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月娥
(宜興 214221)
宜興紫砂,以其獨特的質地、別致的造型、素雅的裝飾、豐富的內涵、高雅的意境流芳溢彩,成為陶瓷藝苑中一朵艷麗的奇葩,蜚聲海內外。隨著時代的變遷,光貨、塑器之間的陣壘已不再涇渭分明,流傳甚早的花塑器采用整體的模擬自然形態形式,注重于自然景物的真實再現,如近代花塑器大師蔣蓉1956年創制的“牡丹壺”,壺以大紅牡丹花朵為壺身,表面粉飾大紅、墨綠、蛋黃等泥色,花蕊側瓣開出嵌蓋,以黃色彩蝶作鈕,老桿新枝作壺把,嫩葉呈壺嘴,妙化心作,堪稱壺中神品。也可以以幾何形態壺身為主,以自然形態作壺器的嘴、把、蓋、鈕等局部部位的塑造裝飾點綴,如民國七大藝人之一的朱可心,突破傳統紫砂花塑器形態的框架,首創同一造型、多種裝飾的“報春壺”系列作品,以簡練的壺身為載體,分別以梅、柏、松、竹為題材,采用雕、鏤、捏、塑等技巧,將梅花暗香疏影、松柏蒼翠古樸、秀竹瀟灑飄逸等形象刻劃得恰如其分,賦予了作品更多的藝術思想與內涵,開創了紫砂光塑器實用藝術的先河。受其啟迪,在認真端摩、借鑒前人佳作的基礎上,創制了光塑相融、形意相兼、情趣相合的紫砂“牡丹壺”(見圖1),現細述如下。

圖1 牡丹壺
紫砂壺的形象是展現作者個性與思想內涵的重要標志。每一把富有個性的紫砂壺都能夠在靜態的壺體形象上實現空間的衍伸,將想象的思想內涵和點、線、面的走向運用自如,實現質的飛躍。紫砂“牡丹壺”壺身圓潤如鼓,下腹稍收斂,既遵循紫砂圓器圓、穩、勻、正的規則,又顯得敦實厚重、挺拔秀氣;嘴和壺把均以牡丹枝桿塑飾,勁枝虬桿、惟妙惟肖,直流從壺肩探出,挺拔豐潤;把隨圈勢,與壺嘴對應,勻稱流暢,在壺把枝桿下彎的把梢處,攀伸出一小枝桿附貼于壺身,一朵神采奕奕的牡丹花在生機盎然的翠葉下盡情綻放,楚楚動人,呈現出一派“天下真花獨牡丹”的景象,令人神往不已;平壓蓋,壺蓋上以壺鈕為中心延伸出分叉的牡丹枝桿,彎曲的枝頭盛開著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在枝葉烘托下附貼在蓋面上,嬌艷無比;從器型到裝飾均采用上品的底槽青泥料,砂色暗紅,尤顯古樸素雅、端莊穩重、富麗堂皇。綜觀此壺 ,造型傳統而不失個性,簡約而不失靈秀,整器承圓器特色,形象上生機盎然,色澤純樸、形象挺拔,牡丹雕飾細膩剔透,頗具強烈的膨脹張力和視覺沖擊力,讓我們在靜態的造型中領略到形態的自身擴張與凝聚,展示出體積與空間協調勻稱的韻律感,給人以耳目一新的感慨。
意境屬于中國傳統美學的核心范疇,是東方藝術精神的內在意蘊,中國美學十分重視以形寫神、以意為上。牡丹,是中國特有的花卉,有著數千年的自然生長和兩千多年的人工栽培歷史,其花大、形美、色艷、香濃,在中國傳統意識中被視為富貴、繁榮、美好、幸福的象征;它高傲倔強,絕不向強權屈服的錚錚鐵骨,是中華民族優秀品格的象征;同時,牡丹還是美的化身,象征著純潔與愛情。自唐代以來,牡丹花便是最受寵愛的紋飾,唐代詩人白居易“絕代只西子,縱芳唯牡丹”的贊句,把牡丹與絕代佳人西施并列;而“落盡殘紅始吐芳,佳名喚作百花王”的詩句,則把牡丹稱為百花之王。當代著名畫家杜月濤贊“牡丹對人類無所求取,而奉獻給人類的是大美,是一種大境界”;盛開大放的牡丹花瓣重疊、色澤艷麗、花蕊嫩黃,擁有雍容華貴、國色天香、花中皇后等美譽,代表著中華民族泱泱大國的風范,成為中華民族文化完整機體的一個不可或缺的細胞——牡丹文化。牡丹發展在盛世,太平盛世喜牡丹。牡丹與紫砂的天作之合,牡丹文化與紫砂文化的結合彰顯了中國歷史文化的美妙前程,紫砂“牡丹壺”從藝術的角度凸顯時代的內涵、歷史的久遠、傳承的繁榮,頌揚著中華民族的偉大、勤勞、勇敢、純樸,譜寫著中華民族的新篇章。
一把好的紫砂壺就是一具鮮活的生命,壺藝泰斗顧景舟說得好:“完美的作品其本身就具有充沛豐富的感情抒發在感染著人?!弊仙啊澳档亍币云涮赜械木駳赓|與精湛細膩的塑飾抒發著獨特的個性和意蘊,紫砂壺藝源遠流長,要努力以此為宗旨,突出個性、勇于實踐、精益求精,不斷提升作品的人文境界與藝術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