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為什么要去看一部有關昆蟲的動畫片?
是為了看自己。
片子的開頭,一對人類夫妻在野餐之后匆忙退出視野。他們留下了一些人類遺產(其中最主要的是一罐裝在鐵盒子里的方糖)。這些東西就像外星人在地球上的留存,在昆蟲世界制造了爭端,于是產生了“方糖之旅”。
這些東西,讓我們感到驕傲。人類的發明,進入了被我們俯瞰的另外空間,并促發了昆蟲界毀滅性的“特洛伊戰爭”。
參加者主要有:黑螞蟻部落、一只孤單的七星瓢蟲,以及作為對手的紅螞蟻軍團。還有其他一些不太重要的角色。
當然,少不了黑螞蟻部落的“霍金”。它不斷擺弄著一只不知從哪兒弄來的數字拼圖(因為這個角色,本片讓我想到一部不朽的電影:斯坦利·庫布里克的《2001太空漫游》)。
最后,黑螞蟻部落獲勝。而“霍金·螞蟻”也終于解開了它的謎題。
火柴被表述為惟一的拯救。
而我們人類,在上方看著這一切,會心一笑。
人類又何嘗不是如此卑微?為了一點食物,自相殘殺,最后祈求于那個神秘的“火柴”,然后,家園毀滅,不得不重新建造。
我最近在網上看到一群鳥,為了讓自己的家更大、更舒適,拼命建造,結果,那棵樹被壓倒,家園毀滅。它們只好遷徙,或者改變自己。
無論如何,這部動畫片是可愛的。它被影迷稱為“本年度最佳‘外語片’”,因為主人公說的既不是英語,也不是法語,而是人人能懂的“蟲語”。但其實這種說法模糊了真正的文化區隔。
并非所有文化都對“蟲語”感興趣。中國人對蟲子的認識,大概僅限于它們烹調起來是否足夠好味,或者入藥時的功效。好萊塢則將昆蟲夸張地擬人化,結果是和昆蟲世界本身基本無關。法國文化貢獻了《昆蟲記》,但很長時間以來,法布爾的這部巨著被世界各國的書店列為中小學科普讀物,嚴肅的學者則將其歸類為“博物學”著作,旨在幫助人類了解周圍的世界。
無論如何,人們對昆蟲世界的興趣,是以人類為圭臬的。
把昆蟲還給昆蟲,讓人類的語言閉嘴,是繼法布爾之后,近期法國人在影視領域對世界的一大貢獻。
在雅克·貝漢的《微觀世界》(又譯《點點蟲》)開頭有一句話,頗可以作為這部動畫片的注腳:“想要探究這個世界,我們必須先保持沉默。”
我不知道《昆蟲總動員》的導演是否借鑒了這部片子。事實上,近幾年有關動植物世界的最好的紀錄片都是法國人耗費多年制作的(其中包括《遷徙的鳥》、《帝企鵝日記》等等)。而眾所周知的啟蒙思想家讓-雅克·盧梭曾不厭其煩地和他的一位朋友的女兒進行“植物學通信”的故事,或許可以說明,法國人有著一種對于異質文化足夠尊重的傳統,這一點和好萊塢完全不一樣,更和中國不一樣。
但對于孩子們來說,本片是最佳的《昆蟲記》演繹。這就夠了。他們至少知道了七星瓢蟲的翅膀是如此重要,螞蟻們有嚴謹的生活規則,瓢蟲熱愛花朵,蒼蠅很討厭,野外很美好。而火柴,他們曾經見過嗎?
《2001太空漫游》 1968年
導演:斯坦利·庫布里克
人類生存及發展的秘密,如同一塊突如其來又不斷重現的黑石,你無法將之解開。然而,我們一旦知道自己的處境,又該如何自處?庫布里克提醒人們:人類之渺小,如同螞蟻。那么我們又能做什么呢?惟有敬畏。
《上帝也瘋狂》 1980年
編劇、導演:加美·尤伊斯
卡拉哈里沙漠每年有9個月干旱無雨,許多動物因為無法適應紛紛離開。可在卡拉哈里人看來,這里卻像天堂一樣美好。這樣一個與世無爭、生活單純而快樂的部落,卻因一只從天而降的可樂瓶子發生了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