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洪大軍開了家“千里香”酒樓,他家菜肴正如酒樓名,奇香撲鼻勾人食欲,更奇特的是,他手中有張絕不外傳的祖傳秘方,上面羅列了無數種名貴中藥材,配好后加入珍貴菜肴中精心烹飪,能立竿見影地提高男人那方面的功能,所以生意一直紅紅火火,腰包鼓得往外溢。
這天中午時分,前廳后廚正忙得不可開交,有廚師來報:后廚下水道堵了。洪大軍忙跑出酒樓,到墻角處的電線桿上找到疏通下水道的小廣告。電話一打即通,很快掏下水道的師傅就趕來了。誰知兩人一見面就愣住了。
洪大軍認識這位師傅,叫林秋同,曾是初中同學,想不到如今兩人的境遇有天壤之別。林秋同也有些尷尬,說:“老同學,想不到你現在發大了?!?/p>
洪大軍打著哈哈,說:“快給我掏一下,工錢我會多給你的。”
就在這時,洪大軍身后有人喊起來:“大軍,快給我上桌菜,檔次要高點,記住,要上貨!”
所謂“要上貨”,就是燒制那道男人最愛的菜,這是熟客才知道的暗語。洪大軍回頭一看,頓時滿面春風,說:“原來是石主任,貨當然有了,而且一定讓你滿意,快請上樓坐。”
那個石主任生得方面大耳體魄健碩,不過臉上似乎有一股黑氣。石主任一邊快活地點著頭,一邊皺起眉頭掃了林秋同一眼。林秋同身上的衣服不僅臟,而且因為常年掏下水道,所以有一股怪味。只瞧了這一眼,石主任便驚呼起來:“這不是林秋同嗎?”
洪大軍說:“是的,想不到我們同學三人在此‘隆重’聚會了。”
洪大軍這么說時嘴角歪了歪,分明是一種不屑的神情,林秋同感覺到了,更加尷尬。石主任大笑起來,聲若洪鐘:“是啊,還記得當年我們同學時,曾立志將來要做一個有用的人,現在,哈哈哈!”
洪大軍也躊躇滿志地笑了。他們兩人如今都堪稱實現了當年的志向:洪大軍開著一家酒樓,而姓石的則當上了位高權重的某單位主任。他平時十分照顧洪大軍的生意,作為回報,洪大軍的酒樓簡直就是他的私人廚房,隔三差五就來撮上一頓,想吃什么就弄什么,那種秘方菜更是頓頓不落,把個石主任侍候得像吹氣球一樣發起福來。笑聲中兩人親熱握手,而林秋同根本沒有勇氣伸出他那雙又黑又糙的手。
時光飛逝。這天上午,洪大軍、他老婆和上小學的女兒,一家三口一起來到學校門口。此時正是學生進校的高峰期,這一家三口就這么站著,一聲不吱,像在等人,期間洪大軍還打了一個電話。打完后他老婆問道:“報過警了?”洪大軍說:“報過了,警察馬上就來。”一家三口的神色相當怪異。
就在這時石主任來了,他顯然也是送他女兒上學來的。打老遠石主任就看到了洪大軍,馬上親熱地招呼起來:“老同學,怎么一家三口全來了……”
剛走近,“叫拍”的一聲響,像晴天霹靂一樣,石主任愣住了,所有正走進校門的學生和老師全愣住了——洪大軍使盡全身力氣,狠狠打了石主任一個大嘴巴。
因為極度憤怒,洪大軍渾身直哆嗦,一雙眼睛吃人似的紅,指著石主任破口大罵:“你這個畜牲!”
幾乎就在同時,洪大軍老婆天崩地裂般爆發了,她一邊跳腳怒罵:“你這個色狼,你怎么不找你自個女兒開房?”一邊如母老虎般張牙舞爪抓向石主任的肥臉。
這陡生變故,使得石主任一向平和又不失威嚴的臉色全變了,變得如紙一樣白,母老虎的飛爪更使他狼狽不堪。好一會才鎮定下來,狠狠一把揉開她,喝道;“你們想干什么?是不是瘋了?血口噴人,證據呢?”
四下圍攏了好多人,個個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什么事,可似乎又聽出了什么。洪大軍更怒了,那怒氣用打火機一引簡直能沖天而起。他跳起身一邊痛打石主任一邊大罵:“你還要證據?沒有證據我能來嗎?你這個畜牲!你這個披著人皮的狼!你你你……”
就在這時身后突然有警笛聲響起,警察來了。一見警察,洪大軍夫妻倆放聲大叫:“警察,剛才是我們報的警,快抓住這個色狼,他他他,昨晚帶我們女兒……開房了!”
最后三個字就像一顆重磅炸彈爆炸一樣,現場死一樣的靜,片刻過后警察反應過來,目光如劍剛要上前,卻見石主任瘋了似的大喝一聲;“都別過來!”
眾人猝不及防間,只見石主任閃電般一把拖過洪大軍女兒幼弱的身體,往后一閃躲入保衛室。保衛室內原本住著一老頭,此刻在外面看熱鬧。石主任一把搶過老頭做飯用的菜刀,架在女孩的脖子上,一臉猙獰地叫道:“都別過來!往后退,退得遠遠的,否則,我跟她同歸于盡!”
這一切太突然了,沒有人想到石主任會如此喪心病狂,所有人全驚呆了,洪大軍老婆“嗷”的一聲不顧一切正要上前,卻見女兒“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原來石主任手上略一用勁,她的脖子被刀割破了,鮮血直流下來。一見到血,石主任更加瘋狂,大吼道:“你們再上前一步,我就殺了她,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警察適時一把拖住洪大軍老婆,然后一邊報告上級,一邊火速疏散人流,洪大軍夫妻倆心如刀割,想上前卻又不敢。
眨眼間現場空空蕩蕩,大伙退得遠遠的。隨著驚心動魄的警笛聲,不大功夫,各警種包括狙擊手全部趕到了。
為了保護人質安全,警方先派出談判專家。專家只穿了一件襯衫,示意身上沒有任何武器,慢步走上前去,溫和地說道:“石主任,有話好好說,不要人為的把事情弄大了……”
石主任聲嘶力竭地大吼起來:“都這樣了,還談什么談?不錯,我是帶著洪大軍女兒開房了,為什么?因為我要報復洪大軍,我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洪大軍夫妻一聽全愣住了,石主任聲淚俱下地控訴道:“洪大軍你這天殺的!你到底給我吃什么了?你知道嗎,前些天我身體不舒服,到醫院一檢查,是肝癌晚期,晚期?。∵B一絲一毫的希望都沒有,腎臟心臟什么的全有重病,沒有多少日子可活了,醫生說是吃了太多的地溝油和春藥。洪大軍你這狗雜碎,你酒樓的菜為什么香?是因為大量使用地溝油,是不是?你的菜為什么能壯陽?并不是有什么祖傳秘方和珍貴食材,而是你在菜內直接放了大量春藥,是不是?我好悔?。∥腋傻谜L光,要錢有錢,要名有名,可現在全被你毀了,我還年輕啊……所以我要報復你!不顧一切地報復你,你不是讓我吃春藥嗎?我就把這勁用在你女兒身上,報應到你自個頭上!這就叫搬起石頭砸自個的腳,你要我的命,我就讓你蒙羞,咱們誰也甭想好過!”
大伙全聽傻了,忽然“啪”的一聲,又是一聲脆響!大伙一驚,卻是洪大軍老婆咬牙切齒地抽了洪大軍一個大嘴巴。他老婆跺腳哭罵道:“你這個殺千刀的!我勸過你多少次,不要干這缺德的事了,可你就是不聽,就曉得錢錢錢!現在好,你還我女兒來,還我女兒來!”
洪大軍老婆狠命地撕扯洪大軍,洪大軍泥塑木雕一樣,一任老婆捶打他,躲也不躲。那邊談判專家還要想辦法,石主任又喊開了:“不要談了,反正我是個要死的人了,還怕什么呢?快給我開一輛車來,要加滿油,我要遠走高飛,你們不許跟著,在我確信沒人跟蹤后才會放了小女孩。聽著,10分鐘之內我要見到車,否則先殺小女孩,我再自殺——不許玩花樣!”
談判專家撤回來了。面對這樣窮兇極惡、一心尋死的人,一個算得上高智商的家伙,沒什么可談的?,F場指揮當即命令送輛車子過去,同時下達狙擊手伺機擊殺的命令。
車子穩穩地停了下來,狙擊手同樣穩穩地把食指搭上了扳機。只要石主任一露頭,他們有百分百的把握一槍爆頭。
瞄準鏡中石主任出來了,可是狙擊手大失所望。石主任太見多識廣了,他把腰貓得都彎到地了,可憐的小女孩掉了魂一樣,踉踉蹌蹌地被他推在前面,脖子上鋒利的菜刀令人膽寒。不僅如此,石主任還不停扭動身子,這使得狙擊手犯了難:萬一不能一槍斃命,人質性命難保,這場營救任務就算失敗。
眨眼間,石主任已挾持著人質快步走到小車旁,這下隔著車子狙擊手更沒法開槍了。然后石主任伸出左手開車門,右手依舊橫著菜刀。狙擊手眼看著卻沒有絲毫辦法,一旦讓他上了車,危害將更大,后果更難料。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
小車停的一側有個下水道窨井蓋,此刻石主任正全神貫注開著車門,他身后的窨井蓋無聲無息地開了,然后一雙污濁的手伸出來用力一撐井沿,一個人跳了上來,動作靈敏得像只貓。
心智全失的石主任此時已打開車門,正要貓腰進去。那人猛地一個虎撲,雙手鉗子一樣一下子鉗住了石主任持刀的右手。石主任大叫起來,發瘋似地奪刀,可他的右手始終被牢牢控制住,怎么也施展不開。
幾個警察猛沖過來,一下子制服了石主任。他被戴上了手銬,突然像狼一樣長嗥起來,他知道這下全完了。
洪大軍夫妻倆緊緊摟抱著備受摧殘的女兒,一家三口哭成一團。正哭著,洪大軍忽又想起應該感謝那個從下水道鉆出來的恩人,抬頭一看,自己認得這恩人,原來正是林秋同。
洪大軍這回不怕臟了,一把抓住林秋同骯臟的手,哽咽著說:“我、我們該怎樣謝你???”
林秋同卻淡淡地說:“不用謝,我恰好經過這里,干我這行的當然知道下水道的結構,所以想出了這個方法。”
然后林秋同面對羞愧難言的洪大軍和面無人色的石主任說:“上次你們說差了,當年同學時我們確實立下過志向,不過我想的不是做一個有用的人,而是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責編: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