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物喪志“玉”焚身

2013年6月，經中央批準，中央紀委對安徽省原副省長倪發(fā)科立案檢查。經過兩個多月的調查，中央紀委查實了倪發(fā)科的受賄問題。9月底，倪發(fā)科受到開除黨籍、開除公職處分，其涉嫌犯罪問題移送司法機關處理。令人感慨的是，其收受的大量玉石，占了受賄總額近八成。玉石，色澤溫潤，晶瑩剔透，歷來深受人們喜愛。古人常把君子之德和玉石品質相提并論，更是提升了玉石的文化內涵。然而，對于安徽省原副省長倪發(fā)科來說，玉石映照出的不是他的君子之德，而是在縱好圖利驅使下的腐化墮落軌跡。一塊塊精美的玉石，如今卻成了他一筆筆受賄的鐵證。

癡迷美玉縱圖利，欲望無邊禍所依

中國有句古諺說得好：“好船者溺，好騎者墮，君子各以所好為禍。”對于黨員領導干部來說，愛好是把雙刃劍，既可以修身養(yǎng)性、陶冶情操，也會玩物喪志、因好致害。

“玉石是身份的象征，集文化藝術價值、現(xiàn)實價值和收藏價值為一體，玉能養(yǎng)人，人能養(yǎng)玉，經常與玉接觸能促進玉與人的物質交換。”說起玉石，倪發(fā)科頓感精神，眼睛發(fā)光。倪發(fā)科2008年擔任安徽省副省長后，分管國土資源工作，未經組織審批同意，就擔任了省珠寶協(xié)會名譽會長，接觸上了玉石，從此一發(fā)不可收拾，甚至到了瘋狂的地步。在賞玉、玩玉的需求感和滿足感的驅使下，倪發(fā)科不能自已：看電視、看書，玉不離手；穿得多時，脖子上還要戴上一個玉石掛件；每到周末，把喜歡的玉石玉器鋪開，一件一件欣賞；每隔兩周，給精品玉石玉器逐一打蠟、上油；到外地出差，再忙也要擠時間到當?shù)氐挠衿魇袌龌蛏虉隹匆豢矗踔两铏C繞道到玉石產地和玉石市場；隨身攜帶小電筒、放大鏡，到商場、古玩城檢驗自己的賞玉水平，在與玉石老板的交流中，享受當專家和被認同的快感。倪發(fā)科還喜歡“斗玉”，常約上幾個玩家，各帶幾塊好玉，一起欣賞，比比誰的玉好。此時的倪發(fā)科，已全然忘了自己是高級領導干部的身份和該有的自我警醒、自我約束。漸漸地，倪發(fā)科玩得越來越出格，越來越放縱。

倪發(fā)科鐘情于玉石，不止于愛好，更因為他深諳其價值。他說：“玉石滿足了我對它現(xiàn)實價值的貪欲感和對收藏價值的期盼。好的玉石玉器資源稀缺，不可再生，物以稀為貴，給后代留些有價值、有文化藝術品位的優(yōu)秀作品和財富，遠比留其他錢財更安全，也更有價值和意義。”蒼蠅專叮有縫的蛋。一些老板早就覬覦領導干部手中的權力，就怕你沒愛好。安徽首礦大昌金屬材料有限公司監(jiān)事會主席吉立昌等老板就一次次投其所好，為其買單。而倪發(fā)科明知玉石價值不菲，卻照收不誤，對好的和田玉更是來者不拒。在這些老板中，吉立昌給倪發(fā)科送玉石玉器最多，價值也最高。2011年春的一天，與倪發(fā)科已“深度”交往多年的吉立昌來到倪家“匯報”工作。看到吉立昌腰上掛著一個玉石手把件，倪發(fā)科就讓他取下看看。把玩了幾下，倪發(fā)科說：“這個手把件品相一般。”從中嗅出一些“意味”的吉立昌連忙說，家里還有3塊新疆朋友送的玉石籽料，可以拿來請他鑒賞一下。很快，吉立昌回家將3塊玉石籽料送到倪家。“不錯、不錯，是和田玉籽料。”倪發(fā)科摩挲著玉石說。“倪省長要是喜歡的話，就送給你了。”倪發(fā)科客氣一下，就收下了。此后，兩人經常在一起談論玉石。因為吉立昌對玉不太懂，倪發(fā)科就專門介紹一位玉石專家與他認識。2011年5月的一天，倪發(fā)科讓吉立昌和玉石專家一起去新疆買玉，吉立昌心領神會，就聯(lián)系玉石專家一起飛到烏魯木齊。吉立昌回合肥后將購買的玉石全部拿到倪發(fā)科家中，讓倪挑選。最終，倪發(fā)科選了1個帶木底座的玉擺件、3個手把件、2個玉掛件和2條籽料手鏈，價值約50萬元。2011年6月，吉立昌和玉石專家再次前往新疆，買了20多塊籽料，花費約100萬元。

“玉本無瑕，奈何貪欲作祟”。表面看，倪發(fā)科似乎是“栽”在了玉石上；然而，根本上還是私欲膨脹，他被自己的貪欲所“俘虜”。除了玉石玉器，對于字畫，倪發(fā)科也照收不誤，因為他懂得“字畫有一定價值，可以留給下一代”。從上世紀90年代起，他就開始收受字畫，并一直延續(xù)到案發(fā)前。專案組從其家人處扣押的字畫有90幅之多，其中，2003年至2007年，僅收受黃某某所送名家字畫就達15幅。吃人家嘴軟，拿人家手短。倪發(fā)科接受了吉立昌等老板送的大量好處后，原則、底線被拋在一邊，利用手中的權力大肆為他們牟利。為了吉立昌公司的發(fā)展，倪發(fā)科放下副省長的“架子”，和其一起跑環(huán)評、項目審批手續(xù)，為吉立昌實際控制的公司挪用國家下達的保障房用地指標，幫助其以低價購買鐵礦探礦權，并屢次違規(guī)四處打招呼、施加壓力，幫助其更改項目規(guī)劃、調整容積率、逃避處罰等，使其從中獲取巨大收益。此時的倪發(fā)科，手中的權力已經成為那些不法老板謀取非法利益的“開路斧”、“搖錢樹”。他在違紀違法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越陷越深。

物欲熏心迷方向，沉溺享樂誤歧途

“禍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倪發(fā)科為玉石、字畫等“雅賄”所擊潰，被熏心物欲所擒獲，折射出當前腐敗現(xiàn)象的新手段和新特點。倪發(fā)科的落馬，也為領導干部面對紛繁的物質誘惑，面對奢靡、享樂之風，如何把握住自己，敲響了警鐘。

在追求享樂中，理想淡化了，信念滑坡了，人生目標轉向了。倪發(fā)科1954年出生于一個普通的工人家庭，他從下鄉(xiāng)知青、安徽生產建設兵團班長干起，一步步走上副省長的崗位，用他自己的話說：“走過來不容易。那時有一種理想和信念支配著自己，激發(fā)出熱情和激情，為黨和人民做了一些有益的工作。”倪發(fā)科說，自己在副省長任上的前兩年工作還是很積極的，后來感到自己年齡大了，快到點了，提拔沒有希望了，再加上受到一些消極現(xiàn)象的影響，思想隨之發(fā)生了變化，將重心從工作轉移到為退下來的生活做準備。“過去幾十年是為別人活的，現(xiàn)在到了該為自己活一把的時候了。”“思想上的變化導致我的人生目標追求隨之發(fā)生變化，由過去追求共產黨人的理想信念，到追求個人享樂、攀比奢靡消費。看到別人出入高檔消費場所，喝名酒、抽名煙，請客送禮一擲千金，我也認同并將其看成是社會普遍現(xiàn)象。”倪發(fā)科說，他選擇收取、欣賞玉石作為自己的享樂，是因為“玉石是新型的高檔商品、特殊商品，一塊上萬、幾十萬的都有，絕對是高消費、奢侈品”。理想信念滑坡是最根本的滑坡，理想信念動搖是最危險的動搖。倪發(fā)科的價值觀變了，人生追求的目標變了，必然把時間和精力用于培養(yǎng)這一興趣愛好上，由此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在追求享樂中，底線失守了，防線沖垮了，權錢交易成為尋常事。“人生目標追求轉向后，導致權力觀也發(fā)生了變化。”倪發(fā)科覺得，自己這么多年培養(yǎng)的民營企業(yè)家好多都是億萬富翁，既有成就感，又有失落感。“他們知道我收藏玉石，就投我所好。吉立昌送我石頭最多，他的礦后期效益非常好，也很有錢，對他來講買點玉石只是毛毛雨。我拿了他的好處后，順其自然地想到為他提供更多的幫助和支持。”倪發(fā)科說，他被喜好沖昏了頭腦，吉立昌等最初給他送錢送物，也曾被他拒絕。后投其所好，改送玉石，他便難抵誘惑，并作為一種樂趣和欲望來享受，從而越陷越深。“我也知道這是權錢交易。”倪發(fā)科說，但他認為玉石、字畫比現(xiàn)金高雅、文明、隱蔽，披上愛好的外衣，更能掩人耳目。玉石、字畫物小價高，保值增值，易保管，易隱蔽，即使被人發(fā)現(xiàn)，“玉石無價，無法認定。懂的人知道你有這愛好，不懂的人也不知道什么價錢”。權錢交易，使倪發(fā)科一步步墜入犯罪的深淵。

在追求享樂中，老板成為“親密”的朋友，勾肩搭背，不分彼此。君子之交淡如水，“官”“商”交往應有道。對領導干部來說，親商、安商，優(yōu)化發(fā)展環(huán)境，是職責所在，但必須堅持原則，公私分明、不能逾矩，如果跨越界限，勾肩搭背、不分彼此，則早晚要出事。倪發(fā)科與很多老板過從甚密，甚至達到了不分你我、“親密無間”的地步。無論是公事還是私事，不是去辦公室，而是進他家門商討、“匯報”。比如吉立昌，倪發(fā)科與他特別“投緣”。兩人交往密切，經常在一起吃飯、出游。一次，倪發(fā)科應吉立昌的邀請，去吉家吃羊肉餃子。吃完飯后，吉立昌讓倪發(fā)科看他珍藏的籽料，倪發(fā)科順手就挑了3塊較大的帶回家。倪發(fā)科擔任副省長后，吉立昌還專門安排一輛汽車和一名司機，隨時為他服務。而倪發(fā)科則用得心安理得。不僅倪發(fā)科自己與老板“親密”接觸，他的家人也和老板們“深度”交往。因此，老板們不僅給倪發(fā)科行賄，還給他的家人送禮。他收受賄賂中的一部分，就是通過其家人代收的。沉痛的教訓讓倪發(fā)科認識到：“領導干部與老板之間還是保持一定距離比較好，不要互相走進對方的生活。”

在追求享樂中，貪婪擊退恐懼，誘惑侵蝕理性，僥幸心理讓他失去一次又一次自我挽救的機會。在接受組織調查時，倪發(fā)科曾經抱怨：“如果組織上早提醒或早處理我兩年，我給國家造成的損失也不至于這么大，自己犯的錯誤也不至于這么嚴重。”然而，當他冷靜下來反思自己的舉動，后悔的是，自己一次又一次失去自我挽救的機會。倪發(fā)科收受大量玉石、字畫后，自知價值太大，內心也曾彷徨、恐懼過，但最終還是貪婪擊退了恐懼，誘惑侵蝕了理性，他沒有主動認錯改錯，而是處心積慮規(guī)避調查，掩蓋錯誤。早在2005年，安徽省委巡視組到六安市巡視時，聽聞風聲的倪發(fā)科便要求找其辦事的老板黃某某把他送的幾幅字畫先拿回去，兩年后，倪發(fā)科居然又把字畫要回。在得知組織調查后，他將收受的大量貴重物品轉移到了13名親友處，而且考慮到關系親疏，將價值高的玉石轉移到最親近的人那里。同時，擔心其大量收受玉石問題暴露，倪發(fā)科還向吉立昌提出以吉的名義辦個玉石展示館，將其收受的玉石轉移到展示館托管，使其貌似“物歸原主”，企圖逃避黨紀國法的追究。“現(xiàn)在，腸子都悔青了。如果人生可以重來，我決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倪發(fā)科痛悔莫及。然而，人生沒有如果，人生也不可能重來。倪發(fā)科的后悔，為時已晚。

禍患常積于忽微，智勇多困于所溺

“君子無故，玉不去身”。對玉的愛好，不能不說是一種雅好。然而，雅好一旦變得貪婪而瘋狂，就成了低級趣味，人就會走上玩物喪志的道路，禍患無窮：玉還是那樣的美好，但玩玉者卻最終被玉所玩，落得個身敗名裂。

“我從一點不懂，到似懂非懂，再到癡迷上玉器、玉石，至玩物喪志階段，最后收受了大量玉石，走向犯罪。”回看倪發(fā)科的墮落軌跡，從放松學習到信念滑坡，從心存僥幸到喪失底線，從私欲膨脹到權力濫用，玉，這塊“瘋狂的石頭”在倪發(fā)科之手的把玩下，給我們勾勒出一幅活生生的玩物喪志圖。“癡迷上玉石、玉器，最終導致思想道德防線、黨紀國法防線全面失守崩潰。”倪發(fā)科“玩大了”，他的所為所言，為“好船者溺，好騎者墮，君子各以所好為禍”這句古語作了生動的注解。

人有愛好無可厚非。但對于領導干部來說，愛好決非一己私事那么簡單，往往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愛之有道、好之有度，對于怡養(yǎng)性情、心理健康確實是有好處的；愛之無節(jié)、好之無度，則往往會成為腐敗的誘因，成為人生的陷阱。因為，收藏玉石、字畫、名酒、瓷器等興趣愛好意味著高消費，是需要大量財力來支撐的，領導干部如果不量力而行、慎加選擇、自我約束，極易成為權錢交易者覬覦的目標。而一些別有用心者，正是利用領導干部的愛好，博其所愛，投其所好，以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不怕領導講原則，就怕領導沒愛好”，一語道破了“愛好”與“陷阱”的關系。從倪發(fā)科案來看，他在收受別人的玉石、玉器后，對對方的要求則有求必應，利用手中的權力為他們提供無原則的支持和幫助，這些行為已經淪為一種赤裸裸的權錢交易，是徹頭徹尾的腐敗。

作風問題是腐敗的溫床。必須看到，領導干部玩物喪志，實質上就是典型的享樂主義和奢靡之風。包括倪發(fā)科案在內的大量案例一再表明，一些干部蛻化變質，往往是從小愛好、小情趣開始的，然后逐漸沉溺于貪圖安逸、追求享樂、奢侈浪費，最終越陷越深、墮落為腐敗分子。倪發(fā)科案的教訓是極其深刻的，為我們黨員干部提供了鮮活的反面教材：必須高度警惕，享樂主義和奢靡之風腐蝕人的靈魂，動搖理想信念，敗壞黨的形象和社會風氣，損害黨同人民群眾的血肉聯(lián)系，領導干部決不能玩物喪志、因所好而迷身心，決不能貪圖安逸、滋長享樂主義；必須高度警覺，現(xiàn)在的社會，誘惑太多，圍繞權力的陷阱太多。面對紛繁的物質利益， 各級領導干部要常修為政之德，常思貪欲之害，常懷律己之心，做到君子之交淡如水，“官”“商”交往要有道，練就百毒不侵之軀，抵擋物欲橫流之襲，永葆共產黨人清正廉潔的政治本色；“奢靡之始，危亡之漸”。每一名黨員領導干部務必對照倪發(fā)科這個反面典型，對作風之弊、行為之垢來一次大排查、大檢修、大掃除，切實解決自身存在的“四風”方面的突出問題，努力做到自我凈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永葆共產黨人清正廉潔的政治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