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一戰(zhàn)”

1992年6月28日，事先并未公開，時任法國總統(tǒng)密特朗突然在薩拉熱窩現身。彼時彼地，正是波黑戰(zhàn)爭的核心地帶。年事已高的密特朗為什么選在這一天造訪此地？因為78年之前，也是在6月28日，也是在薩拉熱窩，奧匈帝國王儲斐迪南大公被刺殺。而暗殺事件隨后引發(fā)了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巴爾干再一次面臨危機之時，這位老政治家似乎想以一個耐人尋味的舉動提醒世人波黑戰(zhàn)爭的可能意義。

令人遺憾的是，密特朗強烈的暗示幾乎沒有被世人注意。到當年年底，這場戰(zhàn)爭已經導致15萬人喪生。

密特朗的同時代人、英國史學家霍布斯鮑姆黯然興嘆道：歷史的記憶已經死去。“過去的一切，或者說那種將一個人的當代經驗與前代人的經驗承傳相連的社會機制，如今已經完全毀滅不存。這種與過去割裂斷絕的現象，可說是20世紀末最大也最怪的特色之一。許許多多身處世紀末的青年男女，他們的成長背景，似乎是一種永遠的現在，與這個時代的眾生的共同過去，缺乏任何有機的聯(lián)系。”

導火索 一幕充滿荒謬意味的悲劇

在基辛格看來，最有政治理由走上戰(zhàn)場的國家（奧匈帝國），沒有嚴謹的動員計劃；而有嚴謹動員計劃的國家（例如德國、俄國），欠缺作戰(zhàn)的政治理由；最有可能阻止事件惡化的國家（英國），一直猶豫不決

對于“一戰(zhàn)”的爆發(fā)，現在歷史學家們多半傾向于區(qū)分以下兩層不同因素：一是數十年來一直在起作用的時代背景，包括交戰(zhàn)雙方在經濟上的競爭、對殖民地的爭奪、相互沖突的軍事聯(lián)盟、高漲的民族主義情緒，以及不可逆轉的軍事時間表。二是弗蘭茨·斐迪南大公被刺殺后數周之內才開始發(fā)酵的直接原因。

1914年那個意味深長的6月28日，奧匈帝國王儲斐迪南被殺的經過很像是一幕充滿荒謬意味的悲劇。那天，他和妻子造訪帝國新近吞并的波斯尼亞省首府薩拉熱窩。一位塞爾維亞族青年學生向斐迪南行刺，結果誤中副車，只打傷他的司機。大公先前往總督官邸斥責當地官員的安保措施做得太糟，而后在夫人的陪同下去醫(yī)院探視受傷的司機。為他們開車的新司機不知為何轉錯了一個彎，在一家馬路咖啡館旁邊倒車轉向。孰料前一次行動沒有得手的刺客恰好正在這里借酒澆愁。天賜良機，他沒有再次失手。

刺客的背后，是塞爾維亞秘密組織“不統(tǒng)一毋寧死”。他們公開宣稱的目標是實現其“民族理想——團結所有塞爾維亞人”。塞爾維亞政府對這個組織并不支持，認為它太危險、激進、好戰(zhàn)，但這絲毫沒有妨礙后者進行有效的恐怖活動。據說，當時在斐迪南的訪問路線上，他們至少安排了6名攜帶炸彈和左輪手槍的殺手。

在美國前國務卿亨利·基辛格看來，最令人驚奇的不是這樁原本比較單純的意外引發(fā)了全球性的災難，而是一開始似乎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用他的話說，當時有個矛盾現象：最有政治理由走上戰(zhàn)場的國家（奧匈帝國），沒有嚴謹的動員計劃；而有嚴謹動員計劃的國家（例如德國、俄國），欠缺作戰(zhàn)的政治理由；最有可能阻止事件惡化的國家（英國），一直猶豫不決。

即使王儲被殺，也沒能改變奧匈帝國反應遲鈍的一貫作風。4周之后的7月23日，帝國才向塞爾維亞發(fā)出了最后通牒，開出自以為很難接受的嚴苛條件，而后便在國內開始了戰(zhàn)爭動員。這一動員幾乎威脅不到任何國家，因為大約要到半個月后才能完成。

兩天后，塞爾維亞幾乎通盤接受了提出的條件。但奧匈帝國還是在7月28日向其宣戰(zhàn)。盡管其軍隊要到8月中旬才能采取實際行動。諷刺的是，當時歐洲列強中，只有奧匈帝國保持著不講求速度的舊時形態(tài)。然而，正是其宣戰(zhàn)觸發(fā)了連鎖反應，使得各國不得不為此一戰(zhàn)。

1892年之前，歐洲各國締結軍事同盟，主要議程之一是商談“開戰(zhàn)原因”，就是當敵對國出現什么樣的行為時，結盟國有義務投入戰(zhàn)爭。最為常見的“原因”是對方先開第一槍。但在1892年俄國和法國談判時，俄國談判代表卻提出：應該將原因改為誰先對軍隊作動員。因為現代科技的發(fā)展會使后動員的一方處于極大劣勢，存在被各個擊破的可能。

于是，盟國的同時動員成為各國重大外交活動的第一要務和惟一重心。結盟不僅是為開戰(zhàn)后獲得援助，而且要保證己方的動員速度不能輸給敵方。外交運作一向曠日持久，如此一來，幾乎必然是外交上尚未取得成果，戰(zhàn)爭動員卻早已完成。1894年1月初，法國和俄國簽署了基于新定義“原因”的軍事協(xié)定。1904年、1907年，英國分別同法國和俄國簽訂協(xié)議，三國協(xié)約成立。而德國、奧匈帝國、意大利早在1882年就已經結成了軍事聯(lián)盟。

法俄談判的重點是在什么情況下必須動員。與此同時，德國考慮更多的是如何實際作動員。參謀總長施里芬制定作戰(zhàn)計劃：德國在東、西兩邊都有敵人，應該速戰(zhàn)速決先打贏一邊的戰(zhàn)斗，再傾全力對付另一邊。他認為俄國幅員遼闊，動員起來也不會太快，所以應在俄軍完成動員前先摧毀法軍。因為法國已經在邊境建起了強大的防御工事，他又構想出忽略比利時中立、穿越其境直指巴黎的方式。東邊的德軍則先對俄國采取守勢。施里芬當然不可能不考慮到英國。制定計劃后的20年里，德國不斷向英國提出：若歐陸發(fā)生了戰(zhàn)事，希望英國能給予支持或至少是保持中立。

令德國意外的是，奧匈帝國向塞爾維亞宣戰(zhàn)的同一天，后者的盟友俄國就開始了局部的戰(zhàn)爭動員。而令沙皇意外的是，他這時才發(fā)現，盡管過去半個世紀，阻遏俄國對巴爾干之野心的一直是奧地利，參謀學校也以局部俄奧戰(zhàn)爭為指向，軍方參謀人員所擬就的惟一計劃卻是對德、奧同時作全面動員。一位將領如此斷言：“戰(zhàn)爭就在眼前，若不及早行動，只怕來不及拔劍出鞘就已被擊敗?！彼远韲娛骂I袖都要求全面動員，以便與當時尚未有軍事行動的德國交戰(zhàn)。

在他們看來，沙皇太優(yōu)柔寡斷了；對德國而言，俄國的反應卻太迅速了。

7月29日，德國要求俄國終止動員，否則本國也將采取行動。沙皇以下令全面動員作回復。7月31日，德國再次要求俄國終止動員，得不到回應后便向俄國宣戰(zhàn)。結果，根本沒有任何具體爭端的兩個國家，從未就危機的實質作任何慎重的政治探討，就此準備開打了。

對德國來說，眼下的處境很有些尷尬。惟一的作戰(zhàn)計劃要求先攻法國再打俄國，如今還沒對法國下手，俄國反倒已經行動起來了。德皇試圖將動員的對象由法國轉變?yōu)槎韲５聡膮⒅\人員舍不得20年的大計劃付諸東流。

8月1日，德國試探一直保持觀望的法國：是否打算保持中立？法國人含糊其詞地說：將以國家利益作為準則。急不可待的德國只好捏造借口說法國侵犯邊界，于8月3日向法國宣戰(zhàn)，并按施里芬事先制定的計劃，入侵比利時。次日，英國對德國宣戰(zhàn)。諷刺的是，直到這時，奧匈帝國軍隊還沒來得及進攻塞爾維亞。

“一戰(zhàn)” 一場漫長而痛苦的折磨

這場大戰(zhàn)使法國失去了20%在兵役年齡的男子；每3名軍人中，只有一人能全身而退：未曾陣亡，未曾殘疾，未曾毀容，未曾受傷。英國則有50萬30歲以下的男子陣亡。1914年入伍的劍橋、牛津學生，25歲以下者有半數為國捐軀了

戰(zhàn)爭開始時，幾乎所有國家都以為自己這一方將很快贏得勝利。但不用多久他們就會發(fā)現這只是個美好的錯覺。出乎各國總參謀部的意料，陣地戰(zhàn)和消耗戰(zhàn)占據了主導地位，“一戰(zhàn)”成為了一場漫長而痛苦的折磨。

原因之一是當時的防御性武器優(yōu)于進攻性武器。傳統(tǒng)的進攻方式是這樣的：先是幾個晝夜甚至幾個星期的炮火轟擊——日后有一位德國作家以這個比喻來形容：一陣陣鋼鐵狂風。“刮風”的目的是削弱敵人，迫使其轉入地下。等時機一到，己方便可發(fā)起沖鋒，如潮水般涌入“無主之地”。但是深長的壕溝、密實的鐵網、巧布的地雷，再加上機槍掩體形成的防御設施，使這種戰(zhàn)斗方式幾乎失去意義。

德軍最初表現出了非常強的戰(zhàn)斗力，只用了幾個星期，便經由比利時，長驅直入法國境內，直至被阻遏在離巴黎只有幾十里路的馬恩河。法國東部和比利時的一大塊地方落入德國人手中。法國方面得到了兩股力量的援助，一是比利時剩余地區(qū)，更重要的是英國部隊。德軍被迫撤退一段距離，交戰(zhàn)雙方各自建造起防御工事。兩道相互平行的防線就這樣從佛蘭德斯地區(qū)一直延伸到了瑞士邊境。

這就是著名的“西線”——人類戰(zhàn)爭史上屈指可數的殺戮之地。雙方在這里對峙3年半之久，始終不曾改變僵持的局面。前4個月里，這里的傷亡人數為：德國70萬，法國85萬，英國9萬。

東部戰(zhàn)線的情況與西部迥異。由于彼此相隔很遙遠，又缺乏運輸工具，雙方必須打運動戰(zhàn)。俄國人一開始以驚人速度強有力地攻入了東普魯士，使德國人不得不調集4個師去支援東線。德國指揮官興登堡和魯登道夫利用本國優(yōu)良的鐵路系統(tǒng)，集中兵力先行進攻一支俄國軍隊，勝利之后再進攻另一支。9月中旬，東普魯士境內的俄軍被驅逐出境。

至于巴爾干戰(zhàn)線，奧匈帝國遭遇到屈辱的挫折。那年12月底，塞爾維亞指揮官不無自得地宣布：在塞爾維亞的領土上，一個自由的敵軍士兵都沒有。

戰(zhàn)事進入1915年，鑒于西線已陷入僵持，德軍將一部分兵力轉移到東線。5月，德奧聯(lián)軍向俄國發(fā)動進攻。到這一年夏末，聯(lián)軍平均向前推進了200英里。俄國一下丟失了15%領土、30%工業(yè)、20%平民人口，戰(zhàn)場上的傷亡更高達250萬人。

隨著戰(zhàn)局的演變，土耳其和保加利亞分別在1914年11月和1915年10月加入了同盟國陣營。為迫使土耳其退出戰(zhàn)爭，同盟國積極支持土耳其境內的阿拉伯人獨立，幫助阿拉伯人起義的領袖人物正是因此聞名的英國上校T·E·勞倫斯。至于原屬同盟國卻一直保持中立的意大利，為協(xié)約國在領土方面許諾的回報誘惑而投誠。

到1916年，同盟國在軍事上可說是占盡優(yōu)勢。2月，德軍向法國的要塞凡爾登發(fā)起了全面進攻。英軍實施“圍魏救趙”，也向索姆河西北地區(qū)發(fā)動了強大攻勢。而事實再次證明，防守比進攻更占優(yōu)勢。兩次戰(zhàn)役中，進攻一方連向前推進超過7英里都做不到。凡爾登一役大約持續(xù)了半年，雙方總共投入200萬兵力，死傷達到了半數。索姆河一役，英軍傷亡42萬人，其中有6萬人沒有活過第一天。兩次戰(zhàn)役中，德軍共傷亡85萬人，英法聯(lián)軍還要多出10萬人。

1917年，協(xié)約國與同盟國攻守易位，德國開始在西線采取守勢，結果以傷亡25萬人的代價，換來協(xié)約國40萬人的傷亡。與此同時，盡管存在觸發(fā)美國參戰(zhàn)的風險，德軍還是在海上展開了所謂“無限制潛艇戰(zhàn)”。英國的補給很依賴海運。心存僥幸的德國人，奢望能在美國參戰(zhàn)前，迫使英國因絕糧投降。這一冒險舉動幾乎成功。

結果，1917成為決定戰(zhàn)局的最關鍵年份。這年有兩起重大事件發(fā)生。第一起是俄國的兩次革命。3月爆發(fā)的第一次革命結束了沙皇的統(tǒng)治，成立了臨時政府。11月，第二次革命又推翻了合法的臨時政府，建立起了蘇維埃政權。1918年3月，俄國與德國簽署《布列斯特-立陶夫斯克和約》，以高昂代價——割讓125萬平方英里土地、6200萬人口換取和平，退出了“一戰(zhàn)”。

第二起重大事件是美國于1917年4月加入協(xié)約國一方，“一戰(zhàn)”從歐洲階段進入到真正意義上的全球階段。同時，協(xié)約國在物資和人力兩方面都取得決定性優(yōu)勢。1918年末，歷時4年零3個月、波及30個主權國的“一戰(zhàn)”以協(xié)約國獲勝告終。

這場大戰(zhàn)使法國失去了20%在兵役年齡的男子；每3名軍人中，只有一人能全身而退：未曾陣亡，未曾殘疾，未曾毀容，未曾受傷。英國則有50萬30歲以下的男子陣亡。其中精英階層尤其損失慘重。這一階層的青年，平日擔當紳士，戰(zhàn)時出任軍官，身先士卒，堪稱表率，自然也就更容易倒在槍炮下。1914年入伍的劍橋、牛津學生，25歲以下者有半數為國捐軀了。所以在兩國人民的記憶中，這次大戰(zhàn)比二次大戰(zhàn)更慘烈，堪稱真正的“大戰(zhàn)”。

和約 為日后的爭端埋下了引信

在新國家內部，民族成分紊亂復雜，不亞于它們從中脫離的母國。而后來的南斯拉夫內戰(zhàn)、斯洛伐克分離運動引起的騷動、波羅的海諸國脫離蘇聯(lián)、匈牙利與羅馬尼亞領土爭端等等，盡皆淵源于此

1914年秋，英德正式開戰(zhàn)那晚，英國外相愛德華·格雷，望著倫敦行政區(qū)的點點燈火慨嘆：“全歐洲的燈火都在熄滅。我們這一輩子是看不到它再亮起來了。”在與英國為敵的奧匈帝國，戲劇大師卡爾·克勞斯，則正著手創(chuàng)作一部近八百頁的反戰(zhàn)劇，命名為《人類文明末日》。

人類文明固然并未就此終結，格雷和克勞斯所熟悉的歐洲文明卻的確消逝而去。戰(zhàn)爭給這個世界留下了深刻印記。1914-1918這4年仿佛分隔開了新舊兩個時代。對成長于1914年之前的人來說，從1871到1914，歐洲已經幾十年沒有大戰(zhàn)事，當得起“太平年月”這美好的詞。然而，1914年改變了一切。

“一戰(zhàn)”裹挾了全世界所有強國，除了少數幾個國家，整個歐洲都陷入了爭斗，有大約850萬戰(zhàn)斗人員和1000萬非戰(zhàn)斗人員喪生，造成的直接和間接經濟損失分別約為1700億和1500億美元。已經存在幾個世紀之久的哈布斯堡、霍亨索倫、羅曼諾夫以及奧斯曼王朝毀于一旦，南斯拉夫、捷克斯洛伐克、芬蘭、拉托維亞、愛沙尼亞、立陶宛、波蘭等則在戰(zhàn)火之后獨立建國。

人們常抱有如下觀念：現代戰(zhàn)爭一向都影響參戰(zhàn)國每一位國民的生活，絕大多數國民都會被動員起來；現代戰(zhàn)爭一向都使用極大數量武器，必須將整個經濟投入其中；現代戰(zhàn)爭一向都造成難以估量的傷亡，往往徹底改變參戰(zhàn)國的命運。然而，事實是這些現象很大程度上是從“一戰(zhàn)”開始出現的。

“總體戰(zhàn)”這個怪物，正是從1914年開始成形的。“一戰(zhàn)”之際，英國已動員了全國八分之一的男子入伍，法國更高達六分之一。誰還能說自己是身處戰(zhàn)爭之外的“一般人”呢？如此長時間大規(guī)模的動員，必須依靠兩種力量：一是現代化的工業(yè)經濟，二是大量的生產活動要由非戰(zhàn)斗人口來擔當。

于是，戰(zhàn)爭竟使大規(guī)模生產的組織、管理方式日益受到重視；有組織的勞工力量得到加強；家庭婦女開始獲得更多機會進入社會；軍工更是成為一宗龐大產業(yè)。美國在兩次世界大戰(zhàn)中作為盟國兵工廠獲益良多，尤其“二戰(zhàn)”，使其年增長率高達10%，成為唯一的大贏家。

在霍布斯鮑姆看來，對巨大災難的不再敏感，某種意義上正是人們?yōu)椤按髴?zhàn)”付出的代價之一。世界越來越殘酷并不是因為人類潛在的獸性被戰(zhàn)爭所激發(fā)，而是因為出現了戰(zhàn)爭“人民化”的現象。過去的戰(zhàn)爭在“專業(yè)人士”之間進行，彼此多少存有一份敬意，同時比較遵守游戲規(guī)則。而到了“總體戰(zhàn)”時代，鼓動舉國同仇敵愾的需求使丑化和恥笑對手成為必須。另一個令戰(zhàn)爭變得更加殘酷的原因是戰(zhàn)爭本身的非人化。當只需要控制一個按鈕或者開關，死亡不再直接刺激眼球，戰(zhàn)爭似乎就不那么“血淋淋”了。身處高空中的轟炸機俯視地面，活生生的人和物，便轉化成了靜止不動的投彈目標。而這一切，包括很可能是人類史上第一個有計劃實施種族屠殺的案例——“一戰(zhàn)”時土耳其殺害大約150萬亞美尼亞人，都是從100年之前的一次大戰(zhàn)開始的。

即便終結“一戰(zhàn)”的5份和約，其實也為日后的爭端埋下了引信。除了對德國的處置失當，以“民族自決”原則鼓勵按語言、族系建立不同民族國家，導致語言民族混雜的是非之地，被劃分為一個個表面看來整整齊齊的區(qū)域。在這些新國家內部，民族成分紊亂復雜，不亞于它們從中脫離的母國。而后來的南斯拉夫內戰(zhàn)、斯洛伐克分離運動引起的騷動、波羅的海諸國脫離蘇聯(lián)、匈牙利與羅馬尼亞領土爭端等等，盡皆淵源于此。

此外，為了贏得猶太人的支持，英國在戰(zhàn)時輕率許諾猶太人可以建立一個“家園”，也成為“一戰(zhàn)”留下的一項令人難忘的“遺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