水畫只是我的起點,在今天它需要有一個當代的延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