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要案偵查中的綜合工作

【本期主講】

陳國峰，2000年至2007年，就讀于西南政法大學刑事偵查專業、訴訟法專業，獲法學碩士學位。2007年至今，任職于浙江省人民檢察院反貪污賄賂局。擁有豐富的一線辦案經驗，曾參與中央、省、市、區各級偵查辦案。如，參與辦理過原杭州市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李某受賄案，原杭州市副市長許某貪污、受賄、濫用職權案等案件。另外，曾抽調至中紀委協助辦理原安徽省副省長倪某涉嫌違紀違法案件。

在工作之余，結合自己的辦案經驗撰寫相關論文多篇。其中，在《人民檢察》、《中國檢察官》、《反貪工作指導》、《浙江檢察》等國家級、省級刊物上發表刑事偵查、刑事法方面論文13篇，《受賄罪中謀利要件的重新解讀》一文曾獲2003年度浙江省刑法學年會論文一等獎。

[核心提示] 大要案偵查需要對大量材料進行梳理、對證據進行審核、對人員進行管理，因此，除內審、外調兩大組塊外，綜合工作在大要案偵查中的作用日益突顯，應當合理搭建大要案偵查的組織架構，發揮綜合工作的信息樞紐、證據關口、保障中心、參謀助手四大職能，促進大要案偵查順利進行。

在某特大貪污、受賄案件辦理過程中，由上級部門督辦領導，審計、工商、稅務、主辦單位及抽調同志組成的一百余名人員，進駐辦案點，組成專案組展開調查。專案組在組織指揮的領導下面設綜合組、內審組、查賬組和五個外調組。內審組負責犯罪嫌疑人的審訊工作，力爭突破和固定犯罪嫌疑人口供；查賬組負責案件中憑證、賬薄等財務資料的調查和梳理；五個外調組按不同的涉嫌犯罪事實分塊負責外圍取證工作；綜合組負責案件后勤保障、材料梳理、證據審核等案件綜合方面工作。在專案組領導正確、有力指揮和各小組成員的通力協作下，案件辦理獲得了極大的成功，最終定罪金額達數億元，犯罪嫌疑人也認罪服法，取得了良好的社會效果。

回顧整個辦案過程，案件辦理中有許多成功的經驗，也存在有待進一步研究和改進的地方。如，對于如此大規模的專案偵查而言，除傳統的內審和外調兩大功能組塊外，綜合工作在案件偵查中的職能定位如何，應當通過哪些途徑、以什么方式發揮綜合工作作用，就是其中亟待研究和解決的問題之一。本文擬以上述案例為基礎，結合筆者曾經辦理過的其他大、要案，談談綜合工作在偵查工作中的職能定位及發揮綜合工作職能作用的具體方式。

一、對綜合工作職能定位的錯誤認識

當前案件辦理，尤其是大案、要案偵查過程中，綜合工作的重要性日益突顯。但是受傳統思維、偏見的影響，案件辦理中對綜合工作重視不足，對其職能定位認識不清的情形還時有存在。典型表現為：

第一，認為綜合工作可有可無。實踐中一種普遍看法是案件辦理主要靠審訊和取證，只要做好這二者，案件辦理就沒問題了。至于以文字材料為主要內容的綜合工作，被認為只是用來應付領導審查、向上級匯報的花架子，無關緊要，甚至于被認為是案件偵查工作中不必要的負擔。這一觀點不僅否認綜合工作的重要作用，還進一步否定了綜合工作的存在價值。這一錯誤認識在實踐中的表現就是綜合工作在案件偵查中的缺位，由此導致案件偵查，尤其是大要案偵查在組織管理上的混亂無序狀態。

第二，認為綜合工作等于后勤保障。這一觀點雖然沒有從整體上否定綜合工作的價值，但是將專人負責的綜合工作范圍限定于后勤保障，實際上也是對綜合工作的全面內容和重要作用沒有正確的認識。

第三，認為綜合工作等同于組織指揮。從職能特點來看，綜合工作通過材料梳理、專項匯報等形式為領導決策提供基礎，重在細致全面、客觀如實；而專案組織指揮更加側重對效率和風險效益的把握。因此，應當區別綜合工作和組織指揮職能，使綜合工作發揮參謀助手作用，協助領導提高決策效率，降低決策風險。

二、綜合工作在大要案偵查中的正確職能定位

否認、限制或夸大綜合工作在大要案偵查中的作用，都是不適當的。綜合工作作用與其職能定位密不可分，只有對綜合工作進行適當定位，才能充分發揮綜合工作在大要案偵查中的作用。具體來說，綜合工作在大要案偵查中有以下職能：

第一，信息樞紐。大要案偵查過程會形成大量書面材料，這些材料在剛收集形成時往往量大且繁雜。如果不進行專門整理，不僅組織指揮的領導可能深陷材料泥沼，理不出頭緒、抓不住重點，新增力量也可能因不熟悉情況無法及時補充，阻礙專案偵查順利推進。此外，各小組人員各有側重，遇到跨小組銜接，尤其是內審和外調相互配合的事項時，需要發揮綜合組熟悉案情的優勢，在內審和外調、外調和外調各小組之間發揮串聯作用，使材料高效流轉，加速案件辦理進程。

第二，證據關口。取證過程中，各取證小組承擔審核證據的第一責任，負責證據審核的第一道關口。但是取證小組在取證過程中，大量時間、精力花費在取證策略的制定和實施上，在證據法定格式方面的考慮就未必十分周全。因此，綜合組的證據關口職能，就是從內容和形式兩方面全面審核證據，發現證據漏洞和瑕疵，引導取證工作，完善證據體系。

第三，保障中心。大要案偵查作為大兵團作戰的一種偵查形式，后勤保障的作用同樣十分重要。除了后勤保障，協助領導對專案組大量人員進行管理也是保障中心職能的重要內容。

第四，參謀助手。綜合工作的參謀助手職能就是要在紛繁復雜的事項中理出頭緒，為領導決策提供參謀。同時，通過跟蹤總體辦案進程和具體任務辦理進程，協助領導掌控辦案進度。

三、綜合工作發揮職能作用的具體方式

綜合組經常擔負各小組間協調、溝通職責和協助領導執行決策等任務，為順利履行職責，綜合組領導一般由專案組副職領導兼任。根據案件辦理具體情況，可以在內審、外調小組內設小綜合組，由專職或兼職人員擔任，負責對本小組談話、取證情況的梳理，以及和大綜合組之間的銜接、溝通。綜合組發揮職能作用的具體方式如下：

（一）信息樞紐

1.材料管理。材料管理包括保管、整理和流轉三部分內容，重點是建立規范制度。如我們在辦理某專案時規定：內審、外調各小組取得證據材料后，應第一時間把材料原件交由綜合組保管。綜合組及時對材料進行整理并制作材料目錄，分類歸卷。除需出示證據原件外，材料查閱應當場進行、當場歸還。取證需外借材料時，應借閱復制件，并做好登記手續，將材料保管責任落實到個人。另外，建立值班制度，保證案件材料時時有人值守，確保安全。

2.文書制作。文書制作分為內部工作文書和正式法律文書兩部分。內部工作文書中請示匯報材料的制作，是綜合工作的一項重要內容。基本要求是嚴格依據事實和證據，既不夸大也不縮小，客觀如實匯報，為領導的下步決策提供扎實基礎。法律文書分制作和審核兩個環節。文書制作時需嚴格履行審批手續，文書使用完存檔時要仔細審核簽名、印章等法定格式是否齊備。對各個犯罪嫌疑人所采取的措施，尤其是強制措施情況應形成匯總表，將各類措施到期時間及延長、變更等應對事項作為備忘內容予以重點記錄。

（二）證據關口

1.引導取證。引導取證是在材料梳理的基礎上制作取證建議。材料梳理是使案件脈絡清晰的必要步驟，也是制定合理取證建議的前提。為方便閱讀，我們在案件辦理過程中以表格形式進行材料梳理。如：

有時也將材料梳理與取證建議合并，放入同一張表格中，如：

取證建議部分除了羅列要點之外，最主要的內容是要注明取證目的，以便偵查人員在取證目的的指引下，靈活運用各種取證策略，有效獲取證據。

2.證據審核。證據審核分成單個證據審核和證據體系審核兩個方面。單個證據審核主要圍繞證據能力和證明力展開。證據能力方面，主要是審查證據是否符合法定格式、取證程序是否合法。證明力方面，主要審查證據的真實性和關聯性。證據體系審核主要內容是合理印證和彌補漏洞。合理印證主要針對現有證據，確保現有證據之間不存在矛盾，能夠相互支持，形成印證。彌補漏洞則是面向可能缺失的證據，分成兩個步驟進行：一是審核案件構成要件要素是否都有證據予以證明，即證據鏈條是否存在缺口；二是審核能否有效批駁犯罪嫌疑人及辯護人可能提出的各種辯解、辯護，即證據鏈條是否穩固。

（三）保障中心

1.后勤保障。從內容上看，案件偵查中的后勤保障主要包括辦案人員住宿、飲食安排，車輛管理，機票、車船票訂購等。后勤保障工作的總體要求是細致、全面，為辦案人員尤其是抽調辦案人員解決后顧之憂，使其能夠全身心投入辦案工作。

2.人員管理。人員管理主要發揮兩方面作用：一是掌握辦案人員思想動態，確保辦案紀律有效執行；二是通過各種方式激勵辦案人員，為專案順利辦理及以后再次抽調辦案人員奠定基礎。如，我們在辦理某專案時，通過以下幾種形式有效地調動了辦案人員的積極性：關心辦案人員家庭現實困難，予以必要照顧；對抽調同志在辦案期間過生日的，以簡要形式予以慶祝；成立臨時黨支部，抽空組織必要的支部活動；對辦案人員在辦案期間的表現制作鑒定材料，對表現較好的，制作建議表彰、建議立功函發往各抽調單位、部門。

（四）參謀助手

1.決策參謀。（1）專項梳理。除定罪量刑的直接相關材料外，案件中與犯罪嫌疑人人身、家庭、財產等相關的材料，也需要進行專項梳理，為領導下一步決策提供基礎。這些材料包括犯罪嫌疑人家庭關系、社會關系、家庭資產、犯罪相關公司等情況。如，在辦理某專案時，我們圍繞注冊資金來源、股東組成、歷年變更、與關聯公司關系、主要業務及款項往來等方面對相關公司情況進行專項梳理，使犯罪相關公司的關系脈絡得以清晰化，為下步偵查決策提供基礎。（2）專題匯報。針對定性爭議較大的問題，綜合組應結合現有材料和證據進行分析論證，為領導下一步決策提供參考。如，我們在辦理某貪污、受賄案時，因涉及大量新類型職務犯罪，綜合組同志以現有證據材料為基礎，對案件中數筆爭議事實能否認定貪污罪、認定多少犯罪金額、能否認定受賄罪既遂等問題進行詳細論證；在此基礎上，提出傾向性的定性意見及相應的補證建議。其中多數建議為領導采納，為案件順利偵查終結奠定了堅實基礎。

2.流程跟蹤。（1）總體辦案進程跟蹤。大要案偵查不僅有質量上的要求，時間上也需嚴格把握，因此案件總體辦案進程要時時處于專案組領導掌控之下。綜合組應對辦案進度進行跟蹤，以書面形式記錄總體進度。如圖所示：

（2）具體任務跟蹤。除總體辦案進度外，對領導部署的具體任務的執行情況也可以表格形式進行跟蹤。重點在于落實責任，加快進度。如圖所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