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妹
(宜興紫砂工藝廠,宜興214221)
千年陶都,紫藝芳華,五百余年紫砂壺藝歷久彌新。三大經典器型:光素器、花器、筋紋器,以及衍生出的花素結合的改良技法、融合雕塑技法的塑器、陶藝系列、仿青銅器壺型等紫砂壺藝,在繼承傳統的壺藝過程中不斷融合創新,形成了紫砂界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藝術創作氛圍,也成為手工藝創作中具有文化特色的藝術門類。
詩句中“七月食瓜,八月斷壺”,說的是葫蘆的成長過程充滿濃厚的人文情懷,畫作中“福祿圖”常有寓意多子多孫,又諧音“福祿”,成為畫中的仙物;葫蘆也是佛家與道家的神物,聚仙氣、蘊靈氣,同樣也成為紫砂壺藝創作的常用素材。
在紫砂壺藝的創作過程中,大家都在討論、探究、思考并深入研究紫砂藝術道法自然的真諦,以便更好地把握紫砂壺藝的創作思想內涵與藝術的深刻哲理,去參悟其中的奧妙,更好地指導紫砂藝術傳承與發展。無論是光素器還是筋紋器抑或是花貨作品,歷經一代又一代紫砂前輩的摸索,在傳統中繼承創新、在創新中思索創作的傳統精神。當然,“葫蘆壺”(見圖1)是沿著傳統紫砂壺藝的創作技法,并深入自然葫蘆的植株及果實,觀其形、賞其意、探其神,變其輪廓,并融合紫砂的可塑性創作而成。

圖1 葫蘆壺
真正開始創作“葫蘆壺”還是通過理論與實踐的結合,因為“葫蘆壺”在傳統的器型中也是很多的,最經典的就是“曼生葫蘆壺”,所以創作“葫蘆壺”繼承容易,創新難。在翻閱很多文獻資料的同時,對比了花貨葫蘆的仿真藝術效果,“曼生葫蘆壺”的精巧趣味,圓器的珠圓玉潤,各取其妙而著手設計創作,在這樣的過程中深刻地體會紫砂壺藝原創的特殊性與藝術的生命活力。
所以,“葫蘆壺”的創作是理論指導創作實踐的過程,又是在實踐過程中檢驗理論的過程。通過對自然的觀察、對史料的查閱、對前人紫砂壺藝的探究,塑壺成型。得大自然造物的清趣之趣,思考“道”中簡而不單的藝術神韻,融于思想之中,運用在實踐之中。
“葫蘆壺”與其說是個人的原創作品,不如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繼承前輩們的優秀紫砂壺藝并根據自我的感悟與思考創作而成之果。整件作品以“圓”為身,柔潤挺括而又氣度不凡,壺身扁潤飽滿,外輪廓神似一只大葫蘆,一氣呵成;彎嘴在處理的過程中,其實是依據真實的葫蘆生長時與藤蔓連接處的自然形態為原型創作的,小嘴朝上,流露出的是生命向上的積極思想;嵌蓋與壺身一氣呵成,紋絲合縫,考驗著創作時的耐心與細心,也是整件作品能否完美完成的重要一部分;壺鈕直接塑形一顆小葫蘆,靈秀輕盈,斜向上45°角,與整件作品的比例搭配恰到好處,毅然保持著整體的平衡性與藝術的欣賞性,恰巧將紫砂的實用性與藝術性結合得完美無缺;環柄是簡化了葫蘆藤蔓的柔韌與美感,又若耳狀,繼承了傳統壺型壺柄的創作技巧,在此基礎上為了便于端把的舒適,在壺柄的右上方添加了柱形裝飾,與顧景舟大師“上新橋壺”柄上的裝飾有異曲同工之妙。
因此,整件作品線條簡約而不簡單,工藝靈妙而不粗拙,透著對自然的憧憬,對紫砂藝術的傳承與創新,訴于一壺之中,是將傳統的文化藝術融于一體,而有突破固有的“葫蘆壺”的創作技法。“為道日損”大概就是這個道理,去繁求簡,懂得舍棄,是追求紫砂壺藝過程中的感悟,也只有這樣的紫砂壺藝追求,才會有更多的紫砂藝術精品在思想之外、又在思想之中存留長久。
所謂“術業有專攻”,也正是因為每個人的思想與藝術理解不一,文化水平不同,性情眼光不一樣,而又通過手中的創作,將思想之中的“虛擬存在”轉化為物體的“真實存在”,而這個過程中又會因為每個人的傳承技法、創作手法、自我技能高低而表現不一樣的藝術效果,也是藝術品個性化、多樣化的表現。正是如此,“葫蘆壺”除了模仿其原作壺型的外形,而不可能作出與“葫蘆壺”一模一樣的作品,因為每個人的性格與用力不一樣,因此個人的創作也不可能完全一樣。
在原創的作品與創新的作品之別談論中,任何作品都是創作者當時的思想、手法力度、周邊環境決定了一件真正的作品的唯一性、獨特性、不可復制性。通過對“葫蘆壺“的構思、設計、創作、燒制以及個人的思考,藝術的創作不能依葫蘆畫瓢,而要深思其中的思想與內涵,探究“功在壺外”的“外”在關聯,才能提高藝術創作水平。
“七月食瓜,八月斷壺”一句既唯美、又充滿現實色彩的詩句,蘊于“葫蘆壺”中,是有人文關懷的浪漫情懷,兼得“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的現實主義收獲的喜悅。對于紫砂壺藝創作者來說,任何形態的紫砂壺,都是通過創作者思想的不斷拓展,眼界的不斷打開,技法技藝的不斷摸索,在這過程中接受前輩們的文論著作的理論指導,在實踐中檢驗理論的正確性,從而為個人的藝術創作走向更高、更遠、更有思想的境界奠定堅實的基礎,而不是一味“依葫蘆畫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