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之中,凡事都有緣,正如夫是妻的緣一樣,茴香和糯米亦有緣,而且一年之中,那茴香粑如曇花一般,感覺還沒怎么吃出味來,就沒有了。童年家貧,每逢春天的日子,母親都要放下洗洗漿漿的手上活,摘來很多茴香嫩葉,趕做很多的茴香粑,然后裝在背簍里,領著我們兩姐妹上街去叫賣,掙得微薄的錢來,為我們交學費和補貼家用。
母親說,做茴香粑是外婆傳給她的,是貧苦山區的女人掙錢補貼家用的辦法。我很小時,就知道如何做茴香粑,不過讀書后,因為害羞,就沒再上街吆喝了。結婚生子后,只做過兩次給婆家人嘗,大姑子小姑子都覺得很不錯。但職業女性太忙,而且在城市的菜場里,我總買不到綠油油的茴香。
雖不常做,但茴香粑的做法卻烙在心里,怎么也不會忘記。說起來也很簡單,先把長得嫩生生綠油油的茴香葉洗凈切碎,混著糯米面、米面一塊揉;然后把核桃、花生、芝麻、紅糖等碾碎混合在一起做餡,包成包子狀,以掌摁扁成餅狀;最后鍋里放少許菜油,把餅放進去兩面烙,火不要太大,烙至金黃即可。掰開粑粑,切碎的茴香葉點點散在雪白的糯米面,綠意染染,吃起來外殼香脆,里面軟香甜糯,茴香奇特的芳香,芝麻的脆香,糯米的米香,一起沾著你的舌尖,直往你心尖里去。也有人用黃豆面加糖做餡,口感也是一樣的爽。小伙伴們都很喜歡吃,不過大人們往往不讓我們多吃,他們說糯米面吃多了很容易腹脹,而小孩子嘴饞起來,是顧嘴不顧肚的,所以那香香的茴香粑,我總感覺小時候怎么都沒吃過癮。那時常想,等我長大掙了錢,一定做好多好多的茴香粑。
今天的食品已十分豐富了.城里人家少有自己做茴香粑的。很多人甚至沒聽說過。而餐廳做出的茴香粑,卻上了檔次。素餡繼續保留花生餡、黃豆面餡,還有不少葷餡,比如臘肉餡、鮮肉香菇餡、魚丸餡等,當然很好吃,它通常在宴席過了一半才上來,只要一上來,立即讓滿桌珍饈為之失色,筷子馬上直奔而去,大家毫不客氣、風卷殘云般一掃而光.邊吃邊贊嘆,一副滿足了口福之欲的樣子。
今年春天應朋友之邀,帶著家人去看鄉下一個清末老宅,也順便去郊外踏青,我們進去坐在老宅子里品茶,放的是《春江花月夜》的曲子,主人送來一大鍋豆沙餡的茴香粑,看著不及城里餐廳賣的那樣精致,吃在嘴里,卻是滿口清香,那感覺讓我找回了童年吃茴香粑的滋味。大家交口稱贊,轉眼一鍋茴香粑就被我們吃下肚了,不得不感嘆,豪華餐廳的點心是做得精美,但鄉下的蔬菜、米面等,絕對要比城市里的來得新鮮,口感好多了。那綠,是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