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樂，因為我是班主任

每天晚餐之后，坐在電腦前，手指觸及鍵盤，欣喜于屏幕上的文字向前奔跑的姿態(tài)。感覺像是在自我的傾述，在渲泄，在暢想，更像是和學生、家長面對面地交談。

那一刻心情和著柔和的燈光更加的柔順，心跳伴著桌面時鐘的嘀嗒聲也越顯得活躍。和風，細雨，電閃，雷鳴，蟲鳴，鳥叫，哪怕窗外人和狗的嘈雜聲都是屏幕上文字前行的號角。那文字是有腳的，時而疾馳時而蝸行，那文字也會呼吸，時而急促時而舒緩。那文字還帶著色彩，比雨后的新綠還要奪目，哪怕濺上一些灰暗的泥污也不失它的本色。這時文字便滲入了生活——

“射門——”高昂而急促。女兒腳上的拖鞋在頭上劃了一條弧線飛了出去。卻遠離面前的目標——沙發(fā)，落在了身后的桌子上。

“當——嘩啦——”

女兒行為動作的發(fā)展不知不覺從手轉(zhuǎn)移到了腳上。看著桌子上有如戰(zhàn)后的狼籍，我也加入了女兒“射門”的運動。

和女兒一起在沙發(fā)上鋪上報紙，擦凈彼此的拖鞋……開始了，女兒笨拙地模仿著我的動作，輕輕抬起一點右腳，從拖鞋中退出一點點，抬起腳跟，稍稍前傾身子，腳下一用力，晃著身子，倒在了地上，拖鞋隨之飛躍過沙發(fā)，落在了后面。

“哇！好遠呀！”女兒在我夸張的贊許中大笑著爬起，撿鞋。一次，兩次，三次……

“進了！進了！”拖鞋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沙發(fā)上。歡呼和擊掌聲和在一起，女兒漸漸長大的兩只小手又一次印在了我的大手上，我感覺有一絲的疼痛。

作為老師，更多的時間還是給了班級的學生們。春天到郊外野餐，夏天到江畔戲水，秋天到公園采摘，冬天到廣場踏雪。每一季都有樂趣。圖書館閱讀，書店購書，展覽館參觀，科技館獵奇，游樂園暢懷，每一周都是忙的，晨誦經(jīng)典，午讀有聲，夜凈心靈，每一天都是新的。包括每一個特殊的日子。有如那5年前的一個教師節(jié)。

“清早，我是被手機短信的提示音驚醒的。接到第一條短信的時候，我還在溫暖的被窩里，我努力地睜開雙眼，瞇著眼睛，睡眼蒙眬中查看短信，嘴角滑過一絲甜蜜。是愛人發(fā)來的：“親愛的，節(jié)日快樂！”我睡意漸消，拇指在按鍵上點動，“同喜同樂，你的幸福是我最大的快樂！”隨著“確定”一行文字隨同心情一同放飛出去，客廳里傳來幸福的提示音，那是愛人嘻嘻的笑聲。

早早起床，洗漱完畢，早餐簡單不失豐盛。剛把筷子拿起來，飯碗還沒來得及揣起，手機的短信提示音響起，打開一看：“祝趙老師節(jié)日快樂！”看看時間“5：45：30”。帶有一絲不忍地和愛人說：“孩子上初中就是辛苦，這么早就起來了。”愛人調(diào)侃道：“別是孩子一宿沒睡，捧著手機，就等你起床后給你發(fā)第一條祝福吧！”

我想要按動鍵盤回復，可是不知回復什么，一向和孩子們侃侃而談，有時也會用短信聊得手機發(fā)燙，電池沒電，今天不知為什么，語塞了，言乏了。正在思考間，又進來一條短信：“趙老師，你們今天下午休息嗎？我們幾個‘香丫頭片子’約好要看你去！哈……嘻……”這是班級最調(diào)皮的被我稱為“香丫頭片子組合”的首領(lǐng)。她們的調(diào)皮讓我開懷捧腹，恨之切愛之深。一幕幕又盡顯在眼前。

“吃飯了……吃飯了……”愛人一連蹦豆似的話語讓我又重新拿起了筷子。短信的提示音又響起來了。

“老師，節(jié)日快樂！非常感激您一直以來對學生的關(guān)心和教導，學生牢記在心，真誠地祝您節(jié)日快樂，您的弟子！”這是一個老畢業(yè)生，現(xiàn)在已經(jīng)就讀于師范院校，當初在我教他們的時候，就想當一名老師，填報志愿的時候毅然決然地填報了師范院校，想擁有和孩子在一起時那快樂逍遙的享受。當拿到師范院校錄取通知書的時候第一時間通知了我。最近又在我的建議下準備考取研究生。

我回憶著這一幕幕，一條短信又沖進來：“老師，待我回去后請你吃飯，我現(xiàn)在做家教，我掙錢了！按你的建議，我正在做復習準備考研！”文字中流露出孩子的欣喜之意。雖說是屏幕冷冰冰的文字，還是掩蓋不住孩子溫暖驛動的心。

還沒有看完，手機的提示音又響起了：“謝謝趙老師了，您辛苦了，為了孩子的希望，我們常溝通。”這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看到短信后面的署名才知道，是一個剛轉(zhuǎn)來的孩子的家長。

“敬請放心，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心就是相通的，情也應是相融的！互相配合，共同努力！為了你和我，還有孩子的快樂幸福！”我及時地回復了一句。

“趙老師，豬你快樂！”這還是一個剛畢業(yè)的學生，不知是孩子有意而為還是無意而做，帶有錯字的一條短信躍然我的眼中。看著一行行的文字，我不知應該回復什么。想了想“豬現(xiàn)在很快樂！愿分享！”發(fā)送了出去。

有意無意又打開了存留已久的一條短信，“弟！今天下午聽了你精彩的充滿對學生深深的愛與不舍的匯報，我仿佛回到了當年送別畢業(yè)班級的情景，觸景生情，我看到了你幾度的哽咽，我與你一樣，太理解這其中的苦、樂、酸、甜了，你是個心中有大愛的用心去做事的優(yōu)秀班主任，你的快樂‘經(jīng)典教育’是成功的，衷心祝福弟弟堅定自己的育人理念，最后送弟弟一段話，班主任要幫助學生做個有人性的人，永遠不要讓你們的辛苦創(chuàng)造出博學的野獸，深懷絕技的精神病人，或者受過教育的怪人。閱讀寫作算術(shù)等學科只有用來把我們的孩子教育得更有人性時，才顯得更重要，你做到了，祝福弟弟！”

短信的提示音不停地響著，一行行的文字，讓心情蕩漾著……”讓心情蕩漾的還有那些相同的日子。

破天荒，下課的時候，收發(fā)室的老師送來厚厚的一摞賀卡。我驚詫，迷茫。

“杜絕送賀卡”應該是我從教之后的第一個屬于我的教育“創(chuàng)舉”。歷來以久，時至如今。在畢業(yè)的學生包括班級內(nèi)在教的學生絕不會有特例。

懷著好奇和疑問，我打開了包裝，我先看到的是一封信——

“老師您好！時間真快，嘴里的棒棒糖還沒有化，便走過了年少的‘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年齡。度過了夏日的炎炎，走過了秋風的蕭瑟，聆聽了飄飄的雪花，很想念您，真的很想念您！真心的祈愿您的一切皆好！提醒您注意身體。

收到我的來信和賀卡有些意外吧！也許違背了您當初教育我們的初衷，我真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想念。其實這些年來一直隱藏著一份內(nèi)疚，曾經(jīng)許諾過每年的教師節(jié)都要給您送去我的祝福。用您教育我們的話說，俗套！為了自己漲涌的心愿，那我就每年俗套一回吧！事與愿違，或許是天不隨人愿，一直聯(lián)系不到您，可每年的賀卡，不！應該是一份真誠的祝福，我還是為您準備了并留下了，所以這也是一封遲到的來信，一并送上。

從小學畢業(yè)一直到大學畢業(yè)，十多年的時間真的讓我明白了許多許多，更多的是應驗了您對我說的話，讓我少走了許多的彎路。走進師范學校，懂得了什么是教育，如何才是教學，明白了教師的真正含義，更領(lǐng)悟了師者的更多艱辛和幸福……”

不用再看落款，我已經(jīng)知道是誰了。

我依依打開賀卡，有的已經(jīng)泛黃了，上面的字跡依然清晰，我依次擺在桌子上：2001年9月10日，2002年9月10日，2003年9月10日……一直到2009年9月10日，9張賀卡呈現(xiàn)在我的面前，好似在述說著一段歷史，撞擊著我的胸懷。

一個孩子指著我說：“老師，你哭了！”淚水潤澤的心靈或許滋味更濃。

那是外出學習的日子，同事打電話對我說，班級的孩子們在操場上活動，只要看到有飛機從空中飛過，便一齊跳躍，抬頭大聲呼喊：“老師，下來！老師，快下來！”

學習完，回到單位，幾個得到消息的孩子在走廊里從背后追上我，我轉(zhuǎn)身的一剎那，她們抬著頭眼巴巴地看著我。幾個孩子的眼圈通紅，眼睛里浸潤著淚水，像一潭湖水，晶瑩，透明。我眼前的孩子們也變得朦朧了。

或許是孩子們真的不會掩飾自己，淚水像一朵凋落的花瓣緩緩地從那潭湖水中傾瀉下來。 “啪……”我聽到清脆的一聲，淚水落到了走廊的地面上，聲音在走廊的墻壁間撞擊著，走廊里回響著清脆的聲音。

我走到孩子的身邊，伸出手撫摸著孩子的頭，孩子的頭熱熱的，頭發(fā)有些潮濕。孩子低下頭，目光離開了我。隨著那一輕微的扭頭，又一滴淚花閃落。它沒有落到走廊的地面上，直接流進了我的心中，我的心微微一顫，我感覺到全身的熱血在涌動，一齊沖向心房，又向上擠進眼窩，那里便潮濕了……

我有一種把孩子抱進懷里的沖動，一行淚水終還是掉落在孩子們的頭上。

其實，老師的快樂和幸福簡單而自然，流淌在每一個日子。只因我們是老師。

（作者單位：哈爾濱市大同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