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空谷寂照,孤鴻一瞥
寒山冷冷的,日復一日在安仁古鎮的“小離園”過著清簡的生活,早起清掃躺了一地的落葉,在古舊的園子里發發呆,研墨、執筆,繪出清冷的山水,即便興致來了,有幾筆濃墨重彩,也都帶著繾綣的寂寥與無為。畫兒畫好之后在園子里自在風干,他要出門了,去田野間做一個地道的農夫。泥土的氣息讓他想起了很多腌在心里的兒時記憶,12歲前的他生活在貴州的一個青石小鎮上,依著江邊的青石板路的坑坑洼洼里盛滿了他無邊無際的思緒,和甜滋滋的悲喜。記憶里有愛拾槐花的極好看的女人,有輕柔平靜的憨實笑容,有銅鈴叮當作響的騾子和慢悠悠趕著它的主人。小鎮的山、小鎮的水、小鎮的建筑、小鎮的人,或許都從未離開過寒山,它們變幻成各種模樣,圍繞著這個不常回家的人,安慰他的鄉愁。
田間勞作歸來,黃昏十分或許會有自己人前來喝茶。在離園的天井,蘑菇在木桌上肆意狂舞,嫩綠的青苔在桌邊或墻邊優雅跋涉。茶是自制的花果茶或野草茶,點心是從鎮上老字號買回的“古著”紙杯蛋糕。品茶、閑坐、不發一語的寒山和朋友直坐到月亮初掛。
沒有朋友造訪的日子,寒山會一個人去河邊走走,路遇乖巧伶俐的石頭,芬芳的野花野草,“呼喊”他的瓶瓶罐罐,都會一并帶回家,因此他的離園熱鬧而“擁擠”。當他合眼入睡,這些活潑的物件會不會聚在月下,談論這個“神秘又古怪”的主人?當他小離園子,它們會不會呼朋引伴,鬧一場夜宴?
這是寒山落戶安仁之后的平常日子,不尋常的日子里,他在各色山水間,在各種奇妙的藝術世界里。微電影《見山》就是根據他的故事改編的,他也首次作為演員演繹自己尋山、尋找自我的故事。
為什么要行走呢?答案在行走的過程中劃出光亮。寒山是屬于大山的,他不喜城市里的渾渾噩噩。行走,沒有終點,當一種情緒四處飄散,當一種形態飄忽天外,當一種渴望得到最原始的滿足,這就足夠了。
在日常中流浪
要知道,生活中雖然有詩和夢,但滋養我們的是柴米油鹽和空氣。因此寒山也有生活化的一面。盡管他的血液中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流浪情結,渴望著在孤獨的環境中放逐身心,但他畢竟是生活在這長天大地。
與寒山的第一次見面,在文殊坊的知竹生活館。他剛教完孩子畫水墨畫,這是他每周六的工作。他著草青山布衫,大大的布藝挎包里是上課用的電腦和幾本古書。對于陌生人,他有幾分保留地開始聊自己的生活,當聊開之后,他忍不住把電腦里存的自己拍攝的美景和畫過的小畫都一一指給記者看。他一邊燙杯泡茶,一邊懶懶地說:“人生中的每個人都是過客,念而不迷是最好的。”他為自己的內心筑起帷帳,可是在他的一個系列畫里分明有手牽手的兩人,一起游走在山河美景與詩詞意向之中。真正的童趣,或許就如他這般,不是喜歡孩子,而是自己就是個孩子。
在美好中收放自如
寒山的畫最常出現的色彩是獨行的黑白和通透的藍。他的畫“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寂寞的畫給寂寞的人。陰冷、枯寂、平靜、仙氣、溫暖、柔情……每個人怎樣解讀他的畫,寒山并不關心,“我就是這樣做了,不為什么,我也不知道為什么”。
除了“寒山”的意向,寒山的畫中也常常出現漫天的花朵,飛花非花,它們迎風招展、姿態翩翩,似有故事說。花瓣飛進心里,花瓣飛進荒野,花瓣飛進遙遠的舊時光。大暖寓于大寒,大寒起于大暖。
除了清晰的色彩,寒山的畫中常出現戴著斗笠、披著蓑衣的獨行俠客,那個人或許就是他本人,空山新雨,薄霧濃云,他裹衣獨行。另外一個常出現的意象是一只碩大的黑貓,那是什么?是孤獨?是真實?是無眠?是關照?
“在孤獨國/一張空凳/面對大海,如同/一個孤獨者/而且好像還有一個無形的孤獨者/坐在那里/面對大海。”以夢為馬的寒山,構建了自己荒寒一片的天地,而辛夷花傲然地次第開放。
QA 黎明偉
Q=《成都女報》A=黎明偉
Q:你這樣的生活狀態好奢侈,久了會厭倦嗎?
A:你們看著這樣的生活是羨慕,但是真讓你們來過,你們受不了這樣的日復一日。而我喜歡在安仁“攤著”,這里有我喜歡的氣質,不管外面發生什么,這里都是我的安樂窩。
Q:除了畫畫、行走,還有喜歡的事嗎?
A:喜歡的事很多,我喜歡手工的東西,會和朋友一起尋訪被遺忘的手工技藝。我也會設計一些竹編。
Q:之前做過什么工作?
A:擺過地攤,當過墩子,賣過書,當過酒吧的吧員,都是獨特的體驗。
Q:對你來說,美景與美人是怎樣定義的?
A:原始的大自然就是美,清簡的有女人香的女人就是美。