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八怪”之一的鄭板橋為乾隆年間進士,曾任山東濰縣知縣,辭官后以賣畫為生。他是清代著名的詩人兼書畫家,其詩、書、畫皆精,人稱“三絕”,深為當世推重。他的詩歌講求真情,豪放而慷慨;書法融隸、楷、行、草為一,號稱“六分半書”;尤善畫蘭花、墨竹、怪石,秀麗而蒼勁。無論詩文、書法、丹青,每有一作品出來,人們無不爭相求購。他有個怪癖,就是酷嗜狗肉,認為狗肉最為鮮美。因此,無論販夫走卒、牧童農夫,只要請他吃了一頓狗肉,他就用一小幅素箋,在上面寫幾個字或畫一幅畫相贈,以作報答。而豪門巨族、富商大賈請他寫字作畫,他往往理也不理,即使將白銀千兩堆在面前,他也不會正眼相看。揚州有個大鹽商,苦求鄭板橋的書法丹青而不得,雖說轉彎子、找門路,輾轉買了幾幅,終因沒有上品而深為遺憾。
且說這一天,鄭板橋出外游玩,走得稍微遠了點,忽然聽到一陣優美的琴聲。鄭板橋便順著這聲音一路尋去,進了一座竹林,里面有個大院落,雅致而又整潔,琴聲就是從里面傳來的。鄭板橋推門而入,只見一個須眉皆白的老人,鶴發童顏,正襟危坐,全神貫注地彈奏著一支名曲;西廂一個十三四歲的小童,正在灶邊添火烹煮狗肉,顯然是快熟了,香氣四溢,好不誘人!鄭板橋大喜,向老人深深一揖,便問:“老丈也喜歡吃狗肉嗎?”老人推開琴,緩緩答道:“百味之中,唯此最佳。看來先生也是個知味的人,何不與老夫共嘗一臠?”鄭板橋求之不得,連姓名也未通報,就坐下來,陪著老人大吃大嚼。兩人吃得高興,也談得暢快。鄭板橋忽然發現四周皆素壁,便問為什么不掛幾幅字畫。老人答道:“字畫倒有,只是沒有絕妙佳作,不掛也罷。老夫聽說這兒有個鄭板橋,倒頗有名氣,但不知其字畫果然好嗎?”鄭板橋笑道:“你也知道揚州有個鄭板橋嗎?就是鄙人啊。請為老丈作幾幅字畫,如何?”老人道:“好極了!”吩咐小童取出一大堆素箋。鄭板橋研墨拈毫,既寫字又作畫,一連完成好多幅。老人說:“老夫賤字某某,請先生于落款處寫明。”鄭板橋奇怪地問:“咦,這不是某鹽商的姓名嗎?老丈怎么也取了這個名字?”老人笑道:“老夫取名時,只怕那鹽商還沒出世吧。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同名同姓又有什么妨礙呢?”鄭板橋想想也是:聽這老人的口音,不像本地人,以天下之大,同名同姓者多著呢。于是不再猶豫,一一落款,然后與老人拱手而別。
第二天,鹽商大宴賓客,又委托鄭板橋的朋友出面,無論如何請鄭板橋大駕光臨。鄭板橋勉強到了鹽商家,見其客廳的四壁掛滿了字畫,湊近細細一看:竟然全是自己昨天為那老人作的,這才知道上了當——原來那老人就是受鹽商指使,專門布下圈套等候他的啊。可是木已成舟,鄭板橋雖然懊恨異常,卻也無可奈何了。
應該說,留下名言“難得糊涂”的鄭板橋既是一個清廉的官員,又是一個正直的文豪,更是一個聰明絕頂的智者。或許,這次上當受騙后,他會長嘆一聲道:“俗話說無欲則剛。我鄭某竟因一種嗜好而被別有用心者鉆了空子,后人怎能不汲取這樣的教訓啊!”
編輯/呂秀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