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嬰兒出生了,嬰兒出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啼哭,這聲啼哭如一座橋梁,將這個嬰兒和一片土地連為一體。這個嬰兒叫茅以升,這片土地叫鎮江。
鎮江和茅以升朝夕相處了九個月,然后,這個不足一歲的嬰孩就隨同父母遷居南京。
九個月的親密相處,鎮江已經熟悉了這個小男孩的哭聲。一邊哭,一邊揮舞著小手。可是,一個嬰兒能夠搞出多大的動靜來呢?抱起來,哼兩句兒歌,喂一些奶水,也就平靜了。哈,茅以升和其他孩子在幼年時光完全是一模一樣的。誰能猜得出,長大后,茅以升會搞出那么大的動靜。
他要造橋。他是總指揮。一根根木樁穿過四十米的泥沙直達江底。沉重而激越的打樁聲,從錢塘江傳到鎮江。那是多么偉大的動靜啊。
茅以升成功了。錢塘江大橋建成通車了。這是中國人自己設計建造的第一座現代化大型橋梁。鎮江臉上有光啊。鎮江開始使勁地鼓掌。這么杰出的兒女,鎮江沒理由不驕傲。
錢塘江大橋至今仍然堅強屹立。它成為一個奇跡。而這座大橋的主設計師卻無法戰勝時間的淘洗。茅以升衰老了,脆弱了,他的足跡再也不能和大江大河相伴了。他做了一生的游子,最終魂歸故里。
鎮江為這位橋梁大師準備了一張藤椅,請他坐下。他的身后,是錢塘江大橋的寬幅照片。那座鋼鐵大橋是他的紀念碑。只有極少數人擁有這樣的榮光。許多橋梁都比錢塘江大橋年輕,卻紛紛斷裂、倒塌,更顯出錢塘江大橋的不朽。橋和橋,鋼鐵和鋼鐵,技術和技術,總指揮和總指揮,為什么會有如此差異?我們問藤椅上的老人,老人不語,仿佛在聆聽錢塘大潮遙遠的濤聲。
我們不該打擾他,我們來問問這組數字吧。
這組數字就懸于茅以升的頭頂上方:3.1415926。
大家都知道,這是圓周率,π,最著名的數學常數。在祖沖之年代,圓周率已精確到小數點后的第7位,茅以升出生的那一年,圓周率精確到小數點后的500位,截止到今天,最新的記錄是圓周率已計算到小數點后的10萬億位。人類對圓周率精確度的不懈追擊,從一個側面顯示了人類對科學的無窮探究。可以說,圓周率代表的,就是科學精神。
現在,這個精神就以3.1415926的簡潔形式出現在我們的面前。
還需要問什么么?不用了。
讓茅以升成為大師,讓錢塘江大橋成為經典的,就是科學。科學的精神,科學的良心。
科學很簡單,它就是一組數字。
科學不簡單,是因為這組數字后面是省略號:無盡的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