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碗”的碰撞

誰都沒法說服誰

周末，兒子沫沫從大學宿舍回家，我特意做了一桌子沫沫愛吃的菜。兒子今年就要大學畢業了，這幾個月他忙著實習、考證、應聘，特別辛苦。我想做點好吃的慰勞慰勞他，也順便和他好好談談關于就業的事。

剛開始的時候，氣氛挺好的，沫沫邊吃邊和我們侃侃而談。等聊到找工作的事時，沫沫還特別得意：“爸媽，已經有兩家證券公司發給我面試通知了，我下個星期就去面試。”聽到這兒，我忍不住說了一句：“證券公司有什么好的呀，沫沫，你還是應該聽媽媽的話，參加公務員考試，那才是正道。”沫沫把筷子一放，不悅地說：“媽，你又來了，我和你說過多少遍了，我不愿意當公務員，我不喜歡這個職業。”“傻孩子，”我以過來人的口氣說道：“找工作可不能光憑興趣。工作是什么，工作就是飯碗。公務員那就是個金飯碗，只要當上了公務員就一輩子不愁沒飯吃了。”沫沫不屑地從鼻子里哼了一聲。

他不以為然的態度讓我更生氣了。“你還別不在乎。你看每年公務員考試報名的人那么多，都被稱為國考了，要不是金飯碗，會有那么多人爭相報考嗎？”說到這里，我又故意將了他一軍：“我看你真的去考，還未必考得取呢。”我的本意是想刺激刺激他，沒準他就答應我去考試了。沒想到，沫沫根本不理我這個茬，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一頓好好的晚飯，鬧得不歡而散。

晚上，我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怎么也睡不著，我不知道現在的孩子都是怎么了，在我們的傳統思想里，能夠一輩子安安穩穩地從事一份職業，不用擔心下崗，不用擔心失業，不用面對巨大的競爭壓力，那是夢寐以求的事情，而公務員就是這樣一個金飯碗。可是沫沫不贊成我的觀點，他堅持要找一份自己喜歡的、能發揮自己特長和能力的工作。其實，我也不是不贊成，只是，我總覺得和旱澇保收、工作穩定的公務員比起來，其它職業再好，也多了幾分風險。我們母子倆誰也說服不了誰。

后悔當初的選擇

萬般無奈中，我推醒了老公：“別光顧著睡覺了，你想想辦法說服兒子。”老公樂了：“最好的辦法是讓事實說話。娟子不是公務員嗎？你讓她現身說法一下不就行了。”娟子是我的高中同學，現在教育局工作，我一拍腦袋，是呀，怎么早沒想到身邊的這個活教材呢？

第二天正好休息天，我直接就去了娟子家。到了娟子家，我開門見山地和娟子說了自己的來意。想不到，娟子沉吟了半晌，居然來了一句：“我做不了這個說客。”我一下子傻了：“娟子，你不會連這么個小忙都不肯幫吧？”娟子搖搖頭：“不是我不想幫忙，是我覺得沫沫說得有道理。其實，一個人做自己真正喜歡、特長的事情才是最適合自己的工作。”看我不以為然的神情，娟子認真地說：“你別以為我是在敷衍你，我說的是真心話。我知道很多人都特別羨慕我的職業，但是說實話，我現在還特別后悔自己當初的選擇呢。”

我驚訝地看著她，娟子大學上的是師范學院英語專業，因為成績優秀，工作能力又強，畢業分配的時候被一所高中點名要去教英語，后來又因為表現突出，被調到教育局工作，進了公務員編制，她一直是我羨慕的對象。

娟子告訴我，和她同班的很多同學留在學校里教書的，現在都成了業務骨干，在教學上做出了很大的成績，他們中有人成為了業務突出的教研員，發表了很多有分量的教學論文，甚至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教學風格，在全國教育界都成為一個典范；還有一部分同學離開了教學崗位，成為最早的一批外企員工，現在都成了外企的高層管理人員，在事業上闖出了一片天地。娟子說，她最喜歡的還是自己的專業——英語，可是在教育局的這些年，專業早被她丟到了腦后，整天忙忙碌碌地干些自己并不感興趣的行政工作。雖然工作清閑、穩定，可是卻覺得沒一點兒意思。最最遺憾的是，她這個當年的高材生，現在幾乎已經把英語全忘光了。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一切可以重新選擇，我肯定會有不同的選擇。”娟子真誠地說。我愣愣地看著她，一時竟不知該怎么回答她。

孩子愛上證券業

就在我愁眉不展的時候，沫沫卻相繼參加了幾場面試。終于有一天，沫沫回家得意地告訴我和老公：“老爸老媽，我簽約了。”我驚訝地問：“你簽哪里了？”“證券公司的客戶經理。”老公開心地說：“不錯嘛。兒子，你好好干，將來一定有前途。”我沒好氣地說：“什么客戶經理，不就是跑腿的嘛。”老公趕緊向我使了個眼色。沫沫這一次倒是不以為意，哼著歌進了自己的房間。

我心里想：別看沫沫現在挺開心，等他多跑幾天，吃上幾次閉門羹，他就知道這活兒不好干了。到時候，用不著我說他自己就會打退堂鼓。那時，我再給他吹吹風，他一定會接受我的建議了。

沒想到，沫沫還挺熱愛這份工作。每天，他早早地就出門了；晚上，總要等到天完全黑了才著家，晚飯桌上，還要和他老爸匯報一天的工作情況。雖然我從來不搭腔，裝作沒聽見，可是卻在暗暗留意沫沫的一舉一動。如果哪一天他興高采烈的，那就是拉到了一個大客戶；要是他哪一天悶聲不響，沉默寡言，那一定是跑了一天也沒有完成指標。一段時間下來，我發現沫沫明顯地瘦了，我知道這是工作太辛苦的關系。我一邊心疼一邊埋怨，這孩子是自找苦吃，如果他肯聽我的話，用得著受這么多罪，吃這么多苦嗎？

時間一晃過去了半年多。一天下班回家，沫沫和老公正興致勃勃地說著什么。看到我，老公激動地和我說：“我買的一只股票今天漲停了。”我心里雖然也挺高興的，但當著沫沫的面，故意用不以為然的口氣說：“那又怎么樣？你能保證股票天天漲停？與其等股票漲還不如踏踏實實找份好工作。”沫沫委屈地說：“老媽，你怎么這么說話？股票不是靠等才漲停的，而是靠分析，你懂嗎？”老公也不滿地看著我：“這個股票可是沫沫推薦給我的。他分析地確實挺有道理。你看，我買了才一個多月就漲停了，多不容易。”我將信將疑地輕聲嘟囔了一句：“是瞎貓碰上死老鼠吧。”

晚上，我和老公回到自己的房間，老公便開始批評我：“你剛才怎么能那樣說孩子呢？你了解孩子多少，知道孩子有多努力嗎？”我不服氣地說：“有多努力？”老公搖搖頭：“你這當媽的一點都不關心孩子。”老公告訴我，其實沫沫一直對證券業很感興趣，還在大學讀書的時候，他就利用課余時間看了很多相關書籍，為了提高實踐能力，他還參加了多場學校、網站舉辦的模擬炒股大賽，取得了較好的成績。畢業前，他又考了證券從業資格證。進入證券公司后，雖然他的工作是客戶經理，但是在做好自己工作的同時，他又抓緊一切機會向證券公司的分析師學習。晚上，他回到家里自己做功課，上網分析股票，看電視里的財經新聞，聽財經頻道的專家分析股市情況。他一邊學習還一邊和老公討論，父子倆一起學習切磋。前不久，他根據自己的分析，向老公推薦了一只股票，老公開始還不敢確信，只買了幾百股，沒想到，這么快就漲停了。

老公說完，自責了一句：“原來我也一直不太相信孩子。現在，我才知道我們都錯了，孩子的進步是需要父母的鼓勵和贊揚的。”我沒說話，心里卻隱隱有些懷疑，難道自己真的錯了？

真正的金飯碗

一年實習期滿，沫沫如約完成公司給他的指標，順利留了下來。這個消息對我而言，是喜憂參半，喜的是沫沫確實有工作能力，憂的是這一下沫沫更不肯聽我的話去考公務員了。一天，沫沫高興地和我說，公司請員工家屬一起參加公司舉辦的聯歡活動。雖然對沫沫的工作并不十分滿意，但我想趁這個機會了解一下公司的情況也好。

想不到，聯歡會上沫沫的老總走過來，親自為我和老公斟了一杯酒，并對沫沫大加贊賞。說他吃得起苦，很勤奮，并感謝我們父母對沫沫的培養。

那天晚上，我特別高興，老總的肯定讓我對沫沫的未來看到了希望。更沒想到的是，晚上回到家，沫沫更是鄭重其事地向我宣布，他的理想不是做一個單純的客戶經理，而是要成為一名職業分析師。說到這里，沫沫拿出好幾本財經雜志和財經報紙，順著沫沫的指點，我驚喜地看到上面都有沫沫發表的文章。

沫沫自豪地對我說：“老媽，你不用發愁我的飯碗問題。只要是和證券、財經相關的工作，我都可以勝任。何況，隨著我們國家的證券市場越來越規范，發展前景也越來越廣闊。只要有真才實學，我一定可以在這一行做出成績來，讓你為我驕傲的。”

看著躊躇滿志的沫沫，我點點頭，認可了他的選擇。現在，我終于明白了，真正的金飯碗并不是一輩子抱著一個工作不放；而是掌握技術，不管到哪里都有飯吃。責編/馬沖沖ma-chc-h@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